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眯眼笑道:“心安理得。”
“心安理得?”子衿城城主不解,凌云说心安理得自然是站在裴离夏那一方,也是九州一方,当然也有可以解释给蛮荒天下的理由。
“又不是谁都愿意去九州天下当谍子,低声下气不说,还提心吊胆,”凌云轻声说道,“但话说回来,也是因此,我才能有如今的实力,所以要求一个心安理得。”
报复!
子衿城城主想到,也唯有如此解释,正好解释一个刚刚从九州天下回来,却不愿意回军帐的谍子,甚至凌云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还是逃回的。
不过自家王座是蛮荒天下书生气最重者,他麾下的妖族难免都会沾到一些,这点情分子衿还是要讲的,至于除了他这子衿城后,生死便是由眼前这位自己决定,与他无关。
蛮荒天下任何一个妖族登顶大道,都极有可能会对其他妖族造成关乎生死的影响,所以很多妖族都会选择将自己可能存在的对手找机会杀死,没有九州天下那些狗屁花朵,没有经历过风吹遇到,蛮荒天下每一位实力强劲的妖族,都是从弱小爬起来的,经历过尸山血海。
凌云问子衿城城主,“这些酒酿,还是我蛮荒带劲儿,九州那些酒水软绵绵的没个味道,”凌云顿了顿,“我出身微末,不曾尝过多少美酒,城主可否介绍一下?我得买些。”
“何须买来?”子衿城城主淡笑,“兄台喜欢,尽管拿去就是,别的地方不好说,我这子衿城中的好酒,管够。”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哈,”凌云嘿嘿笑道,蛮荒天下的酒水,拿去镇北城卖去,肯定比九州天下的美酒更加好卖一些,当然不是说味道真比九州要好,而是一种心理因素罢了。
子衿城城主哪里会了解凌云这人,当然在这之后,他也绝不会忘记这个未曾说出姓名,却让他一生都难以释怀的人。
凌云起身挨个儿与那七位妖族碰杯喝酒,反正都是敌人,生死也只有选后者,谁知道这里会有哪一个,可能会杀掉镇北城的某个人,他在这里多杀一个,当然镇北城就会少去一份压力,多杀两个就会少两份。
所以在蛮荒天下,可能他唯一会犹豫的也只有子卿而已。
对于其他妖族,他会下狠手,当然还有那个小妖族,如果可以带回去,其实也算不错,战争对于很多人而言都是不幸的,对于很多人而言又是残酷的,不幸的是未曾参与战争却饱受其害的无辜。
残酷的是在战场上的大多数。
冷血的终究是少数的。
如果哪天镇北城与蛮荒讲和,双方和平相处,再有人说要原谅蛮荒天下,凌云觉得自己能把这个人的嘴给撕烂,镇北城的人不会说这样的话,城里的每一个人的先祖都死在这里,九州天下的人更没有理由说这样的话。
那些坐享其成的后人,不曾记得国仇家恨,可以理解,但不认同;没有道理,更没有良心。如果九州一直看戏,凌云觉得以后的九州,可能很难抵御蛮荒天下的进攻,因为九州不会败在实力上面,但会输在人心之上。
凌云走完一圈,与子衿城城主对视一眼,凌云半躺,双手撑着后面,问道:“听说落雨花很喜欢子卿?”
“都知道的事情,落雨花大人与子卿大人其实同出一州,并不算什么秘密,不过子卿大人心思其实深沉,后来很多事情落雨花大人也不清楚,直到子卿大人入主七彩州,成为妖族王座,落雨花大人才再见到子卿大人,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的,这在蛮荒天下并不算什么秘密。”子衿城城主说道。
要不然一州之地,城池王朝,名字都多与子卿大人有关,尤其是这子衿城,取自九州天下的“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凌云嘿嘿一笑,“那我怎的听说,此前妖族王座联合追杀子卿,他也不曾出面,倘若真心喜欢,哪里能眼睁睁的看着。”
凌云讥诮的说道:“要我说啊,这江山没有,还得九州天下那些读书人看得通透,权财在手,什么样的美人没有呢?”
