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起来,今井日上这个铁面大佐才觉得现在遇到的事情更加麻烦得多。
他带着大山勇等人赶到各国卫兵临时休息处的时候,里面已经灯火通明,不少人在奔跑呼号,整个休息处乱成一片。
“怎么回事?”今井日上扯过一个从他身边弓着身子跑过去的日本士兵。
“食物中毒,整个休息处都挂了。”那个脸色煞白的日本士兵捂着肚子刚说了一句,就急不可耐地冲了出去。
“食物中毒?”今井日上皱着眉扫了一眼,休息处的草坪上已经丢满了吃到一半的碗碟,各国士兵凌乱地或坐或吐地待在各个角落,几名英国女仆焦头烂额地四处张罗照顾着。
今井日上大踏步走到一个惊慌失措的英国女仆,语气不善地质问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原本就心惊胆战的英国女仆被这个怒气冲冲的日本军人吓了一跳,哆哆嗦嗦地说:“不知道,他们只是喝了点粥就全都变成这样了,我们用的都是最新鲜的食材呀。”
“哪来的粥?送上来的时候都经过谁的手?”今井日上克制着要揪住对方衣领的怒气吼道。
“厨……厨房送来的,我、我也不知道。”说话的英国女仆不过十六七岁,本来就被这可怕的集体食物中毒事件吓得不轻,被今井日上这么一吼,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一群穿着白大褂的人突然从外面冲了进来,为首的一名英国老医生头发花白,架起几个瘫软在地上的日本士兵就要往外走。
“你要带他们去哪里?”今井日上一把拉住了那个英国老医生。
“这位先生,他们是急性食物中毒,必须立刻救治,再晚了造成严重脱水就危险了。”英国老医生耐心解释了一句,又招呼其他跟来的医务人员把人一个个抬上担架。
“不行,这场食物中毒来的蹊跷,现在府邸里面藏有刺客,整栋庄园需要封锁,不准把任何人带出去。”今井日上冷冷道,“要是给他们趁乱溜走,你负不了这个责任。”
英国老医生被这个冷漠的日本军人气得不轻,甩了几下没甩开今井日上的胳膊,脸色一沉说道:“救人争分夺秒,这么多人我们不可能在这里现场救治,如果您坚持不准带人出去,那我可以把你的士兵都留下让他们自生自灭。至于其他国家的病人,我想您也没有这个资格阻止他们离开,到时候出现不必要的伤亡,不知道您负不负得了这个责任?”
“你!”今井日上睁圆了双眼,得到的只是这个倔强的英国老医生毫不退缩的对视。
“今井君,这位医生说得很对,就让他们赶紧救人吧。你派没事的人手紧盯一下出门的人就好了。”一只瘦弱的手按在今井日上的肩膀上,武田山正也赶到了。
“武田将军,除了大山勇这个小队的七八个人,我没有其他能用的人了。”今井日上看着几十个担架被陆陆续续送了进来,眼角微跳,“根本盯不住。”
“尽人事吧。”武田山正叹了一口气,“还是太小看了他们。英国人那边已经很麻烦了,要是在这里再把其他国家的人都得罪了,就算抓住那几只老鼠,也是于事无补。”
今井日上重重叹了口气,松开了拉住英国老医生的手,转头盯着武田山正,咬牙切齿道:“武田将军,下次麻烦您把您所有的计划都提前告诉我,我已经对您总是半遮半掩的计划没有什么信心了。”
“今井君,我所有的线人都是我曾经的学员,他们就是我的孩子。”武田山正淡淡道,“就算有可能失败,我也不会冒险让他们深陷险境。”
“你不相信我?”今井日上眯起双眼,阴冷得像一匹狼。
“我们这些搞情报出身的,‘信任’这两个字,已经从字典里抹掉了。”武田山正丢下这句话,慢慢地踱步离开了。
随着急救车的到来,整个休息处和庄园的出入口都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今井日上手边仅有的一个小队根本看不住源源不断被送往医院的担架和急救车,最后今井日上索性就派了大山勇带着人去医院盯了一下,自己只带着副官安田博信在出口处不抱什么希望地扫上几眼,不再做更多无谓的努力。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等到休息处所有食物中毒的士兵都被送走以后,已经接近午夜了。布里森上校带着搜查的英国士兵除了发现有一个新招的华人男仆失踪了以外,没有更多的发现。
“看起来这些刺客已经趁着刚才的混乱逃走了,我们会追查那个男仆和海上花的来历的。”布里森上校略带歉意地对日本这边的众人说。
“他们肯定在假身份上做得滴水不漏,估计意义不大,不过既然是唯一的线索,去查查也是好的,这种小事就交给我们吧,毕竟他们是冲着我们来的。”武田山正笑着说,“辛苦布里森上校了,非常抱歉打搅了斯特林领事的晚宴,不知道他现在还有兴致和我这个老头子聊聊天吗?”
