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和故存若成婚已久,她倒是干柴烈火,久久不褪,一直黏腻着他。此时就半卧在他怀里,甜蜜得紧。
好在故存若耐心是极好的,任凭她怎么腻歪,都是千依百顺。只是把毯子往她身上拢拢说:“别凉着。”
额……一旁站着的崇木也是有些不自然的侧身过去。
狐狸撇了我一眼浑身的狐狸毛道,冷不禁一个哆嗦:“阿瑶,你存心的吧?”
我轻笑:“不敢,今年冬日比往年寒冷许多,再加上我现在的身子……嘿,你也懂得,再不把这件衣服翻出来,估计要冻坏了。”
狐狸一时语噎,白了我一眼,就不欲再看,转身直往故存若怀里钻。故存若居然不怕痒,任由她钻来钻去,若是换成昀倾,免不得又要挨骂了。
心中感慨之余,坦然对着故存若道:“宫主答应过我的,用东皇钟换俩小东西回到师父身边,如今可寻着门路?”
故存若依旧是那副处变不惊的样子,眸子里满是淡漠:“有。崇木已经找到了你师父所在的地方。以前我谎称他们盘踞在佛界的禅语湾,不过是为了让重阳有所忌惮。其事实上,佛界不肯留他们。所有天界的残余势力,都留在了八荒之外的畏生涯。”
我面色稍喜,对着崇木确认:“你可见过我师父?”
故存若捉摸不透的笑了下:“怎不问问有没有见到昀倾?”
我心中一愣,对呀,谁都不知昀倾如今安定在鬼界。我给自己打了个圆场:“战事因我而起,他却非要护我,想来仙界的人对他是心有怨恨,怕是不会再接纳了。”
崇木深幽的斗篷里传来了暗哑的声音:“的确是未曾见过殿下,你师父倒是和我勾兑了一番。他言仙界残余虽养精蓄锐,但却依然损耗过重,短时无法重回天界。只怕还未能等到势力恢复的一天,就被重阳找到所址,给……”
我心中一估量:“这是什么意思?”
故存若抚了抚狐狸的尾巴:“你师父没有驱赶崇木,反而坦白实情,其意思是,想与我合力,重得天界。”
“那你的意思呢?”我自己承了杯滚烫的白水握在手里,吹了口冷气。
故存若淡淡笑着:“恭敬不如从命。”
我不自觉的将被子捏得微紧:“我不希望师父再搅入纷争……至于重阳,我亦希望他安安稳稳就好。天界这地盘,谁掌权不都一样,只要不乱天下就好。”
狐狸猛得抬起头来坏笑:“呦,帮着重阳说话,当真是日久生情啊!”
我暗自摇摇头,不再搭理。故存若却是说:“希望归希望。可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这天下哪能一成不变,永远太平。人心不足蛇吞象,你师父是,我是,重阳亦是。所以,这一战在所难免。”
“这倒是。既然如此,碧根就得早点回去,莫在以后的天界战场遭了不测。”我如今很是放得开。
故存若点头:“好说。如今知道你师父在哪,你想明日送回去都行。只是,重阳发现你放走了碧根,你该如何自处?”
“自杀我都不怕,还怕自处?宜早不宜迟,俩小家伙缠得紧,不若那就明日吧。”我微微阖首。
故存若突然想到点什么,说道:“好。不过前些日子,我带东皇钟去人界去拢一圣物,打开之时,见一蓝光从里面射了出去。煞是奇怪……你可知那是什么东西?”
蓝光?想了半会儿,突然记起在东皇钟内照顾昀倾时总有一双眼睛定定的盯着我,心里总有点不好的兆头。可我如今什么都不怕,不是么?
“无碍,明日入夜我带小碧根过来,用掩术避开值夜的天兵,绝不会给宫主带来任何闲言碎语。”低头啐了口白水,不禁感叹,这不过几句话的功夫,这满满一杯沸水就被我握得冰凉。
或许是太想靠近一团火,隐约之间,我突然想到个人,抬头便问崇木:“对了,你去畏生涯可曾见过融大将军?”
埋在故存若怀里的狐狸身子猛的一颤,故存若眼底里也是一抹异色。崇木顿了顿道:“未曾。想来当时战事太乱,没有及时能去东皇钟,怕是乱军中死了吧。”
狐狸银牙一咬,崇木再不敢言语。而故存若只是定定的看着狐狸,直到她神情又恢复平静,朝他怀里躺去。
融荣真的就这样死了?
无端的,又觉一身阴冷,将狐裘裹紧了些。
重阳在我的小厢房里用过晚饭,从勤卫的手里取来两件小氅子:“俩家伙冻得慌,我看你心疼得紧,便差人做了。”
圆一圆二显然是不领情的,捂着眼睛朝他做了个鬼脸,异口同声地骂:“大魔头!”我倒是顺情的将小氅子接过来,捧在手里仔细瞧。极好的虎皮,毛色鲜艳,没多言语,只是朝他微微笑了一下。
“帝座,老叔子晚上有事与你相商,现在去时间正好。”勤卫提醒道。
“嗯。”重阳应了一声,颇为不愿的起身,刚刚推开门,脚步又生生的停住了,好似有什么事,不得不说。他盯着两个埋头扒饭的小家伙,有些斥责的道:“你俩必须听你姐姐的话,小氅子也要披。不准动不动就往雪地里一站,你站多久那老不死的也不会来接你们的知道么!”
