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和陶然一桌,问道:“陶老哥,杀妖过百了吧?”
“差不多。”陶然美滋滋的抿了一口酒,从这师兄弟两个手中捞钱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陶然以心声问道,“你两是不是又想掏空我们的钱袋子?”
“哪能啊,请你们喝酒,我这蛮荒之行,那给那些大妖撵得到处跑,想着你们也挺不容易的嘛。”
陈貂寺端起陶然的酒碗喝了一口,说道:“怎么样,师兄还算厚道吧,多余的都掏出来了。”
凌云瘪瘪嘴,“一边呆着去,这就没你的座儿。”
“嘿,你是不是找揍?”
“等我破境的,打得你满脸开花!”凌云没好气的说道,“杀妖过百,厉害啊陶老哥,这要去九州天下,谁不得尊称一声高手高高手,起码两层楼那么高。”
“滚!你骂谁呢?”
陶然骂骂咧咧的,喝完酒赶紧走,他是有感觉,这两师兄弟憋着坏水呢,明天打死都不过来。
第二日清晨,小酒馆还是一如往常,并没有任何改变,除了没有昨夜的免送酒水,其他都和往常不一样,岑迟拐了拐陶然,“这两王八蛋真转性了?”
“你看二掌柜那冒着光的眼睛,像吗?”周通探出个脑袋,有二掌柜和没有二掌柜的小酒馆绝对是不一样的,何况现在多了个陈貂寺,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两混蛋玩意儿竟然还是师兄弟。
往日小酒馆落座可是不收钱的,陈貂寺坐上就扔了十块灵元,叹了一口气,“妖没砍死几个,喝酒是真费钱。”
喝完一壶酒之后,陈貂寺就跳上城墙,一脸惆怅。
老许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要了一碟小菜,一坛酒,丢了一百块灵元,扬尘咂咂嘴,“老许,上哪儿发财了?”
“明儿个不是要跟妖族赌战吗?喝点酒壮壮胆。”老许闷闷的说道。
“你该不是二掌柜的托儿吧?”有人问到。
老许直接沉默了,也不接话,就慢慢喝酒,小口吃菜,是不是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在镇北城的武夫剑修眼中,来镇北城时间不长的二掌柜,可是从来都没有吃亏的时候,更别说那个红皮耗子送钱了,绝对不可能的买卖。
凌云靠在柜台旁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说起在他离开镇北城不久,有九州的修士来镇北城,说是要娶裴离夏为其,如此女子,怎能待在这等蛮荒之地。
诸如此类的言论不少,说这些话的人几乎都是躺着回去的,不管是小辈还是老辈,都会下重手,小辈是见不得他们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跟裴离夏关系不大。
老辈的就是手痒,我打了你怎么的,叫你家老的过来啊,照样打得你妈都不认识。
至于最近,来镇北城的人同样不少,年轻一辈的居多,比如在尚武旁边的白衣青年,听说是一位实力强大的天下武道修行者。
借由镇北城剑意拳意打磨自身境界,他和其余九州年轻修士也不一样,来这里过五关,就是安安静静的练拳,关于九州年轻修士与镇北城年轻修士之间的冲突,也从来不管,他不在意这些。
凌云微微点头,问道:“那这次有上次的人来吗?”
“自然是的,这场赌战关乎极大,镇北城输了的话,他们有机会说风凉话。”知心说道。
凌云瘪瘪嘴,“八局五胜,十二局七胜,合共赢下十二场就够了,给他们试试水,输几场也没事。”
“谁知道他们愿意不愿意?”知心淡漠道。
凌云抓了抓头发,裴离夏一直在闭关,他就更不好去找裴离夏了,心情不算多好,想练练手,发现没有几个可以打的,这时候真想来几个不长眼的九州年轻修士,试试看能不能打醒他们。
一位剑修屁股刚刚挨在凳子上,凌云连忙过去将他拉起来,“从今儿个开始,酒水一缕十块凌云,小酒馆这位置嘛,寸土寸金的,十块凌云,能坐一天。”
“不是不收钱吗?”剑修姓曾名阿牛。
“不收钱?谁说的?”凌云看了一眼老许,一拍脑门儿,“你说老许啊?老许当然不收钱,你得收?”
“凭啥?”
