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琛为我梳洗，我也不挣扎只是盯着他看，「你有点变丑了。」
他慌张的停下手上的动作问我：「那你觉得我哪里不好看了，我去修整一下。」
我摇头，「别去了，再整也不能回到十八。」
我说，我还是爱干净清爽的少年郎。
司琛勉强笑笑，轻轻掖了掖被角。
「司琛，你不再喜欢我，是因为我也老了吗？」
我实在好奇，但司琛没回答，他转过身去抽泣，肩膀抖得厉害，像是下一秒钟就要晕过去一样哭了很久。
晚上，他摸着我的脸颊说：「小婳一直好看，最好看。」
骗子，那为什么爱别人。
我不再理他，翻了个身睡着了。
在多次恳求小周多给一点止痛药之后，天气终于短暂的暖了一会。
一场大雪刚刚过去。
童念拎着水果进来看我，我问她：「能不能带我出去走走，外面天气很好的样子。」
她四处去望，「司琛呢？」
我说：「去买花了。」
童念笑了笑，还是给我盖上了厚衣服推着我出了门。
路过诊疗室的时候我看见了小周，我笑着跟她挥手，她却低下头流下了眼泪。
我让童念去给我拿一件衣服，自己在这儿等着。
「话本还没看完呢！」小周红着眼睛说。
我笑，「300 集！已经陪你看了298 集了！」
「那还有两集呢！」
她在跟我说，想要我回来。
18.
「余下的故事，你且自行观赏，务必看完。」
我心知，这是阳寿将尽了。
小周还欲言语，我挥手道：「小周丫头，定要欢喜啊。」
如此善良的孩子，该好好度过余生。
童念推我至庭院，我示意她停在一处暖阳之地。
春日的阳光轻柔，我轻声问：「童念，是你告知司琛我在此处的？」
童念迟疑片刻，俯身问我：「可要饮些茶水？」
我笑道：「无妨，无妨。」
「徐望要成亲了罢。」
她这回未沉默，「嗯。」
「你如何想？」
她目光游移远方，声如清风拂过，「我也不知。」
我点头，不再多言。
「阿宝」，我忽唤她小名。
童念身子一僵，眼圈泛红。
「阿宝，你可还记得，我们读书时，你有何心愿？」
童念扯唇思索道：「想做点心师，那时我们最爱吃甜食，盼着能做出最美味的点心，让每个食者都欢喜。」
这愿望，简单得令人心酸。
童念是寡母独女，同病相怜之人总爱相互扶持，我们不由自主地走近彼此。
寒冬之雪终会被暖阳融化，司琛便是我生命中最炽热的那缕光。
「小婳！小婳！小婳！」
我回首，只见司琛捧着一束鲜花在楼上呼喊，神色焦急，半个身子探出窗外，我远远望着他想，如此便好，只这一眼，便足矣。
「我们回去罢？」童念欲推我离开。
我伸手阻她，戏谑道：「阿宝，此乃你私自告知司琛的惩罚。」
便让你独自送我最后一程。
童念泪如泉涌，我抬手为她拭泪。
「阿宝，你看，若说我最想见的是何，便是此刻这般景象。」
我暗指司琛道：「他关心我，照料我，忧虑我，因寻不到我便急得满头大汗。」
「自初遇司琛至今，恰好是我半生光阴。」我后仰寻个舒适姿势。
半生啊，何其漫长的岁月。
「善的、恶的，皆从他处得来，最真挚的情感，最恶毒的话语，最难以割舍的爱意。」
我阖眼，哽咽道：「阿宝，我们怎就……栽在一个男子身上呢？」
19.
最初的梦想，最简单的愿望，最易得的欢愉，怎就都忘了呢？
「阿宝」，我攥着她的手腕，低声道：「阿宝，我也盼着我们生于仙境，若遇挫折，便有人来救我们。」
「可不能啊，阿宝，不能啊……」
我的泪落到掌心，「阿宝，谁能救我们？」
「唯有我们自己，方能救自己啊……」
「阿宝，我愿你得享幸福，你本该……本该是最该得享幸福的啊！」
我们本该，得享幸福的。
童念唇颤，泪珠不止砸到我手上，一遍遍呼唤：「小婳……别走……小婳……留下！」
我们久为世故，鲜少说这等童言，人生路上最该珍惜的，便是这份真挚。
但生死之际，一切皆可宽恕。
我看她落泪，却无力为她拭去。
「阿宝，去做你想做的事罢。」无论何事，我愿你做你真心所愿，纵是仍留徐望身边守着段无果的情也可。
「你要……欢喜。」
替我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