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被子卿的话堵住了嘴,转身嘟囔道:“还说自己不是老妖婆,活了几千岁,好意思说自己年轻?”
凌云赶紧摸了摸嘴巴,“得喝点酒漱漱口,pang臭!”
子卿掐住凌云的脖子,气得酥胸起伏,“你再说一次?”
“子卿姐姐温柔善良,美丽大方,又有哪儿豪气,英武不凡,如空谷幽兰,使人远见便芳香扑鼻,令人迷醉……”
子卿松开凌云,满意的点点头,凌云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打定主意要将留影石中的子卿带回九州天下扬名!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可忍婶婶不能忍。
凌云和子卿再度踏入小洞天,从庭院之后有一条三人并肩不窄的青砖路,两侧有一人合抱的青竹,“竹海的清灵竹?”
凌云眨眨眼,清灵竹在九州天下也十分名贵,唯有竹海才有,但清灵竹并非祖竹,真正的清灵竹本命青神,乃是远古天庭之中的灵物,而竹海隶属于青神山主。
凌云嘿嘿直笑,这要是搬回去镇北城,他们还敢说自己卖的是假酒?
子卿看着凌云那贼一样的笑容,跟憋了几千年的汉子见到一个绝世美人赤身裸体的在他面前搔首弄姿是一模一样的。
子卿只能为这些竹子感到悲哀,遇上这么一个人,她是不知道凌云真的在镇北城有些名气,也不知道凌云为什么一直对于这些钱财之物尤为看中,按道理来说,像凌云这样的人是不太会计较这些事情的。
凌云要是知道子卿的想法,一定会嗤之以鼻的,富贵跟采薇给自己搞了五十几座山头啊,算上租借出去的都快赶上一百了,这些不要种些灵花异朝,修些仙人局中的阁楼府邸,这些不都是钱吗?
况且自己屁股上还欠着好大一笔的债,这些不要还的吗?就算是他们不要,自己也得给,这是原则。
凌云小心翼翼的将叛变不是很大的幼竹取走,他觉得土也不错,就连土也一起挖走了,子卿看着直翻白眼,这要是有点好东西,凌云指不定连地皮都会给扒走。
……
往南冶去的和尚释心与七秀已经走到清泉郡,在来的路上,他们已经听过了清泉郡的繁华。陈貂寺早已经在清泉郡等候这两个孩子,反正他是怎么看释心都不顺眼,对七秀却是极好。
“从忘幽州到这边来,吃了不少苦吧?”陈貂寺温和的问道。
七秀摇头说道:“不苦不苦,小和尚还是很照顾我的。”
“他要是不照顾你,我就打他。”陈貂寺瞪了一眼小和尚释心。
七秀拉着陈貂寺的手说道:“真没有啦,我们在南冶的时候还遇见两个道士,小和尚说是两个高人。”
陈貂寺笑眯眯的说道:“那小和尚有没有在那两个道士身上吃亏啊?”
七秀吐了吐舌头,在红叶山庄的时候,小和尚跟那个年纪差不多大的道士其实有过一场论辩,小和尚说自己不如那个小道士,但是七秀一向温柔善良,不太愿意说小和尚在那里吃了亏。陈貂寺笑了笑,那就肯定是吃亏了,差不多应该就是铁柱和竹溪两人了,在竹溪手中吃亏,也不算是坏事嘛。
陈貂寺对释心真没有什么好话,释心觉得陈貂寺虽然人很好,但见到他总感觉背后凉飕飕的,会出什么事情。
“别装了,就你那点佛法,不输才怪!”陈貂寺没好气的说道,弹了一下小和尚的光头,嘎嘣响。
小和尚在陈貂寺面前没有半点脾气,大概小时候被他折腾习惯了,七秀看着陈貂寺坐的豪华马车,“你真当官了?”
“那可不,大官儿~”陈貂寺朝着自己竖起大拇指,他眼珠子一转,“反正往京城还有一段路,不如我给你们讲个故事?”