“斯特林领事已经等您很久了。”布里森上校向主楼方向侧身伸手道,“有请。”
“少佐,咱们接下来怎么做?”看着武田山正和布里森上校一起离去的背影,安田博信低声问道。
“还能怎么做,这老狐狸一切都计划好了,收兵。”今井日上面无表情地挥挥手。
英国领事府邸这场刺杀虽然被英国和日本两方都加以了遮掩,但是毕竟与会的都是各国贵宾,被邀请和赶去外围采访的记者也不在少数,很快消息就传遍了上海的各大报纸。
一个报摊边上,一群穿着长衫和工装的上海民众聚集在一起对此发表着自己的看法和评论。
“想不到海上花这样的美女也是革命志士啊,听说一出手就成功杀了四五个日本人。”一个梳着大背头的年轻人向往地赞叹道。
“胡说,上海日报这边的消息明明说她就是个牺牲品,真正的刺客是一个混进庄园的仆人,在日本人的酒菜里下毒,听说十几个日本兵还没送到医院就挂了。”另一个穿着长衫的中年人反驳道。
“不是说都被日本人抓住了吗,听说日本人在英租界大肆抓捕,好多华人商贩都遭了殃。我看这所谓的刺杀搞不好又是日本人的捕风捉影,只是趁机在英租界搞七搞八罢了。”一个穿着工装裤的工人煞有介事地分析道。
一个戴着黑框眼镜,头戴毡帽的中年人走到报摊,要了几份今天最新的报纸,却被身边讨论得火热的一个学生拉住,要征求他的意见。
“他们阎王打架,我们这些小鬼就不用瞎掺和了,还是先搞掂今天的晚饭比较重要。”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人笑了笑。
“啐,就是因为你们这种人,中国才会被列强凌辱,日本人才敢这么猖獗。”拉着中年人的那个学生松开手,愤愤地朝地上啐了口口水。
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人不以为意地摇摇头,夹着报纸继续慢悠悠地走过街角,然后一闪身消失在一个巷口。
报摊的小贩看着中年人离开,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拍了拍墨绿色的遮阳布,卷了起来。
巷子里,一个老妇人正弓着腰在巷边扫地,瞥见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人走过,默默退到一边让开了路。中年人不为人察地点点头,和她擦身而过。
斜对面的一栋二层木楼阳台上,一个正在晾衣服的小伙子嘴里一直哼哼的歌吹了声口哨,然后换了个调调。
中年人抬眼看了那个小伙子一下,对方嘴里歌没停,只是点了点头。中年人这才按了按头上的毡帽,一长三短地敲了敲巷子里一栋房子的侧门。吱呀一声,那扇侧门开了一条缝,中年人略略提了一下长袍的下摆,推门跨了进去。
“铁尺,你这次迟到的可有点多。”一个略带不满的声音在中年人进门后响起。
“日本人现在动作频频,还是小心为上。”中年人摘下毡帽,正是惩处队的队长铁尺。他拍了拍手里的毡帽,将它搁在桌上,扫视着围着桌子坐成一圈的众人,缓缓开口道,“说说吧,这次失败的原因。”
桌边围坐的几个人正是龙明、唐林、肖佩伟和苏丽华,这四个刺客几个月前才第一次碰头,第二次碰面的时候,原本的六个人却只剩下四个。
