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游京这首歌还挺好听)
凌云和黑衣老人到了京城之后,找了一家客栈安顿下来,黑衣老人问他什么时候去见丞相,凌云笑着说道:“先见皇帝,再见丞相,毕竟京城上名义的主人还是皇帝呀。”
“皇宫守卫森严,便是我也不敢说全身而退,你要入皇宫,实在不妥。”黑衣老人说道。
凌云嘿嘿笑道:“我不见丞相,难道你不能见?就说我是张夫子的弟子,此次前来,是为见陛下而来就可以了,我又不是傻子,能强闯吗?”
“那样你只会举步维艰。”
“你是不是练拳练傻了,我能进了皇宫,怎么做还不是我的事情嘛,”凌云说道,“你给我说说,现在的六方印玺都在什么人手里?”
实际上现在只有四方印玺在皇帝手中,而且并不重要,一方在太后手中,另外一方在丞相手里,说是代为保管,实际上是架空权力,凌云轻轻敲动桌面,皇权最忌讳外戚干政,太后此举恐怕人心已失,大夏皇帝做得最妙的一点便是广招寒门士子,举孝廉等等举措,可以制约外戚的一部分权力,久而久之,就会形成一种舆论。
况且这边还有丞相与太后周旋,大夏皇帝只需要等待一个时机,将权力重新拿回手中,凌云比较擅长的就是造势,借势,只有手里有足够的情报,他就有办法帮助大夏皇帝夺回皇权,如果是其他人也许他还会考虑,但是张夫子也极力推崇的人,肯定是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所以凌云才会选择扶持这个皇帝,“问题不大,嘿嘿,老前辈,咱们这一次认认真真打个赌?”
“赌什么?”黑衣老人问道。
凌云打了一个响指,取出一串糖葫芦,淡笑道:“只要让我进了皇宫,拿到京城各大势力派系的情报,不出三个月,保管那两个老家伙乖乖的将印玺送到大夏皇帝手中。”
“当真?”黑衣老人就当做是凌云的玩笑话了,凌云实力很强,也很聪明,但是如果实力强大,又比较聪明,就可以在京城这个地方如鱼得水的话,那就真是大错特错了,当然年轻人自信还是好事的嘛。
“嗯哼~”凌云双腿搭在桌子上,“老前辈,咱们要不要出去走走?你这树大招风的,走着凉快。”
“现在认识我的又没有几个。”黑衣老人说道。
凌云凑近黑衣老人,笑问道:“我要是在这个世界有老前辈这样的实力,游山玩水也好,一路求飞升也好,怎么也不能沾惹尘世半点因果的,况且还是帮着局面最不好的皇帝,有可能好处半点莫得,还惹得一身臊,那么老前辈您所图为何啊?”
“要说是什么宝贝可以帮你飞升,我觉得是不大可能,”凌云扳着手指头数着,“要说是为个红颜知己吧,就你这岁数,没有七十也有八十,年少时候的红颜知己要么老掉牙,要么就是红粉骷髅了,莫得啥子念想;换个角度说,哪怕她跟你一样,哪怕可以容颜常驻,住在那深宫大院之中,恐怕你们关系也好不到哪里去。”
“况且就算真是老皇帝的女人,现在少说要么是跟那太后一个辈分的,要么现在这皇帝都得喊一声奶奶辈的,”凌云斜眼笑道,“咦~该不会让我说中了吧?”