小和尚低声喊了一声佛号,打小就知道从陈貂寺嘴里没有跑出来一个好故事的,不是讲男女打架就是风花雪月。
而陈貂寺给七秀讲的就完全不同,这就是差别对待了。
用陈貂寺的话说,七秀是个姑娘,以后长大了也是个美人儿,这世道多爱美者,但有其道就是好事,偏偏有些不是那么有道理的,所以要七秀多些心眼儿,世间那些书生,当然还是好的居多,但坏在就那么几个,心好的姑娘总能遇见,遇见之后的好姑娘就变成了坏姑娘。
但也不一定是那些书生的错,因为坏姑娘遇见好书生,好书生也会变成坏书生。
七秀问过陈貂寺:“那到底是谁的错呢?”
“风气啊。”陈貂寺说道,歪风邪气再少,也能影响到很多人,而很多人最擅长看见的是不好,所以不好的就更多罢了。
厉害的的读书人可以将这些事情尽量的减少,但绝对不会没有,所以真正好的人,就要学会分辨,然后做一些好的事情,七秀以后就要做这些事情。
小和尚低声说道:“该不会真的当了太监了吧?”
陈貂寺一巴掌拍在小和尚的头上,“你这就是找揍不是?”
“久不见陈貂寺,甚至想念,还是那个味儿~”小和尚释心平静的说道,陈貂寺满意的点头,他揉了揉小和尚的头,开始说起故事来。
从前有个和尚出身于九州天下,当年为求佛法,欲从九州往西方佛国而去,佛主菩萨敢动于他的诚心,便将当时于九州天下为祸的四头妖怪,作为那和尚西行求佛取经的护身符,也是在用佛法来化解那四头大妖的劣根。
各自为:心猿,意马,贪嗔,痴。
和尚走了很远的路,走遍九州,尚不得悟,终有一日,那和尚须弥之间,方得顿悟,却也未曾寻到佛国之门,但就在咫尺之隔。
陈貂寺问小和尚,“你知道为什么吗?”
小和尚点点头,“定住心猿则悟空,拴住意马便化龙;戒贪戒色共八戒,戒杀戒嗔是悟净。”
“既然知道,那他为何还不得成佛?”陈貂寺问道。
小和尚皱起眉头,佛门心猿意马贪嗔痴恨便是其余修士所谓的心魔,天下修士之中,心魔最少者其实是佛门,当然是与其根本学问有关,其次便是道家,清静无为是一个大境界,却也极难做到。
真正衍生心魔最少者,其实是以儒家与剑修,儒家书生的修行方式与别家不同,各有奇妙之处,若他们生有心魔,便是自己,不在外物,无需斩心魔,而只需要问心。
剑修素来杀力惊天,大多数剑修走那一关时,不是成魔,便是斩魔,只要极少会逃出去,去往天外天。
所以既是心魔,小和尚却不知道该如何解,尘世人人非佛主,人人心中皆有魔,是斩,是渡,是不为而为,不争而争,还是自问于心,各有不同。
陈貂寺叹了一口气,也算是给这个小和尚以后留下一条退路,他们又不是死仇,小和尚更不是什么道貌岸然的坏人,“既是身心纯净,便朝佛祖。心之所在……”
“即是佛国。”
陈貂寺嘿嘿一笑,一巴掌趴在小和尚的后脑勺上,“不笨嘛。”
“小和尚本来就不笨啊,要你这样打,不笨也笨了。”七秀替小和尚说话。
陈貂寺眯了眯眼,“这次打算在南冶待多久啊?”
七秀望着天空说道:“貂寺哥哥,你说的凌云哥哥,真的在镇北城,替天下人出剑吗?”
小和尚苦着一张脸,幽怨的看了一眼陈貂寺,陈貂寺轻笑道:“他啊……也许还在哪里吧……”
“也许?”
