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马凤年坚定的内心同样出现了一个缺口。
他们抓自己，理由是看守所顶罪的那些人。
不就是不给吃饭，不给喝水，不让上厕所么……来之前孙刚就交代了，只要他死咬时间紧，任务急，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找人顶罪，最多就是一撸到底。
到时候去基层，他随便给自己找几个功劳扣头上，过个一两年保他一个县局局长，比现在位置还高。
对此，他深信不疑，毕竟他这些年可没少帮孙刚做脏活，他手里掌握的消息，随便说出一个，都能令孙刚万劫不复。
为了他自己，不保也得保。
可刘进步怎么也被抓了啊？
作为孙刚的心腹，他岂能不知道孙刚和他小舅子刘进步私底下那点小买卖？
孙刚那边到底知不知道？
万一刘进步扛不住，牵扯到孙刚……
正想着，房门再次被人打开。
看清来人，马凤年瞬间惊醒，不管孙刚会不会被牵扯进来，事都是自己做的，不开口还有希望，开口必死无疑。
李川审视着他的眼睛，随即笑着拉开椅子坐到了对面，“马队，别来无恙啊！”
“姓李的，要是有证据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没有证据，我劝你赶紧把我放了！”马凤年重重砸了下桌子，愤愤吼道：“我现在手里有个案子可是省厅督办的，规定时间破不了案，这个责任你承担不起！”
“行了行了，你嚷什么嚷，市局那么多人，离了你就不干活了？”李川微微一笑。
马凤年深吸了口气，“我承认，看守所那些人的确是我安排的，但上面限期一天破案，时间紧，任务急，我能有什么办法，既然都被你们查出来了，我愿意接受任何处罚。”
“就这些吗？”李川一伸手，陈家宝立刻将文件袋递到了他手里。
“就这些。”马凤年点点头，只是那双眼却死死盯着他手里的文件袋。
“你再想想还做过什么，机会给你了，最好把握住。”李川不急不慢的拆开绳子，将里面的文件取了出来。
马凤年一咬牙，“就这些！”
“那你看这是什么？”李川将素描画像反过来对准了对方，冷笑道：“你是搞刑侦的，应该比我明白，眉毛再加粗点，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要不我再提醒提醒你，飞宇网吧……找到东西速撤！”
他的话，就好似重锤，八十八十的砸在马凤年心脏上。
李川不给他反应的机会，继续说道：“你们收买的内奸窦嵩也被隔离审查了。
还有什么都说出来吧，说出来你还有机会！”
马凤年怒目圆瞪，只觉肠子都悔青了，当时就该一刀狠狠攮死对方。
这事曝出来，他这回不死也得脱层皮了，但也只是脱层皮，大不了进去蹲十年，只要孙刚运作一下，最多两年肯定能出来。
有他罩着，说不定下海当个老板，小日子过的更滋润。
然而李川接下来的话却令马凤年瞳孔一缩。
“真不说？说不定把你关在这，你还得感谢我呢，你还不知道吧，画家死了，就是赵主任她老公，中午那会儿出车祸死的。”
话音落，马凤年早就绷到极限的膀胱就好似找到了突破口一般。
滴滴答答的声音在密闭的屋里都显得尤为刺耳，更何况腥臭的尿骚。
四人对视一眼，全都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但马凤年好歹也是刑警队大队长，立马用闭眼吐气的方式来掩饰自己的慌乱，“舒服……”
众人：……
舒服完的马凤年再次睁开眼，恨恨道：“这回你们满意了？李川，你这分明就是打击报复，仅凭一张素描画像就想给我定罪，你做梦！
证据呢？没有证据就污蔑我，我告诉你，你给我等着，等我出去，我一定投诉你！”
砰！
宋燕用力拍了拍桌子，“马凤年，注意你的态度。”
