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只是感觉有人在耳畔催促:“到了,醒醒。”
睁眼,右手依然握得死死的,用很微小的灵力掩饰住了我的脉搏。身体却牢牢实实的躺在昀倾的怀里,我颇为不好意思的推开他,站了个正经。
他目不斜视的看着下方,飞落而至。
莲心在不远处,见到昀倾就安心的做了个礼,她身旁站着的晚晴快步上来对着昀倾左看右看。
“刚刚那人看起来好厉害,有没有伤着?”她翻开昀倾的袖腕,又剥了剥他的衣领,细细找着。
昀倾不带情绪的退了一步,面色不淡不重的说:“无事,你不用担心。”随即不顾她眼里的失望,在她身边饶了个弯,形同陌路的往前走去。
晚晴在他走后,也没急着去撵,很是好性子的跟在后头,只是时不时盯我一眼,满满的都是敌意。
晚晴跟在后头好久,终于跑跳两步极为可爱的蹭到昀倾身边,笑嘻嘻的问:“公子,这是什么地方,我们要在何处落脚呢?”
说实话,这女子真的很难不招人喜欢。婚礼刚刚被另外一个女人搅了局,她也不会对昀倾恼怒。刚刚这么大阵仗,昀倾甚至都弃了府宅走了,她也不会追着不停问原因。
真真觉得她要么性子好到极点,要么就是心眼多到极点。而我是知道她假扮于我,所以肯定只能是后者。
昀倾顾了她一眼,有些答非所问:“晚晴,今天的事委屈你了。”
晚晴姗然一笑:“没关系呀,反正公子一言九鼎,今日办不成的,他日也必当兑现不是?”
昀倾点点头,继续走去。
莲心走在最前面,想到些什么又折返回来:“主人,你确定重阳不会找上门来么?”
晚晴问:“谁重阳?就今天那个凶巴巴的男子么?”
昀倾点点头道:“嗯嗯,这边的府宅不是花钱买的,是个相剑的人送的。没有经钱庄买进,重阳自然查不到。”
“可向主人相过剑的人他怕都是要一个一个的查,难道不会发现……”
“不会,那人死了。”莲心还未语玩,昀倾说到。
可莲心还是有些愁眉:“那以后该如何是好,有银票但不敢去兑,上面都写着剑阁的名号。”
“无事,我之前就兑了些藏在这边的宅子里。在他找到我们之前,该是够用了。”
莲心这才松了口气:“还是主子神机妙算。”
昀倾拂袖,望着我意味不明的轻笑了一记:“呵,可我千算万算怎算得出今日。不过是未雨绸缪,防患未然而已。”
说罢,他继续往前走去,走着走着忽然微微撇过头来看了我一眼赤着的右脚,但也只是片刻,又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
那处宅子位于僻静的郊外,十分适合于隐士居住。
到了宅子里,昀倾第一件事是把藏在地下的小金库给弄上来。莲心第一件事,是带着面纱去城里采买。晚晴第一件事是帮昀倾打理卧室。
而我第一件事,是生火,取暖。
屋子里久久无人居住,走哪过都能扫起一阵灰来。我在雪地里捡了些枯木枝,拾进厨房再用打火石引燃。
“唨”的一声,火苗窜起,周围都变得好温暖。
身后传来脚步声,还未转头来看,那人已是话语先出:“识相点,你还是快走吧。没看出来公子很厌烦你么?”
原来是晚晴,我背对着她不曾回头,也不曾惧怕。既然她自己找上门来,我也该探探她的底细。
“我知道。”我很是淡定的口吻。
“知道还不走?一个女人,该懂廉耻!”她蹲下来,嘲讽的正对着我的眼睛。
我迎上她的目光:“这句话该送给你自己。这里没其他的人,不若你就谈谈为何要扮作我?就为了嫁给他这么简单?”
她眼神一变,一把抓住我的下巴不放:“就这么简单!所以,你最好离他远一点!我真是怕哪天怒火上头,就真的杀了你也说不定!”
动弹不得我也毫不畏惧:“你不会的,你还需要一份贤良淑德的品行,一征昀倾的芳心不是?”
她恶狠狠的盯着我,心中掂量一翻很是不甘心的松了手头的力道。我揉了揉下巴
道,看着她身姿摇曳的出了膳房。
莲心做起家务来,真是麻溜得很,半天功夫就把宅子收拾了出来。虽然统共就三间卧房加一个主厅,围了个院子,并不是不大。
晚上,一起吃饭。
莲心伺候人伺候惯了,就站在一旁看着。另外三个人都只顾着吃菜不说话,半响晚晴才开了口。
“莲心姐姐的菜做的真好吃。可是你这么劳累,以后做菜的事就交给我吧!”她笑眯眯的,很是会赞扬人。
莲心有些羞了:“哪里好劳烦姑娘,我为主人竭心尽力,做这些都是理所应当。”
晚晴一下子拉下了脸,很是委屈的样子:“姐姐难道是怕我做得不好吃?”