子衿城城主笑了笑,没有在这件事上多说,此前追杀一事,他也略有耳闻,不过到底是极其隐秘的事情,他对于内幕也不算了解,不过有小道消息说,子卿极有可能是九州那边留下的棋子,一切都追溯到当年那两个人族来蛮荒天下了。
能够看着一张嘴和一柄剑,在蛮荒天下横行无忌的,也就那两个人而已,和那镇北城那两个狗日的不同的是,一个是真的讲道理,一个是真的仗剑千里无所顾忌。
当年那个九州来的读书人与剑修,在蛮荒天下也是匆匆走过,但真正做了些事情的,却极少有人知道,蛮荒天下有些身份的倒是清楚,但九州与镇北城,知道的却是极少。
原因就在于,蛮荒以贾羽为首的极为妖族读书人,其实有过与那位九州读书人论道的时候,除了贾羽侥幸胜了,其余不过几句话就败下阵来。
再则便是那位白发青年,九州剑圣师弟,鬼谷嫡传,一连大了十七场,一败九胜七平,前面十场都未曾有过休息。
蛮荒天下愿意放他离开,自然不是畏惧他的实力,当然还是在于他身边那个读书人,子衿城城主当时只是一个小妖,但他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当时那个读书人的恐怖,他说:我要走,谁也拦不住。
然后他说:你,闭嘴。
当时的第九王座在被现在的第九王座斩杀之前,都不曾开口说话。
言出法随,如天道显化!
这才是他们平安离开的真正原因,这是蛮荒天下众所周知的事情,但镇北城却将这个消息压了下去,九州更是如此,知道的就极少了。
所幸的是那个人死了,真正的烟消云散,从前不曾出现,往后也不会有,算是去了蛮荒天下的一块心病。
如果子卿是棋子,那就只能是那个读书人布下的后手。
凌云看着子衿城城主的神色,当然也会有些猜测,如果子卿是棋子,可能会和自己的父亲有关系,当然这还不是唯一的,九州几位厉害人物,都有可能借此,顺水推舟,凌云揉了揉眉心,就没有再多问这件事,暂时压在心底。
不过他倒是可以借此为子卿造势,这不难,但很危险,打碎蛮荒天下的人心,在如今而言,是一件极其漫长的事情,就算是针对九州天下,贾羽不也要选择合适的时机吗?
一个是镇北城后继无力,二是九州天下如今的风气,真要是打起来,遭罪的还是九州天下,“你做了什么?!”
一位大妖暴起发难,于半空之中坠落,凌云平静的看着这一幕,以人族女子为血食,肆意玩乐烹杀,真欺负九州无人吗?
“拿了那么多钱财,想走又哪有那么容易?”凌云讥诮的说道,“这毒不害你们性命,只要老老实实交出家当,我保管你们性命无忧。”
“卑鄙!”
凌云打了一个响指,眯眼笑道:“老子在九州提心吊胆,过得是生不如死,你们就躲在后面玩女人?公平?”
“再不说我,就是不周山下那百万妖族大军,皆在为我蛮荒求利,你们又在做什么?”凌云骂得唾沫横飞,正气凛然,子衿城城主看得是目瞪口呆,设计夺财,还能这般正义凛然的,就是镇北城那个狗日的和不要脸的都做不到这个程度啊。
“你看看你们一个个五大三粗的,不上战场,躲在后面作威作福算个卵子!”
凌云不耐烦的说道,“赶紧教出东西来,省得脏了老子眼睛。”
“你!”
凌云手里握着短刀,冷冷的说道:“别耽误老子时间,这里还有七位美人儿,九州有句话说得好,叫作‘春宵一刻值千金’!”
