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皇宫天玉殿中,凌云,张夫子,夏启年三人对坐,夏启年问道:“凌先生对李霜天一事,是否会做得太过?”
“外抗强敌来犯,内修法度以制人,陛下觉得凌云就真的是闲得没事要去为难他们吗?”凌云笑着说道。
“交由刑部处理,李一必死无疑,”凌云幽幽说道,“陛下如今最后的桎梏,可不就是‘根深蒂固’吗?”
张夫子摇头道:“但现在时机太不合适。”
“大战之后,难免落个卸磨杀驴,鸟尽弓藏的名声,”凌云咬着糖葫芦,“我已经替陛下搜罗了一批高手,这次决战,就看陛下的意思。”
“为何不能正面击溃他们?”夏启年问道。
凌云看向夏启年,夏启年翻了个白眼,摆摆手说道:“好吧好吧,就依先生所言。”
凌云叹了一口气,说道:“世界很大,也不止大夏一个国家,战时拖得越久,就会有心生觊觎之心的人被这样的大夏诱惑,若是不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击溃,留给大夏的,可能会是百年的沉寂之心,陛下应该不愿意看到很多人觉得大夏之外的国家极好,觉得大夏太差,更不愿意在将来,大夏除了千年传承可以拿来说事,好像再也挑不出更好的东西来炫耀,紧追慢赶,可终究不如人的时候。”
“你可以不在意,可子孙后代呢?”凌云反问道,“战争带来的不仅仅是毁灭,也有契机啊。”
“凌云,可有治国良方?”张夫子问道。
凌云笑着说道:“我这不是班门弄斧吗?要说治国,您老人家可比我在行多了,我本出身将门,对外兴许还能有些办法,但真论治国治世,凌云自认也就三流水平。”
张夫子很满意凌云的回答,实际上他也不是很认同凌云动辄就抄家灭族的手段,如果杀戮可以止住一切,为何还要儒家的教化之学?
实际上他也清楚凌云知晓这个道理,只是每个人看待这个世界,看待人心,都是不一样的,所以凌云抱以期望的世界与人心,让他失望的最后只剩下毁掉再重建这一个想法,“治国治世还是医治人心,从来都不是毁掉就可以重来的。让人心生畏惧的时候也要心存敬意,让人知晓道理的时候也要践行,这很难,但却最好。”
“法制可以约束行为,但儒家教化才能约束人心。”张夫子说道。
凌云以儒家礼仪拜谢张夫子,这些他都知道,但是却没有足够的耐心去做这样的事情,不是因为他懒惰,而是留给他的时间并没有那么多。
凌云离开天玉殿后,夏启年问道:“先生真觉得凌先生不清楚?”
“不是不清楚,而是他太着急了,”张夫子叹了一口气,“剑走偏锋,也不会次次顺心如意。”
“我也总是觉得,凌先生看似从容,实则一直脚步匆匆,他心里似乎总有想不玩的事情。”夏启年说道。
张夫子笑了笑,“各人有各人的难处啊。”
……
镇北城城墙之上,毕让横剑于膝,神色悠然望向远方,他喜欢镇北城,相比起九州天下而言,这里让他觉得更加自在。
镇北城剑修是剑修,武夫是武夫,极少有人会花费精力两门皆走的,所以像毕让这样的外乡剑修,却又修行武道的,其实在镇北城并不多见,然后让他们觉得不普通的是毕让与陈貂寺凌云这两个走的又是一样的路,武道打磨体魄,剑修注重攻伐,而且实力也不差。
好像来镇北城的年轻修士,厉害一些的多多少少跟那天杀的不要脸的师兄弟都有些关系,毕让只是随口提了一句认识凌云和陈貂寺,就被拉着喝了足足一个月的酒,每次都是直接躺在路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可能脸上还会多些鬼画符。
他由衷期望凌云和陈貂寺回来,然后一定要和他么划清界限,“蛮荒天下那边,是什么样的?”
毕让很好奇,他自己是不敢只身前往蛮荒天下的,他不想死,或则死得那么没有分量,至少让他杀上几个蛮荒天下的年轻天骄,杀几个大妖再死,他就没有多少遗憾了。
遗憾肯定是会有的,在九州的时候他不觉得蛮荒天下多厉害,一个镇北城可以挡住的一座天下,能厉害到哪里去?