“这次的行动失败,很有问题。”唐林拢着手,第一个开口,总是笑眯眯的脸色这次没有什么表情,“老陈应该是直接被日本人定向抓捕的,被顶替位置的小白后来也差点被围捕,还好他机灵提前跑了,不过英租界那个点是彻底丢了。”
苏丽华的脸色也阴沉得很:“今井日上一开始就知道我的行刺步骤,那杯酒他根本就没打算喝,上来就直接抓住了我的左手,我根本没有再次刺杀的机会。”
“孙成到现在也没有出现,可能已经被捕了。” 肖佩伟紧跟着苏丽华说,“计划里他负责的断电延迟了一些,估计就是那时候和日本人起了冲突,我和苏丽华突围的时候也没有再看见他。”
“陈凤鸣已经确认牺牲了。”铁尺淡淡地说,“孙成的尸体也已经被找到,从死亡时间看起来日本人没能从他那里得到什么。”
听到孙成的死讯,苏丽华脸色一白,嘴巴张了张,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声音,只是有些颓然地靠在椅背上。
“不愧是惩处队的队长,自己的兄弟死了都像个没事人一样。”龙明冷笑了一下,手里把玩着一把银色的餐刀。
“愤怒是无法使人复生的,复仇是最需要冷静和蛰伏的事情,不过这些都不是现在所要讨论的。”铁尺的声音依旧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我想,这次行动失败的原因大家已经都很清楚了。”
“咱们锄奸团里有内鬼。”肖佩伟接口道,他今天穿着一身灰色长衫,一顶比铁尺略小一些的毡帽搁在手边,他耸了耸肩膀,“这不是惩处队常用的口号吗,不过这次看起来不只是一句用来当作铲除异己的空话。”
“这次的计划只有你们行动的几个人知道。”铁尺没有在意肖佩伟语气中的讽刺,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话音一落,原本围坐在一起的四个人身子都是微微一僵,随后不约而同地转动身子,将后背置于无人的方向。
“看起来这个内鬼的嫌疑范围并不大。”唐林低笑了一声,手指依次在对面三人身上划过,“三选一。”
“你这头老狐狸,不用这么早把自己往外摘吧,我看你是心虚了。”苏丽华看唐林的手指指过自己,脸色愈加阴沉。
“不用选了,我从左边开始杀起,只要杀三个人就肯定能帮老陈和小孙报仇了。”龙明手里寒光一闪,银餐刀一个翻转,紧握在了手里,对着左首边坐着的肖佩伟咧嘴一笑。
“话说,难道铁尺队长也不知道我们的计划详情吗?”肖佩伟倒是没有理会龙明手里冷冽的餐刀,淡淡地丢出了这个问题。
“呵呵,严格说来,我确实知道。”铁尺顿了一下,继续道,“还有沈爷,这个计划本来就是他计划的。没有其他人了,就算是九爷也只是知道我们的行刺目标而已,不清楚具体的行动计划。”
“那么很简单,铁队长按着惩处队的规矩,把我们剩下四个人都解决掉,事情就结束了。”肖佩伟嘴里淡淡地说,手却已经摸到了身侧的手枪枪柄。
肖佩伟这句话说完,龙明等三人都是脸色一变,唰的一声各自站了起来。前一阵锄奸团内冷厉无情的惩处事件他们也都略有耳闻,因为怀疑锄奸团内部混入了日本人的卧底,所以惩处队对于有嫌疑的行动小组都采取了整组抹杀的冷酷方式。这一次组里有内鬼的嫌疑充分明显,铁尺现在把他们召集起来,难道就是为了一网打尽?