凌云回头看了一眼那七个女子,一脸邪笑,她们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却一语不发。
子衿城城主淡道:“交出来吧。”
他一发话,那七个大妖不敢不从,只能掏出自己的所有家当,凌云嘿嘿一下,取了四成,剩下的一分没动。
凌云见事已了,便带着那七个女子,对子衿城城主说道:“可是城中好酒,我随意取之?”
“稍后我会再命人送兄台几坛我珍藏多年的美酒。”
子衿城城主说道。
凌云咧嘴一笑,“好说。”
他在城中晃悠了好几圈,搜刮了很多酒水之后,才带着七个女子离开,子衿城城主看着凌云离开的背影,嘴角微微抽搐,鬼知道他手里有那么多咫尺物,将一城酒水包括一些酒家藏酒都以他的名义全部带走。
不过只是一些酒水,那倒是没有所谓的,不过想起来还是有些心疼,毕竟有限酒酿他都不舍得喝的。
这个在九州天下待了许久的妖族,多少有些九州天下某些人的习性——脸皮厚。
凌云除了城之后,取出了衣服与面皮,淡道:“这些东西你们自己换上,想要活着回去,是报仇还是安心活着,我可以尽力帮你们。”
凌云揉了揉下巴,那七张面皮都是那七个妖族的模样,“然后一路上,你们都要听我的安排,不该说的话不要说,不该做的事情不要做,现在你们代替那七个妖族,时机到了自己可以回九州天下。”
他所选出来的这七个女子,当然是眼里还有光的,胆子更大但也更加心细的赤节问道:“为什么救我们?”
凌云低声说道:“不是所有人遭受苦难,都注定要等一个无法指定的来世,能够活着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你是奸细?”似玉低声说道。
凌云嗤笑一声,眼神冰冷,“需要改一改你的想法,是九州天下的人始终是九州天下,看看你们遭受的事情,再想想如果哪天蛮荒真的打去了九州,你们活着的亲人只有死,你们死去的亲人成为奴仆,当然不是为了九州天下要做些什么,而是为了自己要做些什么。”
“那七个大妖怎么办?”女贞问道。
凌云打了一个响指,轻声笑道:“子衿城城主自然会为我们将这些事情都给做好的,担心什么?”
凌云救这七个女子,自然不会因为美色,而是很有用处,无论是对蛮荒天下还是对九州天下,她们活着对于自己的利益就会更大,在凌云的眼中,其实他对于大多数而言,好听一些叫香火情,难听一点叫作利益互换。
与蛮荒天下不同的是,九州天下,美酒,美人与美景,最不可辜负啊。
“那你要做什么?”
凌云斜眼看向赤节,他与女贞,初水都是完璧之身,这就足够耐人寻味了,在那样的环境下,要么沦为玩物,要么成为血食,不能修行,不代表没有别的能力,至少足够聪明和审时度势。
凌云双手背负,淡淡的说道:“不该问的别问。”
“能够在那里活下来,你们应该有办法自己离开?”凌云问道。
他又摇了摇头,“这样不好,还是跟在我身边吧,毕竟相比于晚死一些,我还想多活一会儿。”
也许这七人之间,会有人真的愿意投靠妖族,换取自由身也说不一定,对于自己而言那就得不偿失了,还不如就带在身边,如今七成妖族聚集中皇州不周山,这些地方相对而言都要安全一些,只要避开那些大妖的地盘和不愿出战的妖族或则实力不是足够强的妖族,他自己自保还是没有问题的。
凌云赶了一天的路,夜晚坐在树上,借着月色画图,从镇北城出来走过的路,他都详细的记录了下来,包括一些不曾被注意到的隐秘路线,但是相对于整个蛮荒天下而言,这也只是杯水车薪,但是在结合镇北城关于蛮荒天下地图的大致记载,凌云便可以在他所走过的地方,做足了功课,万一哪天用得上也说不一定。
反正带着子卿逃亡的时候,他可是如同老鼠一样四处挖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