镇北城的剑修再厉害,可终究只有那么一些啊。
可在这里呆的久了,他才明白,一座城挡住一个天下,是何等的艰难,十室九空,能死的都会死,不能死的也会死,这些都是用一个个有望登顶剑道巅峰的人换来的,勉勉强强保住了一座镇北城。
毕让觉得人生一世,可以与儿女情长纠缠不休,因为在太平盛世自然是可以的;当值乱世,自该出剑斩敌,默默无闻而来,英雄气概的死去,才不枉一生。
所以他不再想离开镇北城,也不想再去找那个姑娘,也许她会忘了自己,去找自己喜欢的生活;也许他会记得生命之中有这样一个过客,但那与他并没有多少的关系,凉薄也好,多情也罢,毕让觉得他应该为自己活一回,活得像个人样。
“世上本就没有那么多如意的事情,能做好自己,再去帮助他人,已经是人善之极,”毕让想着自己路上遇见的人,思绪飘得很远,他不是很了解陈貂寺,更不了解凌云,他喜欢镇北城,却不能像他们两个那样融入这里,他本身就是那种不善言辞的人,被拉着喝酒也不会拒绝,看着跳上城墙的那些个极其厉害的剑修,毕让只能无奈的苦笑,又会被拉去喝酒,“顺应时事的变化,并不是随波逐流,鱼跃龙门也是逆流而上,选择的也是一个时机。”
“老毕啊,你知道不知道,历来外乡剑修想要坐在这城墙之上的,数量不多,更别说一来就可以往上座,二掌柜知道吧?就是你那同乡,那天杀的王八蛋,刚来的时候,好几个月都没能上城头走两步……”
毕让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像也没有什么可以说的啊。
“你们一路来的,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咋个你他娘的跟个闷葫芦一样?半天憋不出一个屁来?”
其实诸如此类的都是这些,并没有其他更多的言语,他们问毕让九州天下风景如何,毕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不过在说女人的时候,毕让的话就要多一些了,毕竟他在江湖摸爬滚打,虽然没有听到什么了不得的消息,但那些走江湖的汉子说起女人来,那个个都是登峰造极,而镇北城无论是剑修还是武夫,这些话题永远都离不开的,也不怕被人听见。
即便是有夫君的,也会开口说几句荤话:你家那口子实力不怎么样,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死了,不如跟着哥哥过吧……
大多是这样的,那些妇人偶尔也会搭上两句话,逗起一片吆喝,毕让这一点就比凌云做得好许多了,镇北城的小酒馆里的二掌柜,对于裴离夏以外的姑娘,向来视为凶魔恶鬼,敬而远之。
酒桌上的剑修和武夫们,又问起了毕让,“九州天下的娘们儿是不是都个顶个的水灵?比慕容妹妹还要好看?”
这样的话头毕让也是喝多了才敢接,“比慕容妹妹好看的多了去了…… 那叫一个天仙下凡,蜂腰翘臀……啧啧啧……看一眼都叫人流连忘返……”
浩然历五十九年,蛮荒天下送来一柄残破的长剑,钉在了城墙之上,连带一片衣袂,上有九州天下小楷写作的战书。
“半个月之后,十境以上八局五胜,十境以下十二局七胜,镇北城胜蛮荒天下十年不攻;蛮荒天下胜,镇北城敞开大门,迎我入九州。”
十年时间!
这对于镇北城还是九州天下,都是一个极其珍惜的时间,哪怕对于神灵而言转瞬即逝的时间,对于镇北城而言也极其漫长了。
虽然不清楚为何蛮荒天下突然要如此行事,但这样的战书,镇北城没有不接的道理。
吴忧轻轻一震,衣袂破碎,他自然惹得那一角衣袂是谁的,那个孤身深入蛮荒天下已经快三年的小鬼,恐怕凶多吉少。
他没有避讳裴离夏,坦然告知了这是谁的东西,“他们逼你出战。”
“打不过我再去。”裴离夏淡漠的说道,她不相信凌云会死。
“小心些,”吴忧皱起眉头,“我不该让他去的。”
“他不会死,”裴离夏昂起头,“他说过要回来的,就一定会回来。”
裴离夏比任何人都坚信凌云会回来,即便是镇北城记得二掌柜,可她很清楚他们没有将凌云当作自己人,敢来镇北城出剑的人不少,不用他们个个都记住,除非他真就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对于来镇北城出力的人他们欢迎,也敬佩,但没有必要记住,因为守住镇北城,不是镇北城土生土长的人的事情,而是守住九州天下的门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