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琰闻言一愣,仍是安慰段晖道:“我这不是没事么?”
他轻笑,拍了拍段晖的后背:“之前想抱不让抱,现在倒是对小爷咳咳,投怀送抱了?”他气力不济,没说几句话便有些喘。
段晖将他放开,面色不善地盯着他。
“你中毒了都不知道么?到底发生了什么?本王现在命令你一字不落地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本王。”
楚琰心下骇然,没想到居然有人会往含冰殿投毒。
他首先否定了清平——清平的人都知道他在含冰殿,如果投毒是不可能不告诉自己的。
那便只能是康王。
可这时要紧的事还是皇上,楚琰犯轴,脖子一梗道:“皇上呢?见不到我什么也不会说的。”
段晖简直快要被他气死,怒道:“你就这么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儿么?早知道我当初真该掐死你,省得以后傻乎乎被人下毒都不知道!”
楚琰干脆躺回去将自己整个儿蒙在了被子里。
“见不到皇上我什么也不会说的!”
段晖怒极拂袖而去。
楚琰叹了口气从被窝钻出来——自己阴曹地府都走了一遭,如果段晖还是执意谋权的话,那他只能求宇文拓将军留段晖一命了……
或者……段晖成功,无需自己求情。
楚琰猛然坐起,奈何眼前一阵昏天黑地又倒了回去,只好愤然锤了下床——我楚焕曦说到做到,若段慕宸真敢,他便当从没有过这么个哥哥!
一刻钟后,偏殿的门被推开,一身明黄色龙袍的段榛在宇文虔陪同下进了屋。
楚琰的视线却是若有若无落在他们身后。
宇文虔:“楚太傅看什么呢?宸王都快让您折腾死了,正拿你们这含冰殿的宫女出气呢。”
楚琰握拳轻咳,道:“宸王自然是日理万机。”
宇文虔嗤笑一声,吊儿郎当倚在床边不说话了。
段榛这几日也不知道被带去了哪,非但没有消瘦反而越发圆润了。
楚琰松了口气,想要起身行礼却被段榛双手托住。
“师父,不用对朕行礼。”
段榛看着不怎么高兴,楚琰逗他:“谁惹我们榛儿不高兴了?告诉师父,师父打他去。”
段榛却是面向宇文虔道:“宇文哥哥,你先出去。”他声音中隐隐流露出的气势让楚琰和宇文虔都微微一怔。
宇文虔随即道:“小榛儿,宇文哥哥可是要在这里保护你和你师父的安全呢。”
段榛道:“朕想和皇嫂嫂说说悄悄话。”
楚琰猛地被段榛语出惊人雷得里焦外嫩气若游丝,还没纠正段榛这个叫法呢,宇文虔看好戏一般退了出去。
“那个榛……皇上,下官不是你的呃,皇嫂嫂。”楚琰有点头疼,该怎么和皇上解释呢?“就是皇嫂嫂是你皇兄的妻子,是女——”
“师父!”
段榛猛然扑到了楚琰身上,小身子整个都压到了他身上。
楚琰呆住,随即想到段榛可能是被这两天的囚禁吓住了,一边安抚他一边道:“都过去了,榛儿不怕。”
段榛却是直起身,声音里带了些哭腔:“师父,皇兄说你被下毒了……都怪榛儿没用呜呜……”
楚琰赶紧搂着人安慰,心中更是感动得一塌糊涂。
宇文虔在帐幔后悄悄退了出去。
段榛也在此时起身,擦了擦颊边的泪,很是失落道:“师父,榛儿明白你什么意思了。”
“嗯?”
“您当初说,万一那个人是亲近之人朕会怎么办?”短短两天没见,段榛仿佛脱胎换骨一般,小小的身子俨然有了王者之气。“这天下只能有一个君主,皇兄想做的话,朕……退位。”
楚琰大惊,慌忙下床跪倒在地。
“皇上,请容臣等再想些办法,段晖他……不是一个大奸大恶之人,还望皇上能给他些时间。”
段榛亲自将他扶起坐在榻上,又亲自给他掀开被子示意他躺进去。
楚琰沉默照做,心中却钝痛无比。
段榛是一国之主,这样明显的变化无疑是好的,可楚琰自私地希望他永远是那个和小玉儿在御花园捉迷藏的榛儿,而不是大楚的皇上段榛。
可谁又能只活在童年呢?
人总归是要成长的,在什么位子便要成为什么人,这些都是有数的。古往今来那些离经叛道之人,有几个是有好下场的呢?只不过一些是给自己带来麻烦,另一些是给别人造成伤害罢了。
段榛道:“朕还记得小时候被二皇兄身边的侍女推到了护城河里,数九寒天没一个人敢下水,最终是皇兄拼了命将朕捞上岸的。后来皇兄大病一场,还得了肺炎。”
段榛坐在楚琰身边,头轻轻靠在了楚琰身上,道:“师父曾教朕君子成人之美,朕只有他这么一个皇兄,他想要什么朕自然是要给……”
楚琰心口堵得难受,抬手揉了揉段榛的头。
“皇上还小,不必思量过多,这些是我们应该考虑的事,你只需知道,整个清平都会站在你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