“也可能去了蛮荒天下嘛!”陈貂寺笑着说道。
……
乘着竹筏的白衣和尚盘腿坐在竹筏之上,撑船的是一只个字矮小,穷凶极恶的猴子,“阿弥陀佛,悟空啊,你觉得那本《西游》编得可好,那作者可真是个有心人啊,若是遇见了,得要好好感谢感谢人家,将你写得那般神武,为师看了都觉得好生羡慕啊。”
白衣和尚又叹了一声,“可惜将贫僧写得太过不堪,贫僧岂是只有一副好皮囊,手上功夫那也是实打实的。”
猴子淡漠的说道:“师父打架,何须动手,张嘴即可。”
“有道理,子曰:君子动口不手……”他话音刚落,就一脚将猴子踹下了竹筏,落在水里,猴子腾空而起,抓起竹竿给和尚就是一棍子。
和尚双手合十,猴子立即消失,哪里有什么四位高徒,有的只是他的心魔,只是这么多年,他也不舍得将他们放逐天外,更不舍得就此打杀。
儒教至圣先师有句话说得好啊:“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
他有四个,那就是吾日四省吾身~
比至圣先师还多一省,果然是厉害的。
白衣和尚不知往何处去,也不知在何处停留,好在山远水更远,有时间细细思量,跟那牛鼻子分别之后,果然是清静许多,但白衣和尚觉得有些无聊,就又将那猴子拎了出来,“秃驴,你别让我走脱,否则我一棒子打死你狗日的!”
玄藏笑嘻嘻的说道:“九州天下只有一个狗日的,肯定不是我。”
猴子神色阴冷,他落在船上,“心魔一日不除,你便一日不能成佛。”
“心中有佛,成佛与不成佛,有那么重要吗?”玄藏淡笑道,“那个故事倒是给我一个启发。”
“成佛怎么只是我一人?那样岂不是太无趣。”玄藏轻声说道,“愿天下苍生人人向佛,人人皆是佛,那才是成佛。”
“那你注定不能成佛了,不说九州天下诸子百家并起,连西方佛国,也未必真的就是人人皆是佛,那老家伙不太行。”猴子嗤笑道。
玄藏仰躺下去,却是悬于半空,“猴子,要不要听听那西游?”
“我不知道?”
“那若是我放你离开,你会像那故事里的猴子一样吗?”
“你肯放我离开?”
玄藏仰天大笑,“你是我的心魔,也是我,阿弥陀佛~”玄藏的模样变成了猴子的样子,但又转瞬变了回来,“等诸般事了,放你走一遭又如何?”
猴子不再说话,老实乘船,不是玄藏成不了佛,只是他不愿成佛,这也是佛祖将他“撵出来”的原因之一,既然贪恋尘世,觉得佛法就在红尘中,那就好好走一走,看一看,不是坏事。
所以玄藏来了九州天下,这里是他的故乡。
……
凌云的方寸物并未装多少东西,当然不是他不需要一些宝物,而是他用得上,他身边的人可能用得上的,他都会“连根拔除”,这座小洞天不大,半日也可以走完,最后凌云与子卿一起来到一座庙前,和周围的依山傍岁,诗情画意相比,这座庙是真的残破不堪,四处蛛网悬挂,尘埃仿佛在遮掩过去。
凌云和子卿对视一眼,事出反常必有妖,凌云对于佛道两教可谓是忌惮极深,当然不是因为秋知北与玄藏,而是冥冥之中,他总觉得不太好,只是对于某一脉或则某种势力,而不是针对道佛,相反凌云极其喜欢道佛的学问。
凌云轻声说道:“想去看又怕死……”
“真不是剑仙所为…… ”
“算个锤子武夫”
他低声嘟囔,子卿翻了个白眼,这是给自己打气呢,她也察觉到此处尤为不凡,凌云境界低自然是看不出什么,她却是能够看到一些其他的东西。
子卿和凌云相互看着,凌云张开双手,子卿抱着凌云,凌云的天赋灵根自然不出众,但是他对于危险的天生敏锐,却是与生俱来的天赋,仅仅是在这里站了一会儿,凌云就已经发现了其中的不对劲。
子卿将这残破道观的变化说与凌云听,凌云想着自己看过的道家典籍里面,有没有关于此道观的记载,道家最为推崇水。
水利万物而不争。
水,至柔之物也,然攻坚者水莫胜于水。
上善若水。
而凌云觉得谁是天下变化最多者,但有形迹,却难测首尾。
如果是这样的,那么他倒是可以推断出这到底是道家哪一脉的道观,可是从子卿的描述之中,凌云又不太确定,主要还是他自己对于道家各脉并不十分了解,也就是大致知道一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