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夜之梦
一言2022-01-11 15:193,684

  马山居回到家里,成天把自己关在卧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儿子马小要是因为忙,管不过来他的一日三餐,他就在床上躺一天,连口水也不喝。马小把饭菜端到他面前,他就勉强吃点。

  老头子觉得委屈,成天以泪洗面。

  马家、江家、杜家,三家的恩怨要从百年前说起。

  江湖传闻,马山居的爷爷是被杜家和江家的人联手害死的,虽然没有证据,却传是马山居的傻父亲亲眼所见。

  马家祖上精通各种机关阵,将它绘本成《天机汴》,当时《天机汴》还没有收录另外两家绝学,但也是价值连城,在江湖上颇有盛名,被传得神乎其神。民国四年,《天机汴》不翼而飞,马家就一直怀疑那东西在江家,没想到最后出现在了杜家。

  在那混乱的岁月,《天机汴》一出现就掀起血雨腥风,最后马家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死的死,残的残。

  这些历史并没有被时间掩埋,它们深藏在马家人的心里,所以马家人跟杜家和江家虽然同处一个村寨,却对两家人恨之入骨。

  江吾回来之后,杜恩姒问江吾,关于《天机汴》的真相究竟如何。

  江吾告诉杜恩姒,真相是——当年马家出了叛徒,把《天机汴》卖给了一个商人,却故意做局,让马家其他人误以为《天机汴》在杜家和江家人手中。

  这份恩怨已过去百年之久,早已没有深究的意义。

  事实上百年之前,江家人和杜家人对马家人不薄,他们见马家人伤的伤,残的残,死的死,十分悲痛,便将自家绝学汇聚在一起,共同完善了《天机汴》。

  江吾说:“再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呢?发展到现在也就只有你和我还坚持着祖上这份手艺。要真深究起来,其实我俩也不算完全继承了祖上的手艺。”

  江吾的话不假,江家祖上是有名的大匠人,被招进宫过。不过代代荒废,到了江南山这一代已经连个像样的木活也做不出来了。唯有江吾从小天赋异禀,被杜恩姒的父母偷偷教授建筑设计。江家和杜家有说不完道不尽的恩怨,江家不允许独家接触江吾,但江吾还是偷偷地学会了各种复杂的设计,还跟杜恩姒情投意合,结成了连理,生下女儿江念。

  为了不让《天机汴》的事情引发更多的祸端,也为了堵住他们的口,杜恩姒复印了两本《天机汴》,一发给马家,一本交给江家,如此也算公平。可惜,不管是马嫁还是江家,得到《天机汴》之后都没有当回事往抽屉里一塞,就束之高阁了。

  夜幕降临,一家三口坐在桌子前吃饭,江吾下厨弄了满满一大桌子菜。以前在跟杜恩姒谈恋爱的时候,就是江吾做饭。江吾厨艺很好,做事精细又利索,要不了多少功夫,一桌子菜就上齐了。江念捏着筷子吃得津津有味,杜恩姒看着她直往嘴里扒饭的样子,忍俊不禁。

  “你慢点儿,又没人跟你抢。”

  江念只顾吃饭,没给妈妈任何回应。

  江吾鼻子酸酸的,握着杜恩姒的手,“这些年辛苦你了。”

  杜恩姒望着江吾,眼泪盈盈,“你回来了,过去的一切就都不算什么。”

  江吾告诉杜恩姒,当年他跟唐医生的男朋友一起出任务,进入非洲的原始森林时,跟队友走散。偏偏江吾被毒蛇咬伤,生命垂危之际是唐医生的男朋友扯来草药,救了江吾一命。二人在溪水边休息时遭遇了猛兽攻击,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坐在石头边的江吾和唐医生男朋友被横撞进了水。水流湍急,当两人从水里爬出来时发现以距离先前歇脚的位置有数公里远。在原始森林里,几公里的位置足够让人迷失方向,这下他俩算是彻底失联了。队友们搜遍了整个原始森林都没有找到他们,所以就向国内的家属通报了这件事情。事实上,江吾和唐医生的男朋友在原始森林里遇到了两名土著,被他们所救,又在他们的带领下重新回到了队伍当中。

  江吾说:“这些年我一直试图跟你取得联系,却怎么也联系不上。”

  后来杜恩姒才弄明白,原来天水镇上的电话坏了,根本就打不出去,也接不进来。但是小卖部的老板为了装门面,还是把电话留着,既没有重新装新的,也没有报修,就当个装饰。

  江吾说他写了很多信,却一封也没有得到回应,寄出的钱也一次次被退了回来。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每天都度日如年,过得十分煎熬,一结束任务我就飞奔回来了。现在我们一家三口聚在一起,就是我此生最幸福的时候。”

  江吾的钱和信之所以会一次次的退回去,是因为天水寨这个闭塞落后的地方,没有人专门负责邮寄,它就像被世界遗忘的角落。哪怕是现在,它在杜恩姒的帮助下,种满了名贵的草药和畅销的香菇,每家每户一年的收入都是数万元,用江南山的话说,天水寨不是脱贫了,而是致富了。但基础建设仍然没有跟上,不能说简陋,而是没有。

  如今江吾回来了,杜恩姒的心也踏实下来,好像从小都是这样,只要有江吾在,杜恩姒就会感到心安。

  江吾拿出厚厚一叠照片给杜恩姒看,全是他在非洲工作生活的照片,看到江吾在基础建设中忙碌的身影,杜恩姒欣慰又心疼。欣慰的是她的丈夫在为国效命,国富民强的功勋章上有他丈夫的一份功劳;心疼的是,通过照片,可以明显看见江吾一年比一年瘦,一年比一年黑。

  “你都晒黑了。”

  “接下来我可要把你喂得白白胖胖的。当初你跟我结婚的时候长得多帅气啊,再看看现在,虽说穿西装打领带,远看还行,但近看就是一个黝黑的小老头。”

  江吾尴尬地笑笑,故作帅气地摸了摸头发,还拿过桌子上的小镜子,边照镜子边说:“我觉得还行。”

  说完他又去问女儿:“念念,你说爸爸是不是世界上最帅的人?”

