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我被刺杀一事让父皇龙颜大怒,刺客被连夜打入大牢审讯。
连纪清棠都受我连累,被禁足在家中。
我写了信表示歉意,让宫女送去,顺便打听一下裴怀瑾的情况。
宫女回来后惨白着脸,摇摇头说不太好。
「太医在里面诊治,血水一盆一盆地往外送。」
我握紧手中的玉镯子,不停地往外冒泪花。
我终于知道了,那属性值一,其实是我对裴怀瑾的好感度。
御书房内,我跪在地上求父皇让我去国公府看裴怀瑾一眼,被父皇冷着脸驳回。
「你又不是太医,去了还能叫他立刻好起来?」
「父皇,儿臣,儿臣只是想去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朕自然会好好感谢他,送公主回宫。」
我心灰意冷地倚靠在寝宫的软榻上,一闭眼就是裴怀瑾满身是血的模样。
我深呼吸一口,暗自做了决定。
明日御膳房采买,我可以扮作宫女以「为公主购置零嘴」的借口溜出去,反正我没少派人干这事,不会被识破的。
谁能想到,我这天才般的计谋竟然出师未捷身先死,等我到时,那扇出宫的小门早已紧闭。
管事的嬷嬷眨眨眼,悄悄为我指了一条明路。
哦,那棵枝干伸出宫墙的歪脖子树。
我拢紧裙摆,闭上眼小心翼翼地从树杈上跳下来,脚一崴,摔了个灰头土脸。
两只手都擦伤了,血丝冒出来,火辣辣的疼。
我倒吸一口凉气,含着眼泪,扶着墙一瘸一拐地走。
我绕到国公府后门,向门卫展示令牌,做手势叫他不要声张。
门卫一脸了然于心的表情,直接叫丫鬟将我送到裴怀瑾院房门口。
等等,不应该在前厅见面吗?裴怀瑾真的不会垂死病中惊坐起,大声训斥我失礼吗?
我踌躇不安地跟着丫鬟进了厢房,只见裴怀瑾已经穿戴整齐,等在房中。
吓死我了,还以为会看到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小裴大人。
眼前的人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外,看起来还是那个翩翩公子。
关心的话刚到嘴边就被对方打断,裴怀瑾皱着眉头轻轻托起我的手,看着我手心里的血丝询问道:「殿下这是怎么搞的?」
我有些不自然地缩了缩手指,撒了个谎:「没什么,就是不小心蹭到了。」
裴怀瑾叹了口气,要给我的手上药。
我红着脸扭捏了一下:「小裴大人不是最看重礼数?现下这样做,恐怕有些失礼吧。」
裴怀瑾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说:「臣与殿下已互表心意,算不上失礼吧?」
我也愣住了:「我们什么时候互表心意了?」
「臣收了殿下的玉佩,殿下也收了臣的镯子。」
我和裴怀瑾面面相觑,同时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两分茫然,三分不知所措和五分不可思议。
我说怎么所有人都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合着都以为我溜出宫来私会情郎是吧。
「啊哈哈,这件事下次再说,我们不如先来谈谈你的伤势吧。」
裴怀瑾将药膏放在桌上,示意我先擦药,然后才抬起眼睫注视着我说:「臣并无大碍,倒是殿下……」
他停住了,似乎不知该如何形容我眼下的状况。
我尴尬地理了理凌乱的头发,觉得自己看起来一定像一只灰头土脸的小老鼠。
可以了,再说就不礼貌了。
我深吸一口气,将事先画好的图样递给裴怀瑾。
「刺杀一事,我想我有些眉目了。」
裴怀瑾细细端详着图案,那是一只下三白鹰眼。
「这是启国皇室暗卫的标志,这一切,恐怕是启国的阴谋。」
是的,没错,虽然我们这是个古早狗血乙女游戏,但我们还有一条离奇的主线。
裴怀瑾有些诧异地看着我:「殿下怎么知道?」
「哈哈,那个,我和启国质子有点交情,而且我看那刺客手上也有这个图案。」
才怪,当然是我连刷三十周目的福报。
「属性值二加十。」
……可以,但没必要。
「……总之就是,我们可以往这个方向调查。」
「我们?」
「裴怀瑾,」我垂下眼睫有些愧疚地轻声说:「这件事我没有确切的证据,我只信任你。」
