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小裴大人端正地坐于软垫上,温声拒绝了我叫太医的提议,一双凤眸疲惫地耷拉着,看得我心生愧疚。
都是谢玄这个小混蛋,我在心中咬牙切齿地骂道,一边又殷勤地为小裴大人端茶倒水。
裴怀瑾抿了一口茶水,正色道:「殿下,容家二公子有问题。」
那可不,容时这人的心眼子比蜂窝煤上的孔还多,指不定在哪儿谋划着造反呢。
我装作诧异地询问:「怎么说?」
「刺杀一事与容二公子脱不了干系。」
果然如此。
裴怀瑾继续说道:「容二公子常年流连于烟花柳巷之地,看似浪荡风流,实则是在传递收集各世家朝臣的消息。」
我点点头,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
在之前几周目中,仅仅是与启国的战争并不会导致衡国的灭亡。
只是在战事的紧要关头,衡国遇上了流民暴乱。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容时。
他心思缜密,我们目前还难以掌握他有谋反之心的确切的证据,只能从长计议。
我放下茶杯,一抬眼就见裴怀瑾神色古怪地看着我,白玉似的脸颊染上了桃花色。
哈哈,原来是我拿错了杯子啊,那没事了,乙女游戏的老桥段了,一点都不带慌的好吗。
才怪。
裴怀瑾微微侧过头去理了理衣袖,我趁机擦干净杯沿上的水渍。
因为担心他身上的伤,接下去的两天我连狩猎也不去了,整日陪在他身边。
结果,我只是离开片刻去拿炙肉,回来就看见谢玄怒气冲冲地拽着裴怀瑾的衣领。
「好你个裴怀瑾,就说你第三箭是不是故意的吧!」
裴怀瑾依然保持着君子风度,淡淡地说:「是裴某技不如人,输给了谢大人。」
我冲过去赶走了谢玄,小心翼翼将裴怀瑾扶至榻上,温声细语地问他疼不疼。
裴怀瑾抬起眼睫注视着我,微不可闻地轻轻嗯了一声,引得我越发愧疚,更加殷勤地照顾他。
没过两天,各世家间就悄悄流传着宴清公主和裴少卿早已两情相悦、私定终身的八卦。
连父皇都问了我一句:「你和裴国公的儿子是怎么回事?若是心悦于他,朕可以为你们赐婚。」
我面上一红,欲盖弥彰地说:「父皇,儿臣还小呢,先别说这个了吧。」
距离灾荒和流民暴乱仅剩下几个月,我必须先想办法提醒父皇。
「儿臣近来总是做噩梦,梦到有一把大火烧毁了整个衡国,不如让钦天监占卜一下?」
那钦天监是个半吊子,被我话中的描述一番引导暗示,再加上那几天天气确实不明朗,就直接跪倒在父皇面前大呼衡国恐将面临灾荒。
父皇立刻派亲信做好准备,一面贮藏粮食,一面巡视各地粮田。
剩下的就是要找出容时有叛变之心的证据。
容时是肃亲王的庶子,故意装出一副纨绔子弟不学无术的做派,整日流连于烟花柳巷之地。
谁能想到,他竟然包藏着改朝换代的野心呢。
衡国与启国的战争还是爆发了。
启国皇帝暴毙,太子在楚凌带回国的衡国尺牍上查出了毒药。
楚凌被打入诏狱,启国太子发动了战争,谢玄随他父亲领兵前往边关。
剧情似乎修正了它的轨迹。
我站在摘星楼上,从高处俯瞰整个京城,晚风吹得外袍翩飞。
年关在即,宫中却少了往年张灯结彩的氛围。
南州大旱数月,饿殍遍野。
所幸国库充裕,父皇当即决定开仓放粮赈济南州的百姓。
裴少卿自请命押运粮食前往南州。
宴清公主玉体抱恙,移居霜山寺养病。
我让身形相似的宫女在霜山寺假扮我,自己偷偷溜了出来,扮作小厮的样子跟着裴怀瑾来到了南州。
明明是克己复礼的翩翩君子,却能一而再再而三地纵容我胡闹。
真是的,裴怀瑾不会也在攻略我吧,我看着自己高居不下的好感度,有些头疼地想。
马车内,我悄悄探出头观察着城内街道上的百姓,裴怀瑾坐在一旁看知府的折子。
前些日子已经开仓放粮了一次,南州不再有满街乞食的饥饿百姓,稍稍恢复了些秩序。
南州似乎断绝了产生流民暴乱的可能性,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只是这里收不到边关的消息,不知道衡启两国的战况如何。
还有楚凌,不会真的这么菜被打入大牢了吧,这周目我可是助他提前回国还重创了启国太子。
我放下车帘沉思着,一不留神被急转弯的马车甩飞出去,一把拽住裴怀瑾手里的折子才堪堪稳住身形。
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我尴尬地抽出折子展开,故作贴心地说:「小裴大人累了吧,我帮你拿着折子。」
裴怀瑾忍着笑,恍然大悟般点点头。
马车行驶到一半,我突然听到街上有个声音在大肆造谣:「昨夜官府派人来我家中,说前线战事吃紧,要拉我去征兵,还要收回发放的粮食!」
我和裴怀瑾掀开帘子看去,发现是一个老头。
另一个老头附和道:「是啊是啊,我们家也遇到了!」
围观群众群情激愤:「怎么回事,朝廷不管我们的死活了吗?」
来了,容时的招数,激起民愤。
我刚要下车解释,就被裴怀瑾按住了。他摇摇头,轻声说:「殿下信我。」
整整两天我们都按兵不动,城中关于粮食的谣言已甚嚣尘上。
第三日,裴怀瑾再度开仓放粮,并发出告示:为了安抚百姓,每家每户在应有的份额上还能多得一斛米。
流言渐渐偃旗息鼓。
我一边看着裴怀瑾写公文,一边感慨道:「小裴大人真是神机妙算!」
一般人听到谣言都会焦急地想要解释清楚,或者用武力强行镇压。
然而裴怀瑾敏锐地发现,那两个老头腰间似乎藏了些东西。
于是他推测,如果我们选择前一种方法,那两人可能会故意引发争执,再假装因此受伤甚至死亡,如果选择后一种,那正中他们下怀,无论哪一种,都会坐实朝廷欺压百姓的流言。
如今流言已破,更重要的是顺着线索扳倒容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