“放心吧,今天这里惩处队只有我一个人。”铁尺给自己倒了一碗茶,用杯盖捋了捋茶水,继续说道,“沈爷说了,你们都是锄奸团里的精锐好手,就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都抹杀了,损失太大,也会冷了其他兄弟的心。”
“噢,那么沈爷有什么高见?”肖佩伟依旧端坐着,不过手枪还是紧握在手里,盯着铁尺的一举一动。
“沈爷决定再给你们一次机会。”铁尺吹了一口茶,“下一次的刺杀计划过一阵会通知你们。”
“我反对,明知道我们之中有内鬼,再行动根本就是送死。”唐林挥了挥手。
“那很好,你可以不参加,直接走出这间房子就行了。”铁尺将茶碗放下,平静地看着唐林,“那样你死的速度可能会更快。”
唐林双目一寒,手一扬,一支手枪就顶在了铁尺的额头上:“我不参加下一次行动,也不是内鬼,放我走,不然你也得陪葬。”
铁尺双手交叠,嘴角浮起一丝嘲笑:“就算你现在开枪,结果也只是一死而已。而且你还会把其他还有活路的人一起送上绝路,这间房子里确实只有我一个人,但惩处队的其他人早已把这条巷子包围了,只要你的枪响,这间房子里一个人都不会能活着出去。”
话语刚落,唐林就感到后脑上被顶上了两支枪,一把银餐刀也压在了他的咽喉上。
“老唐,冷静一下,不然我会有点怀疑你就是那个内鬼呢。”肖佩伟举枪的手伸得笔直,缓缓道。
“唐哥,我的手不太稳,咱们还是坐下来聊比较好,是吧。”龙明大大咧咧地说,手里的餐刀却微微加力,冷冽刺骨。
苏丽华的声音则阴冷了很多:“坐下吧,孙成的仇我一定会给他报,最好不是你。”
唐林微微眯眼,脸色变幻了几下,最后还是收起枪坐了下来,冷哼了一声:“这么说,我们根本就没有选择了?”
“现在就被惩处队消灭,或者参加下一次行动,只要行动成功,你们就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铁尺的食指在茶碗盖上轻敲,“这已经是沈爷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说实话,如果按照我的处理方式,你们现在都已经是四个死人了。”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冒着可能被我们挟持或者杀死的风险来和我们会面呢?”苏丽华问,声音里带着一丝隐隐地威胁。
“因为这是沈爷的命令。”铁尺直视着苏丽华,回答道,“他如果让我去死,我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因为那反而是最简单的任务。”
“抱歉,我可没有你这么高尚。不过反正没得选,告诉我下一次的行动方案吧。” 龙明食指轻抚着刀身。
“我是为了九爷才入的锄奸团的,既然沈爷的意思就是九爷的意思,我也没有什么异议。” 肖佩伟看透似的耸耸肩,反而把手枪收了起来,“不过,在有内鬼的情况下,我们下一次行动还有什么合作的必要吗?单人行刺反而更保险。”
肖佩伟这句话说到众人的心坎上,四个杀手询问和猜疑的目光齐刷刷地盯向铁尺。
铁尺不慌不忙地抿了一口茶,然后才徐徐伸出一根手指:“第一,下一次的刺杀行动不会比上一次的简单多少,单人行刺的话,你们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紧接着,他伸出第二根手指,“其次,下一次的行动计划,你们只会得到各自的行动情报,这样可以把其他人暴露的风险降到最低。”
“哼,一个组队行动搞成两眼一抹黑的个人行动,没有互相的情报配合,这和送死也没啥区别。”唐林不满地哼了一声。
“如果情报共享,那你们就会和陈凤鸣和孙成一样,在行动前就可能直接被日本人给包围,那就是直接的送死。”铁尺冷冷地说,“我有必要再提醒你们一次,你们四个里面,有内鬼的可能性高达九成九。”
“刚才铁哥好像也说过,除了我们之外只有你和沈爷知道上次的整个行动计划。”苏丽华幽幽地说,“本着怀疑一切的原则,万一铁哥是那个内鬼,那我们下一次行动还不是白白送死。”
“落在惩处队手里的叛徒也有那么几个,现在已经可以确定这批混进锄奸团的内鬼都是日本人,他们要么借用了已死的中国人的身份,要么就是孤儿。”铁尺顿了一下,才说道,“我的父亲还在世,和九爷也算半个世交。这也是为什么沈爷让我当这个惩处队长的原因。”
在场的四人听完面色都是一变,锄奸团里对于内鬼的传闻一直半真半假,想不到这些内鬼竟然真的存在,而且还是日本人。
“不可能,如果是日本人,他们和我们朝夕相处,怎么可能会发现不了?”唐林摇着头。
“因为他们很早就已经潜入了中国,几乎自己都已经忘记了自己还是个日本人的事实了。”铁尺眯着眼睛盯着面前四人,仿佛要看出什么来一样,“我们锄奸团不怕面对任何敌人,不过这一次的敌人确实很可怕,因为他就在我们中间。”
铁尺说完这句话,没有其他人接口,屋子里陷入一阵沉默之中。最后还是唐林打破了沉默,他按着额头忍着笑,最后终于是按捺不住,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大笑。
龙明皱眉看着唐林那仿佛无止境的大笑,最终忍不住一扬手,手里的银餐刀“哆”的一声钉在唐林面前的木桌上,“唐哥,你不是吓出毛病了吧?”