“你境界有老许高吗?杀妖有老许多吗?杀力有老许强吗?”凌云斜睨一眼曾阿牛,“啥也不是,给钱给钱,要不然就去路边呆着。”
“谁稀罕你这地儿似的,八面漏风!”曾阿牛一拍桌子就走。
凌云也不拦着,过了一会儿,陶然摸了摸嘴,“别处喝酒不得劲儿,今天肚子里的酒虫有馋了。”
岑迟拉住陶然,“二十块灵元啊,你疯了?”
陶然一脸肉疼,“大不了蹲路边喝。”
他要了一碗酒,一脸肉疼,这天杀的二掌柜,心也忒黑了,就这破酒十块灵元。
他小口小口的抿着,凌云咧嘴一笑,走出小酒馆,靠在柱子上,眯眼笑道:“瞧见没,瞧见没?这陶老哥杀妖不多,又没个钱,只能蹲在路边喝,不是我说你们,就你们那点把式,好意思坐在里面跟老许一起喝酒吗?”
“呸,说得好像你杀了不少一样。”
“就是,站着说话不要疼,天杀的二掌柜,老子还以为你转性了,结果还是他娘的一个守财奴。”
“咋滴嘛,酒水一缕十块凌云你们不乐意不是?”凌云翻白眼,“我立马挂个无事牌,写上某某杀妖不多还好喝酒,屁钱没有屁话一堆。”
“好你个臭小子,你当老子买不上一个座位?”那武夫名为颜无侠,“给老子包个两天座!”
凌云取了二十灵元,淡然说道:“最多一天,不多收,早来早得嘛。”
颜无侠进了小酒馆,倒酒吃菜,劈了一眼老许,干脆就屁股一挪,跑到老许旁边,“老许,给俺讲讲你杀妖的事迹呗?俺还年轻,你风光那会儿我他娘的还是一滩水。”
凌云蹲在路边,跟陶然蹲在一起,“陶老哥,外面风大啊……”
“不去。”
“你这就没意思了啊,蹲着喝哪有坐着喝来得痛快,要不这样吧,”凌云眼珠子一转,“我不收你钱,你进去坐坐,但你得给我讲讲你杀妖的经历咋样?我这日子不是得空嘛,好歹我也是个读书人,这上好的故事,不写来给那些孩子瞅瞅,往后妖族撵走了,好了伤疤忘了疼,你们这打了一万年,不白瞎了吗?”
“屁话,走!”
陶然当真不花钱就坐了进去,颜无侠嘴角微微抽搐,他境界不搞,说出城杀妖还轮不到他,也就在后面打打杂。
凌云嘿嘿一笑,站在门口,吆喝道:“嘿,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你有故事我有酒,昨日故事换酒钱咯~”
陈貂寺往回望去,昨天逃出去将近一千凌云,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回本,凌云编撰百剑谱和武师录,当然不仅仅只是为了这么个噱头,往后不论是镇北城的孩子还是九州的年轻人,都会知道这些事情。
也会让镇北城这些从记事起,就抱着死志的修士们,心头有个念想,就是死在大战之中,也不是个被遗忘的不起眼的修士,在这个看似荒凉的,实则向死而生的城里,好像寒冬梅花开,飞雪亦是花,多了些生气。
要不然他才不舍得花那些钱呢,不过从鲍雅他们几个傻狍子手里赢来的,花完还早着,几个夯货,更爷玩,嫩得很。
第三百九十八章:女扮男装
所以才从今日起的镇北城 ,二掌柜肚子里的坏水和墨水各自一般,天下读书人也就这样了,坏水跟墨水一样的时候,讨人喜也讨人厌。
没出城杀过妖的,其实倒不是实力不够强,而是本身飞剑不适合这样的大规模作战,更适合捉对厮杀。
但真正要遇到捉对厮杀的时候,他们的实力反而又不太够了,要与镇北城剑修做对厮杀的妖族与魔族,其实只有妖族王座大妖,就是魔族那几个也完全不够看了,剑斩心魔一事,对于镇北城的剑修而言,不是多难的事情。
小酒馆每天人满为患,他们也不是刻意去说那些故事,旧事重提,多是伤心事情。几碗酒下肚,佐酒菜好似没个滋味一般,难免会说起些从前的事情,哪个老人不曾年少,哪个少年不曾轻狂?