圆一顿时朝他张牙舞爪:“要你管要你管!”重阳欲再和他逗两句嘴,看天色已很暗淡,只好顾了我一眼,掩了门出去。
我见他飞得了无踪影,才轻声细气的告诉他们,今日就要带他们走了。他俩顿时一愣,显然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
“姐姐,不是说腊月中旬老头才来带咱们走的么?”圆二眨巴眨巴眼睛。
我替他俩把衣服紧紧好,又给他们各披了条小氅子:“师父等不及,说是快些好。”
俩小家伙不知咋的,一直心心念念的事儿要办成了,眼睛里却一汪清水来回打转,嘴巴一撇一撇,圆一一个没忍不住扑进我怀里大哭起来:“姐姐当真不跟我们走么?我舍不得你!呜呜呜呜……”
他这一哭,我心里也久违的有些不好受:“俩小傻瓜,又不是永别了。等以后重阳以后想通了,一准许我去找你们!”
圆一点头,算是被唬住了,圆二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他那双精瘦瘦的小手捧起我的脸来:“姐姐,往后我们走了,你别再惦念殿下了。大魔头虽然脾气不好,但还是陪着你的不是?你别一直和他置气,往后若有个三病两痛总还有个人照料。”
他的眼神,像极了个临走嘱咐小孩的大人,越来越像晨树。我怀念得噗嗤一笑,把他抱进怀里:“知道了!”
三个人在院里抱成一团,僵了好久,直到我冷不禁打了个哈啾,圆二才抹了抹眼泪说:“走吧,别冻坏了身子。”
我点头,对他俩叮嘱:“我要将你们都变作花叶,所以不要乱动,否则我费神得很,不小心露出破绽就不好了。”我咒法轻念,身体开始止不住的有些发软,但还是屏住一口气,撑着。很快俩小家伙就变成花叶飘洒起来,我再是化作原形,带着他俩朝无桓飞去。
宫主的卧房灯火明彻,窗户轻掩。我安心的慢下身形,从窗户缝里把两小家伙带了进去。刚是放下诀来,胃里又是一阵不适,令我不停作呕。
狐狸大惊,忙上前搀扶:“你怎么又这样?”
我摆摆手:“呕⋯⋯呕⋯⋯无碍的,最近总是疲乏,稍废点力气就是这样。”
俩小家伙一急,竟然道:“不走了,不走了,你身子不好,我们就不走了。”
我抬头生气的横了他们一眼:“胡话,师父和晨树如此惦念你们,你们怎能不回去!”
“祝瑶!你……”站在门后的崇木忽然大惊失色的看着我,灼热的手掌一把抬住了我的下巴。
他那关切紧张的样子,我要是不使劲看,还以为是错觉。我不解的掰他的手:“怎么了?”
“别动!”他越发把我的头扬高起来:“你流鼻血了……”我往鼻下一抹,手指过处是一片鲜红。我这是怎么了⋯⋯难道大内原丹也支不住我,要驾鹤西去了?
我自己搭上自己的脉搏,只感觉脉象当真是弱不可闻。哎……正当挽扼之时,忽觉孱弱的脉搏旁有一股初芽般的脉搏,正在轻轻跳动。错觉么?我搭在脉上的三指用力下按,那浅薄的跳动更是清晰可察!
两条脉搏……
我怀孕了!
狐狸看我的样子吓傻了,不再避讳地连忙扯扯我的狐裘:“阿瑶,流个鼻血,不用怕的。”
“不……不单是这样……不单是这样……”我回忆着最近的状况。呕吐!鼻血!怀孕前段时间就是有呕吐的症状,至于鼻血,医书上讲,怀孕时血脉扩张,流鼻血也很正常。那难道……真是怀孕了!
仓皇的四顾,看见梳妆台上的铜镜里,有一个流着鼻血却喜笑颜开的面孔。
“姐姐……你怎么了?开心什么……”圆一见我转喜的样子,大为惊讶。
“我身子有寒毒,按理不会流鼻血的。但最近一直用心调息,这怕是过头了,才会流鼻血。不过我倒是开心,至少这法子是见效了。”我信口拈来,说得头头是道,在场人听了无不替我松了口气。两小家伙更是拍手叫好。
这事儿万不能告诉他们,谁也不知我见过昀倾,更不知昀倾身在何处。如果说我不希望师父和重阳都卷入这场战争,那我更不希望昀倾再次被拖进这件事里来,所以,故存若这等心思叵测的人,必定不能知道昀倾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