“年少时候,初出茅庐,遇见心爱女子,两相欢喜,本可以长相厮守共白头,”凌云背着左手,右手的糖葫芦转来转去,“然后你因为一次很重要的决斗,不得以暂时和他分开,然后你在返回途中有遇到了什么危险,不得不远离她,啧啧啧,然后她巧合的遇到了当时的皇帝,然后就嫁给了皇帝,等你功成名就的时候,她已经母仪天下……”
“说完了?”黑衣老人喝了一口茶,这混蛋小子,说得还真准。
凌云从怀里掏出一本书在黑衣老人眼前晃了晃,名字叫作《梨棠煎雪》,凌云嘿嘿笑道:“炊烟袅袅几许,梨棠煎雪又落雨。没有相思成疾,却只亡了自己。”
黑衣老人恨不得一拳锤死眼前这个小混蛋,《梨棠煎雪》这本故事,倒是很多年前的了,当时他也在京城闹出了不小风波,现在这个皇帝,其实按道理来说,也是个孙子辈的,也是她生前最宠爱的孩子,他没有道理看着不管不顾的。
这也是他此次出山的主要原因,不过像这样的故事,本来就不多,流传并不广的,而且以他在江湖的威望与能耐,三十年前那皇帝是天下宫主,他就是江湖第一人。
“我看这首诗的批注,其实说的是友情,不过影射男女风花雪月,也是极有意境的,”凌云转念一笑,“老前辈,不去故人坟前看看?”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黑衣老人拂袖而去。
凌云轻轻一笑,又从怀里取出一串糖葫芦,不过却没有拆开,而是拿在手里转来转去,大夏的京城,还可以看见往昔的繁华,现在也一样的热闹,只是这样的热闹难免有一丝噤若寒蝉夹杂其中,就像是有人在小心翼翼的捧着一个泡沫。
他和黑衣老人进来的正门门口两边,搭了不少帐篷,都是些小商户,从这些商户后面,是很多条错综复杂的小巷子,凌云选了左侧的巷子进去,巷子打理得很干净,只是和其他地方相比起来,这里难免显得落魄了一些,有些门户外面挂着红色的牌子,偶尔有几个姑娘站在门外边哈气,她们看凌云的眼神,多少有些自卑,也有些期盼,凌云也不是初入江湖的雏儿,只是像这样的地方,无论怎样他都应该远离一些,只是远远的丢过些银钱,尽量不去沾惹什么是非。
也许这样的事情对于很多人都是小事,但对于凌云而言,比天塌下来还要大的。
从这些地方路过,凌云也没有多看一眼,他只是觉得像这些幽深的巷子,用来做一些事情其实是极好的。
“乒铃乓啷”
是瓷碗被打算的声音,还有几个孩子的笑声。凌云循着声音过去,有五个孩子正捡着破烂的瓷碗往一个小男孩脚下扔过去,一个大一点的孩子故意将瓷碗的碎片将划破小男孩的手,这样才更像是小男孩打碎的。
听见有人过来,他们才连忙跑开,绕过几条巷子跑开。凌云顺着走过来那个妇人的视线看过去,小男孩身上脏兮兮的,手和脚上满是裂痕,旁边还有些肉沫,身后还有一条没有吃完的香肠。
妇人揪着小男孩的耳朵,将他提了起来,“又是你这个小王八蛋!还敢过来偷东西吃,找死是不是,走!跟我去见你那不要脸的爹娘!”
小男孩天生眼盲,他神色平静,语气却带着一丝哀求,“对不起对不起,我实在太饿了,我保证下次不会了……不要告诉我爹娘……求求你……”
妇人生拉硬拽的将孩子拽走,因为路上的磕碰,腿上很多地方都磨掉了皮,鲜血长流,凌云跟了过去,妇人将小男孩扔在地上,此前那几个孩子也在这里,他们是一家人,小男孩的父亲坐在院子边上抽着旱烟,愁眉苦脸。
“郑十一,你好好管管你家这个小瞎子,成天来我家偷东西,也是老娘心好,换个人早打死这小王八蛋了!”
妇人叉腰骂道。
穿着薄薄棉服的汉子伸出手,家里最大的那个孩子从房间取出一根手指粗细的木棍,汉子点了点头,最大的男孩狠狠的打在了小男孩的身上,小男孩蜷缩着身体,“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我知道错了……哥……爹……娘……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他大声哭泣,用尽了力气躲避大哥的棍子,可每一下都会抽打在他的身上,妇人哼了一声,“算了算了……”
小男孩的娘亲从房间里取出了二十枚铜钱,塞在妇人手里,妇人转身就走。
小男孩的娘亲看也没有看一眼小男孩,汉子继续抽着自己的旱烟,剩下的五个孩子你看我我看你,谁都没有去管这个躺在地上的小男孩。
小男孩趴在地上,听到人都走了之后,自己才慢慢的爬起来,汉子起身拉着他走进柴房,小男孩就缩在稻草上面,依旧蜷缩成一团,也许在这个还不太暖和的季节,成堆的稻草是他最后的温暖。
凌云转身离去,来到之前那个妇人家门之前,轻轻敲门,妇人大着嗓门喊道:“谁啊?”
