“我是清平党人……你应该已经知道了。”
段晖还是双目赤红地看着他，没什么反应。
楚琰接着道：“我是到你身边的细作，那你应该也知道了。”
段晖艰涩出声：“你是来找小狐狸的。”
楚琰又扯了一下嘴角，讽刺笑道：“是啊……咳咳，找小狐狸的。从始至终，你一直知道我在干什么对么？傻乎乎还以为我隐藏的很好的就只有我一个对吧？”
“阿琰，我把杨青叫进——”
“哥，你太自负，错信我了……”
段晖怔了怔。
楚琰看着段晖苦笑，道：“宇文拓将军的旧部将会在三天后到达京城，你已经来不及召集你的将士了。”
段晖猛然清醒，难以置信地看着楚琰。
“骁骑营中的将士我们渗透了三分之一，御林军的软弱首领是装的，他也是我们的人，即使你现在出去杀了他，还会有潜伏在御林军中的其他人拿着先皇的手令来制约你。”
“哥，你这次的行动太仓促了，纵然你有天大的本事，可你的军队都在城外，仅凭骁骑营和御林军，你是绝对打不过的……”
楚琰说到最后已经哽咽了，他知道为什么段晖会做这种没有绝对把握的事，是自己对于段晖受伤一事表现出了太大的不安，段晖才会想要变得更强大，想要将一切牢牢抓进手里控制……
是自己的原因，全是因为自己……
段晖脸色非常难看，刚刚的失态好像不曾有过。
“孤去叫杨青。”
楚琰心急如焚，挣扎着要起身去追他，却直直摔在地上摔了个头晕眼花。
段晖立刻转身，将楚琰从地上揪了起来安置在床上。
楚琰扯着段晖的一只袖子，唇上已经因为绞痛变得没有一丝血色。
“哥，放手吧，好不好？我知道你是为榛儿好为我好，可是你为什么不能对你自己好一点呢？你找了我十八年，将自己困在了这深宫和权力之中十八年，为这大楚江山尽心尽力了十八年，哥……以后的你，为自己活着好不好？”
段晖闭了闭眼，不让心中那些无措的情绪跑出来，他仍想往外走，然而他已经分不清是担心楚琰的身体还是在逃避了。
楚琰情绪接着就崩溃了，他突然大笑，却是泪流满面。
“段慕宸，如果你敢登基，我楚琰便再也没你这个哥哥了！”
楚琰刚说完这句话，心头一热呕出了一大口血。
段晖听到异样猛然回头间，楚琰已经昏迷在了床榻之上，嘴角还在滴着血，淋淋漓漓像是滴到了段晖心上。
嘴角那颗朱红小痣更是红得发艳，刺得段晖眼疼。
段晖头脑中轰一声一片空白，眼前光影斑驳闪烁，仍是强撑着开口喊了太医。
杨青接着便冲进来，看到床上和地上两人的惨状后，还是选择先顾宸王。
哪成想段晖猛地将他推向床，呼吸急促胸膛剧烈起伏，双目红得像是能滴出血。
他嘶吼道：“他要有什么事，孤会让你们全都陪葬！一个不留！”
杨青瑟缩了一下，仿佛又看到了十八年前手握泛着寒光的刻刀的那个小少年——他都快忘记了，宸王是一头凶狠的豹子，有着世间最锋利的爪牙。
纵然这豹子在楚太傅这只狡黠的小白兔面前化作了一只大猫，可豹子终究是豹子，不会变成猫。
杨青扔给他一个布包，转身去看楚琰了。
楚琰醒来时，段晖趴在他身侧睡着了。他眉间微微蹙着，睡得极其不安稳。
楚琰感觉胃部火辣辣的疼，勉强伸出胳膊想给他捋平了眉间褶皱。他活得太辛苦，睡梦中都是苦大仇深的。
可还没碰到他，段晖像是有所觉一样精准抬头，捕捉到了楚琰眼中还没有散去的心疼。
段晖整个人已经安静下来了，之前的失态好像从没有存在过一样。
楚琰略感奇怪，倒是也没有多想——宸王出了名的暴躁，如今倒是终于见到了。
他想开口说话，一开口却是喑哑不能言语。
楚琰后知后觉地惊了！
他只是装绝食，后来偷吃了块含冰殿的点心而已，怎么会这么严重？难道是食物放太久发霉了？
段晖红了眼眶，猛然将楚琰捞进怀里紧紧搂着，楚琰没了昏迷前对段晖吼叫的气势，被段晖勒得喘不过气，只好干巴巴用敲破锣一样的嗓子笑了笑，半晌憋出一句：“乖哈。”
“你闭嘴！”
段晖发狠般搂着他，像是要把他揉进骨血一样，恨不得两人融为一体。楚琰甚至听到自己的骨头喀啦响了一声。
“你知不知道，孤差点又一次失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