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沈暮的表情,明显他不信。祝长安觉得心里不耐,如果不是因为那个人,她很乐意把沈暮打一顿然后各种设计使他身败名裂。
这种投鼠忌器的感觉有些憋屈,但祝长安把喻兆云带来的目的也达到了,于是随便找了个理由去了一旁,只留他们俩人狗咬狗。
至于喻兆云说的什么男朋友的理由,祝长安根本没往心里去。
这次她参加这个宴会,的确也有正事。中序一直在制造游戏设备,但因为地租成本越来越高,利润急剧下滑。所以她还需要一些人的融资支持,祝长安知道她父亲的个性,要想从祝化麟那里得到东西,就先要从外人身上得到,然后证明值得。
她从路过的侍应生那里拿起一杯香槟,然后与b市招商引资的官员聊着天。
等祝长安差不多完成自己的社交任务后,她终于有时间分给喻兆云了。找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喻兆云坐在角落处的沙发上。
祝长安一走过去,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看见桌子上散落着的伏特加酒瓶,她皱起了眉。沈暮此刻已经完全醉了,他几个同行的朋友带走了他。祝长安感觉很惊讶,她从没看过这样的沈暮。喻兆云这人也是个人才,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居然能让沈暮喝酒喝成这样。
然后,祝长安看向在沙发上正襟危坐的喻兆云,他左手还摩挲着那几枚硬币,好像还很清醒。
喻兆云看着祝长安,喊了她一句:“安安。”
祝长安扯了扯嘴角,确定喻兆云是真的醉了。晚宴现在也临近尾声,祝长安觉得是时候走了,于是让喻兆云起身。
喻兆云很听话,然后一起身就摔到了地上,引得一群服务生去扶他。
祝长安有些头疼,打电话叫来自己的保镖,才把喻兆云弄上了车。好在喻兆云酒品很好,喝醉了就一直发呆,像个木头人。
祝长安在车里闭目养神,然后她听喻兆云说道:“我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
祝长安问他是什么,喻兆云也说不清楚。他俩就这样对视了好一会儿,喻兆云突然问道:“安安,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沈暮?”
祝长安打开车窗通风,觉得也没什么不可说的,于是回道:“他伤害过我一个很重要的朋友。”
喻兆云点头,说道:“我也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知道吗,你走了之后他甚至在你刚刚站的地方深呼吸,像是一个变态。”
祝长安没反驳喻兆云的话,然后她问道:“喻总,怎么没看见你的保镖?”她明明记得,来的时候,喻兆云的保镖坐的就是他们后面那辆车。
喻兆云说:“我派他去打沈暮了。”
祝长安微笑着道:“早知道该加我的保镖一个。”一起去套麻袋打沈暮。
喻兆云此刻却不知道是不胜酒力还是故意的,和祝长安的位置越来越近。祝长安看着窗外没注意到这一点,沉默了十来分钟,喻兆云突然问她:“安安,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祝长安避重就轻:“因为你叫我安安。”
喻兆云当然不信,然后他又问道:“安安,你真的预定了墓地吗?”
祝长安点头,但没有解释,她几年前就预定,并不是因为喻兆云和那个恋爱旁白。
和醉鬼聊天有点意思,祝长安于是问:“你真的想海葬吗?”
喻兆云也点头。
这时,旁白突然说道:“他在骗人。喻兆云不会选择海葬,他会在他收藏的一堆金砖中死去,因为只有它们才是他的小甜心、女朋友、男朋友。”
喻兆云骂了句脏话,向一脸惊奇的祝长安解释:“不,我还是喜欢海葬。”
旁白:“他在骗人!”
喻兆云:“我没有!”
旁白:“他还在骗人!”
喻兆云:……
祝长安听着他们菜鸡互啄,遇到沈暮的坏心情都被一扫而空。她很感谢喻兆云没问自己为什么那么讨厌他,但喻兆云总喊她“安安”让祝长安觉得心里别扭得紧。
本着不能只自己不舒服的想法,看着目的地已经到达,祝长安说道:“云云,下车了。”
在听到那个称呼的一瞬间,打开车门的保镖差点以为自己的雇主疯了。
喻兆云丝毫不觉得奇怪,高高兴兴地应了祝长安的话,让祝长安心里更不舒服了。果然,每当她觉得喻兆云人不错时,喻兆云总能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他们俩只配做敌人。死敌,宿敌。
祝长安于是放弃了搀扶喻兆云的想法,喻兆云摇摇晃晃的在前面走,祝长安一脸事不关己的在后面跟着。但在喻兆云快要摔倒的时候,祝长安还是看不下去扶了一把。然后她就后悔了,因为喻兆云像没长骨头一样靠在了她身上。
就这样,虽然有电梯,但上楼还是上得很艰难。好不容易把喻兆云弄到家门口,祝长安累得够呛,和喻兆云一起坐在门边。
喻兆云家的锁可以指纹也可以密码解锁,看他坐在地上够不上指纹,祝长安于是问道:“你家门的密码是多少?”
