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山河清
一言2022-01-12 11:224,146

  第二天早上,杜恩姒醒来时看见丈夫江吾已经在书案前琢磨那陵墓的图纸了,杜恩姒走过去说:“还是我来吧,这些年我把《天机汴》琢磨了一遍,关于陵墓的部分对我来说有些深奥,理解起来很困难,但好在我能举一反三。”

  江吾把凳子让给了杜恩姒,他自己则找了一些纸片,裁裁剪剪地制作出一些纸板。杜恩姒无意间抬头时看见江吾做的模型,有些好奇,“图纸都还没出来就先做模型的话,是不是颠倒顺序了?”

  江吾说:“后山的陵墓采用的是复合型建造结构,也就是说机关复杂,机关里面还包含机关。”

  “还有这种情况?”杜恩姒疑惑,显然没有看出这一层。

  江吾让杜恩姒把《天机汴》第三卷拿给他看,江吾翻到第三卷,指着其中的一个六面盒子说:“你看,江家的六面盒子和马家的六面盒子差别特别大。”

  杜恩姒愣住了。

  “什么差别?”她问。

  江吾说道:“马家的六面盒子只是暗藏乾坤,而江家的六面盒子是乾坤之中包含万千,机关重重,一层包裹着一层。”

  “用通俗的话来说,就是机关之中暗含机关。当然,这不是简单的叠加,而是巧妙的里外勾连。”

  “当每一个机关节点都彼此勾连,形成一个整体的时候,就会像你之前说的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我们不能只看到表面,还要往深处去挖它的规律,按它的结构去推测所有可能隐藏的结构。”

  杜恩姒听得吃惊感叹道:“我原本以为你在非洲工作几年,把这些东西都忘得差不多了,没想到还是这么厉害。”

  江吾笑了,“被杜老师夸奖,很难得。”

  杜恩姒心里很受用,嘴上却不好意思,“别贫了,赶紧想办法,我们似乎很难在规定的时间之内把图纸拿出来。”

  江吾看着杜恩姒微皱的眉头,伸手用手指指端轻轻地抚平杜恩姒的眉间,说道:“有我呢。”

  小时候江吾就会对杜恩姒说“有我呢”,每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不管遇到什么事,杜恩姒都会心安,就什么都不怕了。如今他们各自都经历了生活的锤炼,再次听到他说这句话,仍然感动,一如当初。

  江吾在陵墓上的造诣远远超过了杜恩姒的想象,果然江家人对陵墓这一块儿研究极为深刻,尤其是江吾从小就受江家一脉的传承和影响。

  江吾和杜恩姒十分互补,两人废寝忘食,几乎用尽了平生所学,终于在一个星期之后把一张完整的图纸交给了专家组。

  专家组的成员在拿到图纸之后,进行了反复的核验和对比,最终欣喜地确认图纸正确。

  杜恩姒在拿到酬劳时,把鼓鼓囊囊的信封拿在江吾的面前晃了晃,“你还真是我的财神爷,一回来就让我赚了这么多。”

  江吾说道:“我这次回来打算把你和女儿都接出去,你不习惯这里的生活,这里也不适合你。”

  杜恩姒说道:“倒也没什么不适合和不适应,毕竟这是我们从小就生长的地方,如今看着它越变越好,心里十分欣慰。其实在哪儿生活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我们搬去城里也会遇到城里的问题,不过人总要往前走,眼睛总要往前看,该做的决定还是得做。我前段时间打听了一所学校,想投个简历试试,看能不能在他们学校做个老师。”

  江吾说道:“我俩还真想到一块去了,我也在想托朋友看看有没有学校在招老师,到时候你投个简历试试。”

  江吾和杜恩姒一起参加了开墓仪式,就离开了天水镇,一家三口去城里碰运气找工作了。

  他们并不知道这一走,天水寨的后山陵墓就出大事儿了。

  开挖陵墓的工作一开始进行得很顺利,专家组成员们被陵墓的重重机关给震惊了,巧夺天工也不过如此了。

  开挖陵墓的工作人员当中,除了专家组,还有一些下苦力的,因为陵墓特别大,还招来了不少外地人。在后山的空地上临时搭建出简易的平房和帐篷,饮食起居都集中在一起。

  “一天能有五十块钱的收入,累是累点儿,脏是脏点儿,但有盼头。”

