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长安去阳台接了赵谒打来的电话,夜晚高楼的风有些冷,祝长安看见城市灯火勾勒的天际线,回复赵谒时语气比风还冷:“祝明朗这个公关部负责人呢?他是做什么吃的?你给他说,这件事解决不好,就让他收拾东西走人。我不需要任何理由。”
说完,祝长安挂了电话。她站在阳台又发了好几封邮件,看着舆论的情况。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祝长安突然听到敲击玻璃的声音,转身看见喻兆云在阳台的玻璃门后端着盘糖醋排骨给她示意。祝长安面上满是冰冷和不近人情,喻兆云打开了门,对她道:“祝总,吃饭啦!”
祝长安点头,想到毕竟有长辈在,于是表情和缓了些许。作为一个公司的领头人,祝长安不可能什么事情都亲历亲为,她已经打定主意,若祝明朗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她就是违抗董事长也要把祝明朗给发配了。
于是,祝长安把工作上的事情抛在脑后,专心吃饭。
喻兆云给祝长安夹了块排骨,祝长安看了他一眼,喻兆云则笑了笑。
李堇拿着个空碗给祝长安舀了些鲫鱼豆腐汤,温柔说道:“安安,这是阿姨特意叫叔叔给你熬的,味道不错你可以尝尝。”
祝长安微笑道谢。
喻兆云说:“我也想喝汤。”
李堇睨了他一眼,回道:“要喝自己盛。”
喻兆云:……
喻怀军也点头,同时拿了个小碟子给祝长安装了些虾仁玉米,语气也是刻意放缓的温柔:“安安试试这个。”
祝长安本来还有些受宠若惊,但看见喻兆云一脸不平衡后,她于是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喻兆云父母的好意。
然后,喻兆云就看着他们“一家三口”互相夹菜,其乐融融,自己只能孤独地盛汤。
祝长安在这时听到了旁白的声音:“我叫喻兆云,是一名互联网公司的CEO。在三分钟以前,我突然发现,自己并不是爸妈亲生的……”
祝长安吃着香酥的虾仁,发现刚喝了一口汤的喻兆云被呛住了,发出剧烈的咳嗽声。祝长安幸灾乐祸,没想到这旁白居然还能第一人称解说。
李堇拍了拍喻兆云的背,用着责怪又怜爱地语气说道:“儿子,你喝慢些,又没人和你抢,你急什么?”
喻兆云百口莫辩,然后听旁白继续说道:“……这一切都要怪我的死敌祝长安。我就不应该把她带回家,我爸妈的表现只让我觉得,我是他们养的专门给祝长安做饭的童养媳。”
祝长安差点笑出声,她于是礼尚往来给喻兆云夹了块糖醋排骨,安抚他道:“乖。”
餐桌安静了刹那。
然后,祝长安继续听到了旁白的声音,而这次转换了视角:“我是一块糖醋小排,刚刚被祝长安那个狠毒的女人夹到了喻兆云碗里。喻兆云还在咳,他大概没有料到我也有思想。我被祝长安夹给喻兆云时,我看到了喻兆云妈妈李堇一脸‘磕到了’的表情。哦,也对,她不知道祝长安和喻兆云是死敌,她沉迷两个人的cp不能自拔。喻兆云终于没有咳了,啊啊啊啊啊,他要吃我……”
声音在此刻戛然而止。
祝长安看着喻兆云正兴致勃勃地啃着排骨,一脸无辜。
李堇也察觉到了祝长安和喻兆云之间的气氛特殊,于是她放下筷子,决定给这两个孩子一些空间,对喻怀军说道:“老喻,你吃饱了没?”
喻怀军正在夹菜,但听了李堇的话,他还是点头:“吃饱了。”
李堇于是笑着对祝长安道:“我们出去散散步,安安你好好吃饭啊。”说着,就拉着喻怀军走了出去。
祝长安点头,喻兆云啃完了排骨,然后餐厅就只剩他们两人。祝长安也就把李堇刚刚给她夹的东西吃了,毕竟现在已经是晚上,吃太多东西并不好。然后她看向沉默如鸡的喻兆云,只看着他,却不说话。
喻兆云最大的优点就是脸皮厚,于是在祝长安目不转睛的注视中还是泰然自若,该吃吃该喝喝。
祝长安这时接到了一个电话,她看了眼来电的显示人,是她母亲沈介舟,于是她立马站起来去阳台接电话。没有出乎她的意料,电话一接通,沈介舟便说道:“长安,你哥哥沈暮被人打伤了,你明天去医院看看他吧。”
旁白的声音也在此刻出现:“祝长安想把沈暮的骨灰扬了。”
已经啃了半盘排骨的喻兆云闻言抬头,看向站在阳台的祝长安。
祝长安虽然心中不耐,还是答应了沈介舟的话。当然,做不做又是另一回事了。
沈介舟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情绪不太高,交代了沈暮的事情后,沉默片刻说道:“长安,妈妈很想你。”
祝长安嗯了一声,没有继续说话。沈介舟念叨着最近的化疗情况,还说:“长安,妈妈只有你了。你可不能像祝化麟那样,知道吗?”