喻兆云回得很小声。
于是祝长安凑得更近了些,很耐心地又问了一次,终于听清了喻兆云的回答:“不告诉你。”
在这一瞬间,祝长安脑海里闪过要不今儿就把喻兆云丢在走廊里的想法。但仅存的良心告诉她,喻兆云是为了帮她对付沈暮才喝醉的,祝长安还是没那样做。
她直接驾着喻兆云的肩膀让他站起来,心里吐槽喻兆云怎么这么沉,只能一边勉强稳住身子,一边抓着喻兆云的手让他去进行指纹解锁。
但喻兆云不太配合,虽说他也不是故意的,但祝长安觉得有点气,于是直接扣紧喻兆云的手腕,让他没有任何反抗的空间,然后按上去。
门终于打开了,但出了一点小意外,因为开得太急,祝长安一时没掌握住平衡,和喻兆云一起摔到了地上。
祝长安完全被压下了下面,整个人疼懵了,生理性的泪水一下子就掉了下来。而且更致命的是,喻兆云家里好像有人。
被摔了一下,喻兆云也比刚刚清醒了不少,他说道:“我想起自己忘了什么了,今晚我爸妈来看我来着。”
祝长安完全没心情听他东扯西扯,咬牙切齿道:“你给我起来。”
喻兆云爬起来后,祝长安后背疼得吓人,她被磕着了,但这时,立马被一个人扶了起来。转头一看,是一个留着小卷发的胖胖的阿姨。祝长安知道,这阿姨应该是喻兆云的妈妈。
一个穿着围裙,拿着锅铲的中年男人此刻走了过来,问道:“怎么了?”
喻兆云没理会他爸妈,凑到祝长安身旁,看见祝长安眼睛红红的,一下子就完全清醒了,语气带有惊慌地问道:“安安,你没事吧?”
祝长安想杀了喻兆云。但看在他父母还在的份上,祝长安忍了。
好在没有伤筋动骨,最开始的那阵疼过去后,祝长安很快缓了过来,然后发现,自己被喻家三个人围在中心。
喻兆云神情紧张:“安安,你还疼吗?”
喻兆云的母亲李堇一脸怜爱和心疼地看着她:“现在好些没有?有不舒服的给阿姨说。”
喻兆云的父亲喻怀军还没来得及脱下围裙,就已经拿好了车钥匙,说道:“叔叔送你去医院吧。”
祝长安从没有被一群人这样关切过,一时竟有些不习惯,只能干巴巴地答道:“我已经没事了,叔叔阿姨不用担心。”
李堇坐在祝长安身边,还搂着她,喻兆云则蹲在地上,喻怀军在李堇的示意下放下钥匙拿起锅铲重新进了厨房。
李堇问道:“安安想吃什么,阿姨让叔叔给你做。”
说着,又看向喻兆云,说道:“儿子,你不去厨房蹲在这里干什么?”
祝长安觉得好笑,喻兆云两父子在李堇面前,似乎没什么话语权,言听计从。于是在祝长安点了个糖醋排骨后,喻兆云也进了厨房。
祝长安猜李堇可能误会了她和喻兆云的关系,想要解释,就听李堇说道:“安安,安安,我是你的忠实粉丝,签个名呗。”
祝长安:???
她实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展开方式。
李堇接着说道:“我当年就是因为喜欢安安你,才让儿子进了和你一样的大学。安安你十六岁画的那幅《日出》就是我拍卖下来的,只是没想到你没有继续画画。”
这时,被喻怀军委派到客厅剥蒜的喻兆云补充道:“我妈可是你的亲妈粉。”想当年,他还是个少年,就看着李堇一天到晚刷着祝长安的画作,不停感叹:“我女儿画得就是好。”
祝长安从喻兆云的话中闻到了一股酸味。她突然回忆起,自己曾经的确是喜欢画画的,还孤注一掷,想要成为一名画家。那时她在网上小有名气,后来因为一些事情不得不放弃。
没想到,现在居然还有人能记得住她,而且喜欢她。
而真正的,一直生活在祝长安阴影下的喻兆云,看着祝长安,不得不承认那时候十几岁的他讨厌素不相识的祝长安的主因是,觉得她夺走了自己的母爱。后面则可能因为,祝长安挡了自己的财路。
但看着祝长安有些开心和受宠若惊的样子,喻兆云还是情不自禁地露出了微笑。
给李堇签了名,还许诺了一幅画后,祝长安听旁白说道:“祝长安不会想到,现在的喻兆云,在心里一边计划着给祝长安做什么好吃的,一边派水军攻击中序对《夜航船》的收购问题,致力搞黑这笔交易。”
祝长安的笑容僵了,此刻恰好接到赵谒的电话。
中序的祝总和易源的喻总对视着,如同他们之前每一次的交锋。这次,祝长安想,虽然棋逢对手,但她不可能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