“怎么会……我是……”
“让她做吧。一来她不是什么小姐千金,你什么都帮她做了,她反倒不习惯。二来,晚晴的菜是真的做得不错。”莲心还没说完,昀倾发话了。
“好,那就都交给姑娘了。”莲心不好再拒。
晚晴笑得甜如蜜,盯着昀倾的眸子嘻嘻然:“好耶,以后就天天做好多好吃的给公子。”
昀倾点头,微微含笑。看得我一时咬了舌头……
嘶!我疼得不小心发出点声音,莲心和晚晴就齐刷刷的望向我。唯独昀倾,依旧低头不语。
斜阳未尽,洋洋洒洒射在石桌上,晃了他的眼睛,他微眯着眼伸手夹了几次肉圆都没夹准。
我看在眼里,极不忍心的帮他夹起一粒刚要放进他碗里,谁知另一双筷子也夹着肉圆凑了过来。
“公子,我帮你夹!”晚晴笑着,丝毫没有半分退让的放进他碗里。
我笑着收了手,自己吃了。咀嚼了会,抬起头来道:“你就眼睛还是没好么?”
他面色一凝,将碗里的最后一点米饭咽下道:“拜你所赐。”接着,放下碗筷,转身回了自己的卧房。
我呆坐着在那里,一时都回不过神来。
三间卧房,我们拢共四个人怎么睡呢?我以为晚晴会去缠着昀倾,要和他睡一间。
结果没有。
她说要以后把仪式办完,才能送入洞房的。这点昀倾倒是点头同意,并照顾有加的想把莲心让给她使唤,顺道就和她住一间房。
结果还是没有,她说自己天生不是当主子的命,一个人过惯了。
于是莲心就只能和我宿在一起。
莲心不紧送了我双新鞋和衣物以外,有时候哪里不舒服她都颇为照应。除了每日都要被昀倾当做透明人以外,别的时候,都比我一个人过要轻松得多。
晚晴第一次做菜,就是整整八道菜式,且每一道都是我在东皇钟里经常做的。
“昀倾,快尝尝看嘛,你以前最喜欢吃这个了!”晚晴夹了一大筷子,放进他碗里。
我亦我尝了一口,味道果然和我的一摸一样,精准无比。
“怎么样,好不好吃?”晚晴无比期待看着昀倾细细咀嚼。
他埋头苦吃了会,若有所思地沉吟道:“晚晴做的,自然好吃,只是好像少了点什么味道。”
晚晴笑容一僵,我心里也咯噔一下。
只是片刻,晚晴笑颜如初:“早告诉过公子了,只有以前那地方的水源才能做出那样口味的饭菜。”
昀倾阖首,没再放在心上,继续吃着。我亦沉默着,不知如何开口。只是心下里越来越琢惧怕这个晚晴,我说的每一句话她怎么会都知道呢?
看来真的不要莽撞的将她揭穿,到时候很有可能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正想着想着,突然胃里又难受起来。我连忙小跑到花坛,扶着颗桂花树连连作呕。
“呕……呕……”
“祝姑娘这是怎么了,我的饭菜就这么不和你胃口么?”晚晴道。
莲心赶紧过来帮我顺顺气,虽是躬着背,放佛也感受到了不远处有一道如炬的目光射来。
“吃不下了。我出去走走。”过了半响,昀倾说道。
那一瞬间,好像除了胃里,心里也挺不是滋味。
“莲心,你去吃饭吧,我略懂些医术,把她扶回房里看看。”晚晴虽是建议的方式,却带着命令的口吻。
莲心犹豫的看了下我俩,终究是不好违抗她主人未过门的妻子,任由晚晴牵着我走了。周围静得要命,只听得见几只饿极了的云雀在雪地里叫嚷的厉害。
“公子说,我的菜没有以前的那股味儿了,你说说看,是缺了味什么?”晚晴扣住我的手,微笑的嘴角像把尖利的钩子。我想抽出手来,她却加大了力道。
“你自己做的菜都不知原因在哪么?”我定定的看着她。
“我没跟你绕弯子!我知道你每日都会把十几颗血红的珠子放进菜里!那究竟是什么东西!”晚晴低声,却厉色。
“告诉了你也没用。正如你以前说过的,你扮作我,可到底不是我。你总有一日要自己露出马脚的。”
她怒色,竟抬手一巴掌扇来,眼看着要触到我脸庞,她却猛地收手,跌进我怀里。
“祝姑娘,我不过是想帮你看看到底是不是害了病,你为何要大力将我甩开!”
我双眼发怵,回头一看,昀倾正靠在门口看着我,眼里善恶不明。
“分明是你自己跌进来的,怎么能怪得着我!”
她很是委屈得道:“是,都是晚晴自己不小心。”
昀倾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神色淡然:“晚晴,她是害了病么?”
晚晴委屈的说:“还没碰上手腕呢,祝姑娘就提防得紧。”
“不用劳烦,我自己也会医术的!”我冷声。
昀倾却看着我:“还是再诊一次,莫让她半道上死了,往后遇了重阳,就没了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