  江念瞪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江吾,显然还没有完全接受天上突然掉下个爸爸这件事。

  江吾摸了摸江念胖乎乎的脸蛋,“你这小丫头,古灵精怪得很,跟你妈妈小时候一个样子。”

  “你见过我妈妈小时候吗?”江念总算肯跟江吾说话了。

  江吾说道:“我跟你妈妈都是天水寨土生土长的人,打小就认识,我当然见过你妈妈小时候的样子。”

  “那我和妈妈小时候长得像吗?”江念问。

  江念古灵精怪的样子,让江吾心都化了,他笑着回答:“应该跟我更像一些。”

  江念马上就撅起了小嘴巴,“那我岂不是也像小老头了?”

  她这话把江吾和杜恩姒都逗笑了。

  江念却眼泪汪汪地,“我都变成小老头了,你们还笑我。”

  门外传来大白鹅嘎嘎直叫,似乎也被江念给逗笑了。

  江念马上回过头瞪着屋檐下的大白鹅,“好你个小东西,连你也笑我。”

  杜恩姒摸摸江念的脑袋:“好了小家伙,还跟一只鹅生气呢?”

  哄完孩子睡觉,江吾和杜恩姒坐在炭火边,窗外一轮皎洁的月亮挂在苍穹,人团圆月团圆,一切都那么美好,好像过去的种种苦难在这一刻圆满画上了句号。

  江吾把杜恩姒搂进怀里,“这些年让你受苦了。”

  杜恩姒摇摇头,“我说过了,在你回来的那一刻过去的一切都变得值得。”

  江吾承诺道:“过去我没能做到一个父亲、一个丈夫应该做的,将来我将加倍补偿你们。”

  杜恩姒的脸贴着江吾,“我们之间还分什么你我,还说什么亏欠?”

  晚上,杜恩姒伏案琢磨着后山陵墓的还原图,江吾也跟着琢磨起来。杜恩姒不忍心他太劳累,便说道:“你刚回来,正需要休息,还是别操这些心了。”

  江吾沉默了一阵之后,边琢磨陵墓图边说:“后山的陵墓远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他用红色的笔在杜恩姒画出的图纸上圈出了三个地方,“你看这三个地方,表面上看很合理,实际上经不起推敲。”

  杜恩姒疑惑地抬眼看他:“为什么?”

  江吾说:“后山的陵墓不是普通的陵墓,它其实机关重,重牵一发而动全身。有它自己的一套逻辑,按照这套逻辑,这三个地方互相矛盾。”

  杜恩姒半信半疑地推算了几遍,发现江吾说的确实有道理,“还好你回来了,要是我一个人做这份图,不等成熟就把它交出去,一定会酿成大错。”

  江吾做事向来比杜恩姒更谨慎,杜恩姒思维更活跃,两人互补,互相成全。

  “后山的陵墓对国家来说非常重要,一旦给出的图与陵墓不吻合,贸然开挖,牵动机关必定会造成伤亡,陵墓本身也会受到损害,里面的文物肯定也难以保全,如此一来损失巨大。”杜恩姒阵阵后怕。

  江吾说道:“没关系,我陪着你一定可以解开这个难题。”

  杜恩姒原本就知道后山陵墓不简单,毕竟跟天水寨老祖宗沾边的东西都神秘而复杂,但她没有想到在研究了《天机汴》之后,居然还能对它束手无策。江吾在非洲参与基建多年,估计早就把老祖宗的知识忘得一干二净了,所以杜恩姒并没有把太多的希望寄托在江吾身上,所以看这江吾忙碌地伏案写写画画时,她就心疼地催促江吾去休息。江吾又怎么舍得让自己的妻子劳心费神,便说没关系,他不用休息。

  “人怎么能不休息呢?你敢刚回来,说不定还水土不服,可别累垮了。”

  “我警告你啊,你好不容易才回来,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儿,把身体给弄垮了,我和女儿都不会原谅你。”

  江吾像小时候那样,捏了捏杜恩姒的脸,承诺:“我要陪你们到百岁,当然不会有事。”

  江吾一直忙到手画不动了才趴在书案上睡着了,杜恩姒扶着他到床上休息,他才突然惊醒。惊醒的江吾又要去琢磨那图纸,杜恩姒索性把图纸给抢了,严肃地责令他:“现在就去睡觉,不然以后我都不让你到床上睡。”

  江吾笑了:“几年不见,你居然这么严厉,看来平时女儿的日子不太好过。”

  杜恩姒说:“图纸晚一天两天也没什么关系,身体要紧。”

  江吾听话地到了床上休息,但他却忧心地说道:“天气若是太冷,就不适合动工。天水寨的秋天总是被雨水缠着,冬天又过于寒冷,尽快拿出图纸他们才好尽早动工,争取在秋雨来临之前就结束一切工作。”

  杜恩姒说:“错过了今年就等明年,如此重要的事情,总不能抢占这一两天的时间?”

  江吾说:“正是因为此事关系重大,所以才不能拖延。谁也无法预料这一年里会发生多少意外,为免夜长梦多,早点开挖才是最佳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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