祝长安点头,安抚着沈介舟。这通电话持续了十多分钟,祝长安挂断电话后,觉得有些头疼,于是从随身携带的药盒中倒了好几片阿司匹林来吃。连水都没有,就这样干咽下去。
回到餐厅时,喻兆云正收拾着碗筷准备放进洗碗机,祝长安也帮了一把。两个人都在沉默,旁白在播放音乐,似乎是前段时间大火的国民偶像剧的主题曲。
甜蜜的配乐使得气氛变得有些不同,喻兆云按下洗碗机的开关后看向祝长安,问道:“要回去了?”
祝长安看了眼时间,才十点过,她还可以回去办一会儿公,顺便看看祝明朗现在把事情处理得如何了。于是她点头。
喻兆云解下刚刚做饭时系着的围裙,说道:“我送你。”
祝长安也没拒绝,喻兆云非常绅士地打开了门,然后和正站在门口似乎在偷听的李堇、喻怀军两人对视。
喻兆云没想到他父母这么丢脸,简直有些不忍直视。这种门当然不可能不隔音,所以他们俩在门口偷听了个寂寞?
但没有人注意喻兆云的神色,李堇非常自然地道:“安安要回家啦?阿姨也是刚散步回来。安安晚饭吃得还好吗?”
祝长安点头,还和李堇聊了好几句。李堇这人是真的会说话,哄得祝长安的心情都明媚了不少。在把祝长安送进门后,喻兆云还听李堇低声感叹了一句:“我女鹅好可爱。”
喻兆云觉得自己失宠了。
祝长安回到家里后,第一件事就是和祝明朗视频通话,要求他对今天的公关事件给个解释。祝明朗视频接得很匆忙,祝长安甚至看见了他离开客厅时,后面一闪而过的背景——祝星河被安念搂在怀里专心玩游戏机,祝化麟给她喂了一块西瓜。
祝长安没放在心上,她问道:“你就是这样进行公关处理的?在家里的客厅?”
祝明朗面露尴尬,好在他还有些理智,向祝长安报告了最近的情况:“祝总,情况是这样的。舆论在晚上七点钟的样子全面发酵,那时中序和周鹄签订的合同被曝光,里面关于中序进行平台移植,让《夜航船》完全变成手游的条款引起了《夜航船》原玩家的极大抵触,甚至有舆论说《夜航船》是周鹄在重压之下不得不卖出去的。在七点十分,关于《夜航船》平台移植的消息登上了热搜第三位。”
祝长安皱眉,问道:“然后呢?”
祝明朗镇定了些,回道:“我们第一时间联系了周鹄先生,但是他并不愿意出面,意思是如果中序连这个都解决不好,我们的合作也会没有意义。于是我花钱压下了热搜……”
祝长安叹了口气,语气极为不可思议地问道:“压下热搜?”董事长怎么会生出这样的蠢货?
祝明朗点头,没敢继续说话。
祝长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突然觉得没意思。祝化麟把祝明朗当作她的磨刀石,是不是老了,没有眼光了。但还是公事重要,祝长安直接命令道:“召集你们部门的人临时开会,马上拿出方案,我不希望这件事在12点之前还没解决。如果真的没做好的话,明天你不用来上班了。”
说完,也没等祝明朗回复,祝长安就中断了视频。
视频挂断后,祝明朗的面色也恢复了平静。他回到客厅,听祝化麟问道:“是你姐姐给你打电话?”
祝明朗点头。
祝化麟看着玩得正开心的祝星河,说道:“明朗,多和长安学一学。你还差得远呢。”
祝明朗没有反驳,祝化麟挥手让他继续去工作。
祝星河觉得有些累了,于是换了个方向,枕着祝化麟的腿打主机游戏,她玩的正是《夜航船》。
祝化麟问她:“好玩吗?”
祝星河笑着点头,但随即皱起眉头,似乎遇到了很难的关卡,她说道:“爸爸你别打扰我,我正在关键时刻呢。”
祝化麟无奈地笑了笑,对安念说:“我这两个女儿真是一点都不像。”
安念笑意温柔:“毕竟大小姐是您亲自教出来的,的确比星河优秀太多。”
祝化麟闻言也点头,没有反驳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