她打开门,看到一身锦衣的凌云,笑容温和,极有书卷气,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说话,她连忙在自己的围裙上擦了擦手,“公……爷……子子……”
凌云掏出一块碎银,放在妇人手里,语气温和的问道:“那个盲眼的孩子,真的偷了你们家的东西吗?”
妇人见凌云语气温和,态度又是极好,胆子也就大了几分,颤声说道:“不……不是……公公公子……”
“我不是京城的人,远边来的,随处逛逛,正好碰见了刚才那一幕,瞧着那孩子挺可怜的,所以过来问我,没有恶意的。”凌云轻声说道。
这个巷子里的人都不算富裕,一块肉兴许是他们半月或则一个月才能吃得完的,说用来吊命,其实也不为过。
妇人才将事情原委都说了出来,小男孩那一家子八个人,就靠着那汉子做些苦力才能换点钱养家糊口,再要养几个孩子肯定更加艰难,其余几个身体都还不错,年纪大些也能帮着家里做事。
可那个天生盲眼的孩子,即便是长大了也做不了什么,所以家里也就不怎么管他,饿死就饿死了。
她之所以打那个孩子还比较狠,就是想着都是兄弟姐妹,应该相互照拂的,可一次两次,其实都是凌云看到的场景,妇人也就懒得再多说,她自己家里也不好过,男人是当兵的,将军是没有当上,军饷就更不用说,半个子儿也没有拿回来,听说最近要打仗,能不能活着回来都两说。
家里还有两个老人要养着,她自己有把子力气,针线活什么的都能做,所以累些,赚得也多些,面前能糊口。
凌云听完之后,暗自记了下来,“那为什么那个孩子不说出来呢?”
妇人叹了一口气,“若不是眼瞎,又生在这样的地方,这孩子将来哪怕是没啥大出息,但肯定饿不着。”
“他们第一次偷东西的时候,也是冤枉那孩子,也就叫过那一次,之后便再也不说,自己哥哥姐姐偷了东西,冤枉在他身上,他就受着,”妇人语气有些哀伤,“我活了也有个三十几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善良的孩子。”
“善良?”
“他说自己挨顿揍,哥哥姐姐能吃些好的,就没什么事情,他们吃饱能帮爹娘干活,家里就好过一些,自己没有用,死了也就死了。”妇人有问过孩子,这还是原话,八九不离十。
凌云微微点头,然后又问道:“军饷怎么可能没有发?”
“害,公子,您初来乍到不清楚,现在外面都说咱们那我皇帝老爷不管是,贪官多得很,那些个当兵的能有一条命就不错了,至于钱嘛,看运气呗,你跟上头关系好,有肯定是有,多拿就看关系怎么样……”
凌云嗯了一声,他放下一代钱,温和的说道:“你也别太心善,这些钱好好留着,人上岁数难免有些小病,可以救急;就是出去买东西,也还是跟往常一样,心里有个底儿就成。免得有人说你闲话。”
“公子……”妇人是知道外面那些有钱公子哥儿是真有钱,可要是这么随便扔一袋给个陌生人,也是做不出来的。
凌云笑着摇摇头,说道:“我家中父辈皆是军伍出身,这点钱对我来说也没有多少,大姐你就收着吧,”
“好人啊……”妇人泪眼婆娑,家里老两口的的确是有病缠身,可没钱看病啊,要是求人能求到钱,她不早去了吗?
凌云站在那散发着腐臭味道的棚子里,蹲在这个小男孩身边,看了许久,直到天快亮的时候他才离开,懂事这么早,心底就真没有怨恨吗?他不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