裴怀瑾神色一凛,目光灼灼地看着我说:「臣定不辱殿下使命。」
「属性值二减三十。」
小裴大人真是意外地好哄呢。
我从国公府的马车上下来,跟着采买回来的宫女混了进去,紧急回到宫中梳洗一番,又朝着常宁宫奔去。
这场刺杀是衡国与启国交战的导火线。
启国太子派人刺杀衡国最受宠的公主,又嫁祸给自己在衡国为质的亲弟弟楚凌。衡国皇帝震怒,严惩质子,引发了两国的战火。
在我经历过的剧情中,这场战争只有两种结局:要么衡国国破,楚凌登基为启国皇帝,我沦为亡国公主;要么衡启两国同时被灭,容时坐收渔利,我沦为亡国公主。
哈哈。
楚凌是个小疯子,为了争权夺利能不惜一切代价,我想与他达成合作,解决启国的隐患。
我以公主亲卫的调查结果为托词,半真半假地将情况告诉他。
「我知道你不甘心在我衡国为质,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楚凌眯眼笑着看我:「宴清公主锦衣玉食,享尽万千宠爱,恐怕连刀剑都不曾拿起过吧。」
我低头不语,抿了一口茶,装作有些受伤的样子,随即猛地抽出藏在袖中的匕首刺向他的脖颈。
楚凌反应极快,握住刀刃将匕首夺了过去,任由鲜血顺着手腕流下。他把玩着匕首,饶有兴趣地看着我说:「公主这是何意?」
我摘下一支金钗,在自己掌心也划了一道,忍着痛和泪意端起公主仪态说:「歃血为盟,这是本宫的诚意。」
楚凌朗声大笑起来,眼神因兴奋变得炽热:「好啊,公主助我回国争权,我助公主维护两国和平,很公平的交易。」
我知道我赌对了,楚凌是个疯子,精神状态不好,也喜欢看别人发疯。
明灭的烛火下,楚凌直勾勾地盯着我说:「公主殿下比从前更可爱了。」
「是吗,可你还是一样的讨厌。」
那刺客果然佯装招供,故意说自己在启国质子的命令下行刺杀之事。
裴怀瑾如今是大理寺少卿,我将刺客暗桩的消息递给他,果然查出了启国太子的亲笔信,上面还盖了太子私印。
亲笔信连同刺客虚假的证词一同呈现在父皇的案上。
启国皇帝为了平息父皇的怒火,撤了太子的兵权,让他禁足宫中。楚凌在启国的部署开始运作,不断蚕食着太子的势力。
等我再见到楚凌时,他正在烛火的阴影下擦拭着我那把匕首。
启国不断有臣子上奏,楚凌回国指日可待。
他拖长了声调阴阴地说:「公主殿下真是料事如神。」
我接过匕首说道:「希望殿下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
说罢我便行了一礼转身离开,默默祈祷这辈子都不要再和这个小疯子见面。
九月,秋日围猎如约而至。
我了却了心头一桩大事,开始好好享受围猎的乐趣,甚至参与了一场赛马,在各世家贵女间荣获倒数第二的好名次。
倒数第一是刚刚解禁的纪清棠。
我们勒紧缰绳,慢悠悠地在草场上晃荡,微风吹得骑装猎猎作响。
射箭场上突然传来一阵骚乱,我们策马过去,发现谢玄正在邀请裴怀瑾比试箭术。
写作邀请,读为挑衅。
不知道是谁大喊一声公主殿下来了,所有人都将目光汇集到我身上。
啊?关我什么事啊?
裴怀瑾克制地抿唇一笑,端正地朝我行礼,窄袖短袍骑装勾勒得腰身纤细。
「属性值一加十。」
可以了,我知道自己耽于美色,不必再提醒我了。
我恼羞成怒地翻身下马,大声说不许比。
裴怀瑾重伤刚愈,万一引弓的时候把伤口崩开可就不好了。
纪清棠跟在我身边,一脸吃瓜的模样。
但是已经晚了,谢玄的部下早已拿来两把上好弦的军用重弓。
我知道裴怀瑾精于六艺,射艺更是于世家公子间名列前茅。但谢玄不一样,他上过战场,箭术称得上百步穿杨。
况且他们用重弓比,不是礼乐课上的花架子。
谢玄三箭连发,皆正中靶心,得意地冲裴怀瑾挑眉一笑。
我有些担忧地看向裴怀瑾,后者只是微微一笑,用眼神安抚我。
搭箭,钩弦,引弓,放。
裴怀瑾的动作行云流水,赏心悦目,前两支箭也都正中靶心。
第三支箭时,他的手微微颤抖,弓还未拉满,箭就飞离出去射偏了。
谢玄窜到我面前兴奋地说:「殿下我赢了!我赢了!」
我看到裴怀瑾拢在袖子下微微颤抖的手和惨白的唇色,愤愤地给了谢玄一拳。
「比比比,就知道比,下次和谢将军比去!」说罢便拉着裴怀瑾往帐中走去。
谢玄愣在原地,怔怔地看着手里的弓。
纪清棠怜悯地看了他一眼,摇摇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