  五十块钱对这个时候的人们来说是非常丰厚的报酬,说这话的是个叫梁尺的人,裤腿卷的高高的,皮肤黝黑,勤劳朴实的乡下人,靠卖一身力气赚钱养活他身边的孩子。梁尺身边是个十岁的孩子,总是低着头,像是在琢磨什么事,给人一种少年老成的感觉。

  梁尺回过头来跟那孩子说:“说出来你还别不信,以前天水寨可是个连饭都吃不饱的地方,没想到短短几年,居然家家户户种起了蘑菇和草药。据说拿到镇上去卖,贵着呢。”

  小孩还是不吭声,只是盯着远处的陵墓沉思。

  梁尺嘱咐那孩子:“你一定要记住我的话,开挖陵墓的时候你离远点儿,毕竟是死人呆的地方,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别被勾了魂魄。”

  这是老年人的说法,说是开墓时如果在陵墓中留下脚印,会带来不幸。

  梁尺见小孩子,还是用一双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前方的陵墓,轻轻一巴掌拍在了小孩子的脑门儿,故作凶巴巴的样子提醒道:“我再跟你说一次,你可得记住了,不能靠近陵墓,不要一看到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就去琢磨。你一个小孩子,实在闲的慌,就琢磨琢磨你那功课。当初卖麦芽糖的小老头把你送到我家来,我可是答应他要让你混出个人样,做个有学识的先生。”

  “听到了吗?旺财。”梁尺问小孩。

  小孩儿含糊地说了一句:“知道了。”

  梁尺指着天水寨说:“你小时候在这儿呆过,卖糖的老头子就是从这儿把你买走的。”

  小孩纠正他:“不是,是别人把我带到镇上交给我爸的。”

  旺财管他卖麦芽糖的小老头叫爸,这让梁尺很是吃醋,这回又听见小孩叫别人爸爸,他酸溜溜地说:“我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拉扯大,管你吃管你住的,还求那村小的校长收你读书,从没听见你叫我一声爸,那卖糖的小老头,只带了你一年多不到的时间就去世了,你倒对他念念不忘,还真是个小白眼狼。”

  梁尺说归说,但心里对孩子并没有任何意见,反倒觉得这孩子时长知恩图报。

  两人正说着闲话,突然前面陵墓里钻出个人来,大喊:“出事了!出事了!出大事了!”

  梁尺一激灵,从地上爬起来,急忙凑上去。跑出来大喊大叫的是一个出苦力的工人,这工人跟梁尺一样都是为了五十块钱薪水来卖苦力的,他说道:“那机关连着机关,太复杂了,动工的时候出了点错,居然牵动到别的地方,导致出现了错位。有人被压在下边了,你们赶紧过来跟我去救人!”

  梁尺叮嘱身后的孩子旺财:“你在这儿等着我,可别乱跑,尤其不要往陵墓里跑!”

  交代完,梁尺就跟着大伙儿钻进了陵墓中。

  诚如那报信的所说,陵墓的图纸是对的,只是在开工的时候不小心犯了一个小错误,多挪动了一块石头,想弥补,却发现陵墓内部的机关层层错位,导致一块巨石落下砸中了一位卖苦力的人。

  梁尺一看,那卖苦力的人不正是他的同乡王保国吗?要说起来梁尺和王保国还有那么一点儿亲戚关系,两人从小就要好,长大后又常在一起卖苦力,哪里有活干都会通知彼此。

  梁尺认出王保国后,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查看起王保国的情况!王保国被巨石压着腿,腿已经血肉模糊了。

  梁尺就要去搬动那巨大的石头,石头重比千斤,纹丝不动,梁尺咬牙喊着:“都快来,帮忙搭把手!”