“我就这个态度！”马凤年瞪着牛眼，“有本事你继续打我，除了让人去看守所背锅这件事是我做的，其他的，不是我做的，我一件不认！”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李川呵呵一笑，“不认就算了，反正捅伤我这件事闹的挺大，就凭你知法犯法安排人背锅这一点，也是三年以上十年以下。
到时候，是有人运作捞你，还是有人运作让你永远闭嘴你比我清楚。
我可以再告诉你一件事，刘春桃一直在我们的暗中保护下，而且你们那天抢走的证据也不过是个备份。”
李川站起身，那怜悯戏谑的眼神，就好似一把刀狠狠戳进了马凤年的心脏。
“走吧，先吃饭去，马队这边不用再审了，天亮就结案递交检察院吧！”
说完，李川带着人直接朝着外面走去。
随着房门关闭，也没听到马凤年再开口，让他不免有些失望。
“我说咱这样诱供真的好吗？”陈家宝干笑道。
“什么叫诱供？”李川一阵无语，“这叫兵不厌诈，如果他心里没鬼，咱们再怎么引诱，他能说吗？”
“也是！”陈家宝悻悻一笑。
“这马凤年一看就是块硬骨头，以我多年的经验来看，恐怕再问下去他也不会说了。”宋燕道。
“那就审一下窦嵩，只要能做实他泄密的对象就是马凤年，一样能把案子落实。”
说话间，一行人再次来到了关押窦嵩的隔离室。
房门打开，趴在审讯桌上的窦嵩立马抬起头来，脸上挤出一抹僵硬的笑容，“你们来了。”
“窦嵩啊窦嵩，马凤年被抓，孙刚小舅子也被抓了回来，他们开口是迟早的事儿，我真不知道你还坚持个什么劲！”陈家宝恨铁不成钢道：“赶紧说了吧，你现在牵扯的不深，说出来最多也就判一年，可你要不说，等人家说了，那就不是一年能解决的了。”
窦嵩紧了紧拳头，一言不发的低下了头。
“窦嵩，咱们共事一场也算是有点缘分！”李川掏出香烟递给了对方，“你想想他们干的这些事，要不是我福大命大，只怕早就死了，和这样的人共事无异于与虎谋皮。
因为设计陷害赵主任，他们杀了一个狗仔，因为怕事情暴露，他们今天又制造了一起意外杀了赵主任的丈夫。
说句难听的，在他们眼里，你就是只微不足道的蝼蚁，什么时候用不上你了，马上就会把你处理掉。
孙刚小舅子可是黑色会，专门就是干这种活的！”
闻言，窦嵩身子猛的哆嗦起来。
肖志强见状立马劝说起来，“先抽根儿烟缓缓，把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只要你说出来，相识一场，大家肯定帮你，即便在体制内待不下去了，你还可以做买卖，我认识的人多，肯定帮你。”
“谢谢！”窦嵩接过烟狠狠地抽了两口。
大家全都闭上了嘴，调整好录像设备静静等着他开口。
一根烟抽到了一半，吐出来的烟雾也遮蔽了他的脸，窦嵩这才缓缓开口。
很狗血的剧情。
好赌的爸，生病的妈，上学的弟弟，不服输的他。
说到最后，窦嵩已经歇斯底里，“我有错吗？我想找个靠山没错！
李川，凭什么你一来能当组长？
你就一定比我有能力？
可笑！”
李川沉默不语。
“呵呵，你们口口声声说为了我好，在我看来，一个二个纯粹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宋燕，我虽然不知道你后台是谁，但你后台肯定来头不小。
还有陈家宝，倘若没有你那个当县纪委书纪的岳父，你能当上副科长？
至于你肖志强，组织部长聂云蜂是你大舅吧！
你们都有后台，我特么有什么？
你们不努力，只要熬着就有前途，我呢？我不努力行吗？”
“窦嵩，你冷静点！”李川轻轻敲了敲桌子。
“我现在就很冷静！”窦嵩吧嗒吧嗒深吸了口烟，“我承认我对不起你，差点害死你，你放心，我会还。
和我联系的人就是孙刚，孙刚答应我，事成之后给我运作一下调去公安系统。
但是，输了就是输了，我不觉得我有错，没有人可以审判我！
记住，没有人！”
说到最后，窦嵩瞪圆了猩红的眸子，歇斯底里的吼了一声，脑袋直接朝着审讯椅的一角砸了过去。
砰！
见状，四个人刷的一下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