“哈哈哈,”唐林依旧在笑,甚至都笑出了眼泪,“对不起,我只是想起了一件特别有趣的事。”
“什么事?”苏丽华觉得一贯稳重的唐林今天情绪似乎有些过分激动,顺着他的话接口问。
“每次行动前,我都会收集整个小组的情报,好预测在行动中遇到突发事件的话,大家大概会进行的随机行动方向。”唐林止住笑,“今天铁尺告诉我们内鬼的判定依据,我才想起来,从上次收集到的情报来看,算上老陈和小孙,我们六个人好像都是孤儿啊。你们觉得这是巧合吗?”
“锄奸团里孤儿本来就不少,负责外勤刺杀的更多,你什么意思?”龙明不解。
“嘿嘿,就算不少,在这种情况下凑在一起就显得不是巧合那么简单了。这次的行动,搞不好一开始沈爷就把我们列为嫌疑人了吧,你是这个意思吧,老唐?”肖佩伟冷笑了一下,询问的对象是唐林,眼睛却盯着中间端坐着的铁尺。
“铁哥,给句话吧。”苏丽华一字一顿地说,“如果一开始我们就是弃子,那么老陈和小孙就真是白死了。”
龙明这时候才反应了过来,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面对着四人的虎视眈眈,铁尺只是悠然地又抿了一口茶,开口道:“没错,你们本来就是弃子。”
龙明第一个跳了起来,手一扬,一道寒光朝着铁尺直飞过去,半道上却被一件黝黑的物件打中偏离了方向,斜斜飞了开去,正巧打在铁尺搁在一边的茶碗上,把它打了个粉碎。
那件击飞餐刀的黝黑物件也打着旋儿摔在地上一角,却是一把手枪。
“肖佩伟,你什么意思?”龙明转头怒视着刚才丢出手枪的元凶。
“救你一命。”肖佩伟冷冷地说。
铁尺饶有兴趣地看了肖佩伟一眼,拍了拍手,大厅四周走出一群拿着枪的惩处队队员。
“铁哥,这什么意思?”苏丽华眼角一紧。
“我只是想确保你们让我好好说完话。”铁尺挥了挥手,周围惩处队员的枪口下垂,不过依旧目光冷冽地盯着大厅正中坐着的四个人。
“您说,我们听着。”肖佩伟这时候反而放松下来,无所谓地往后一靠,懒洋洋地说。
“你们本来就是弃子。”铁尺再次重复了这句话,不理会四人眼里闪过的阴郁,“你们想来也知道,前一阵惩处队里对付组织里有嫌疑的团员都是直接逮捕甚至灭杀的,所以说从一开始你们的档案到我手里的时候,你们在我眼里都已经是个死人了。”
龙明咬了咬牙,看着周围包围着的惩处队,终究没再敢说些什么。
“不过沈爷让我留你们一命,说是九爷的意思。”铁尺说,“你们都是锄奸团的精英,有些人的名字在九爷耳里也算有几分耳熟,九爷觉得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就把你们灭杀,不合适。”
“呵呵,猫哭耗子假慈悲。”龙明冷笑了一声。
喀拉拉一阵响,四周惩处队的枪口再一次指向了龙明,龙明的脸色变得煞白。
肖佩伟看着龙明,声音也变得低冷了几分:“你要是再敢对九爷不客气,我会先废了你。”
铁尺咳嗽了一声,缓缓道:“我可以继续说了吧?”
“嗯。”苏丽华也收回了枪,安静地坐在一边。
“九爷的要求,就算违反规矩,我也要答应。因为他就是规矩。”铁尺顿了一下,继续道,“不过,我也提了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因为笑得有些力竭,一直低着头的唐林猛地抬头问道。
“我需要你们杀两个人,只要这两个人死了,就可以证明你们确实不是日本人的内奸。”铁尺说。
“哦?除了今井日上,还有一个是谁?”肖佩伟笑着问。
“武田山正。”铁尺从怀里掏出五个档案袋,“你们下一次行动的刺杀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