  其他人都被眼前血淋淋场景给震住了,听梁尺大喊,这才回过神来,赶紧上前帮忙。所有人咬牙使劲儿,巨大的石头还是纹丝不动。梁尺并没察觉到,就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那个叫旺财的孩子盯着那石头琢磨着。

  突然旺财从地上捡起一个铁疙瘩,那铁疙瘩有大人的拳头那么大,通体锃亮,不像普通的铁。他把那铁疙瘩塞到巨石下边儿,又找来一根木棍走了过去。

  梁尺一看到旺财,就急忙冲他挥手:“别过来,到一边儿去,当心砸着你。”

  专家组的成员也拦着他:“你一个小孩子,怎么能跑到这个地方来,不是胡闹吗?这里边机关复杂,万一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东西,自己受伤不说,还拖累其他人!”

  这个叫旺财的小孩什么也没说,只是把木棍放到了巨石之下,使劲儿撬动。旁边的专家组成员这才回过神来,说了一句:“杠杆定理。”

  回过神来的专家组成员赶紧上前帮忙把石头撬开。

  “没想到,我们还输给了一个孩子。”

  其实并不是输了,而是巨石砸下来,场面太过血腥,所有人都吓傻眼了,脑袋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出现这样的意外,不得不赶紧停止作业,另外研究应对的方案。

  会议结束之后有了结果,杜恩姒先前给的图纸已经与现场不能吻合了,要让杜恩姒和江吾来研究陵墓错位走向,然后出新图纸。可是——杜恩姒和江吾都离开了天水镇,一时半会儿找不回他们。

  开幕工作已经开始,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结束,以免迎来秋雨导致开幕工作无法进行。

  在专家组成员焦头烂额的琢磨时,那个叫旺财的孩子一有空就会蹲在陵墓里琢磨那些小机关,琢磨那错位的地方,琢磨那巨石砸下之处。

  因为工作停下,工人们不得不在帐篷里休息,梁尺从行李中拿出一片土烟裹起来,发愁的抽着土烟。

  有人来到梁尺身边坐下,递给梁尺一把瓜子,两只摆摆手手没有接。

  “愁什么呢?”那人问

  梁尺说:“按照计划,把这里的工期结束,领了钱,我就得回去收玉米,如今出了这个事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这的事儿做完。我家里又没别的人帮衬,要是回去晚了,那满山满地的粮食就化为泡影了。”

  那人劝道:“没办法的事,只能先搁着了,谁能想到呢,一个小小的差错居然能导致整个工作停下来。”

  说完那人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一脸神秘。梁尺正心烦呢,不耐烦地说:“有什么话就说,不要这样装神弄鬼的。”

  那人说道:“这几天你有没有留意到你家那小孩成天都不在你身边?”

  梁尺开工的时候忙,不开工的时候愁,没有闲工夫管旺财。他把旺财带在身边,仅仅是因为旺财现在放假了,没有地方可去,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怪孤单的,所以就给带来了。

  梁尺并不在意,说道:“他都那么大人了,天水寨又是他小时候来过的地方,不会出什么事。”

  那人轻轻推了一下梁尺,说道:“你没发现,他成天往那陵墓里跑?”

  梁尺的眉头一下子就皱起来了,惊讶地问:“当真?”

  那人说:“我说假话骗你干什么?要不是担心你家旺财出事,我才不会多这个嘴来说这些事儿。我就是担心他会不会被迷了心窍,不然一个活蹦乱跳的小孩子对别的东西不感兴趣,怎么成天往那陵墓里钻?”

  “不过要真说起来,你们家旺财真的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孩子,你看之前要不是因为他,你们村王保国的腿可就保不住了。医疗队的人说再晚一点送过去,那条腿就算废了,必须截肢。对一个卖苦力的庄稼人来说,截肢了不就断了活路吗?往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提到这个,梁尺心里是有些自豪的,尽管村子里的人都说他们家旺财古怪,梁尺心里敞亮明白着呢,他知道旺财只是聪明,有大智慧,跟村子里那些人不合群而已,才不是古怪。

  但是他现在有事儿没事儿都往坟墓里跑,这就太古怪了。

  “那可怎么办呢?”梁尺的烦心事又多了一桩。

  坐他对面的人说:“听说天水寨有个老头子画符的本事是十里八村最强的,你去找他画上一道符,挂在那孩子身上,不就能保平安了吗?”

  梁尺赶紧爬起来去找那位老先生,讨要来了一道符。

继续阅读:未安风雅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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