他们也曾站在城墙上,骂着天上的三教修士。
他们也曾站在大门前,堵着九州修士,要打过一场。
他们也曾有喜欢的姑娘,爱慕的男子,姑娘埋骨异乡,男子埋骨黄沙,有的再也没有来过镇北城。
他们也曾向往鲜衣怒马,心中有剑荡江湖,手中有酒醉梦人生……
孩子会长成少年,对世界懵懂的认知,有他们最美好的期望;少年会长成青年,对世界清晰又偏执的认知,他们还有希望,也愤世嫉俗。
青年变成了中年,中年变成了老人,才觉得这世道其实就这样了,也许会改变,可终究会回来的,认了命,就抱着剑守着这一亩三分地,出剑杀妖,能活当然极好,倘若真是死了,那也就死了。
没有九州天下那么多的繁文缛节,没有那么多豪言壮语,就像镇北城历史上那些修为惊天动地的大修士一样,他们冲向了蛮荒天下,再也没有想着回来。
“一个破落小酒肆,竟然还有这么多人?”一个身着锦衣的年轻修士嗤笑道。
正在路边跟小孩子骗糖吃的陈貂寺走到他面前,“孙贼,认识我吗?”
九州天下着红袍的年轻修士,只有一人而已;毕竟实力没陈貂寺强,跑路没他厉害的,还真不敢穿红袍在外面晃悠。
“认识,九州天下有名的天骄陈貂寺。”年轻人淡然的说道。
陈貂寺一咧嘴,指着年轻人对小酒肆的人说道,“瞧瞧,听听,爷在九州名气大着呢,这么个不起眼的玩意儿都知道我名头。”
年轻人神色骤然一冷,“你骂谁呢?”
陈貂寺转身蹲在陶然身边,嘟囔道,“陶老哥,咱九州天下的都是些聪明人,这货肯定是猪妖后代,是猪脑子,我骂他他都不知道?”
“你都说了不起眼,能看见?”陶然没好气的说道。、
陈貂寺一拍脑门儿,“还真是,大意了大意了,自罚一杯。”
他端起陶然的酒碗就喝了一大口,“谢陶老哥赏酒。”
“滚!”陶然护着自己的酒碗,跟心肝宝贝似的。这两师兄弟,天天瞅着别人碗里的酒,真他娘的不要脸。
年轻修士被忽视,心中火气蹭蹭往上冒,他陈貂寺算个什么东西,一个野修,无门无派,仗着自己得了些机缘,胡作非为,说认识他也就是客气话,还敢蹬鼻子上脸?
“裴府在哪里?”这里毕竟是裴离夏的家乡,自己还是收敛一点。
陈貂寺嘴角一咧,典籍我弟妹?活腻歪了?
他看向不远处的几个十一境剑修,瞥了眼师兄的方向,又揉了揉下巴,拖着自己的红色大袖,像一直大红鸟一样舞动翅膀般,嘴里喊道:“大师兄,大师兄,有人惦记咱家弟妹,还搬来几个老不死的,吓死我了,刚刚还心声威胁你天赋绝佳的小师弟,说要是敢再乱说话,就废了我的修为,打得我连先生都不敢认。”
“小的只管打,老的敢动吗?”独孤以心声说道。
陈貂寺像是得了敕令,又翩然转身,悬在年轻修士头顶,大义凛然的说道:“我师兄我们是读书人,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咱们论论理?”
有些事情他做得,凌云做不得;有些话他说得,凌云说不得。关于九州俊彦觊觎裴离夏的,好像大多数还是从自己嘴里说出去的?
那解铃还须系铃人,当然得由他来解决的,他也不知道,九州那些老乌龟,连镇北城都不敢来,结果几个小辈还敢来镇北城抢他的弟妹?
真是王八吃秤砣,铁了胆了,没心没有没脑子,也就剩下一颗胆子了,还色胆包天。
燕词砸吧砸吧嘴巴,笑道:“要这两货没在镇北城,他们 最多也就是挨顿打罢了,好死不赖的偏偏遇到这两都在,那不是给自己挖坑,还得把自己埋了吗?”
“可怜。”
齐暮陵感叹一声。
知心以心声问凌云,“你不管管?”
“这不还没到时候嘛,”凌云嘴角微微扬起,挽起袖子,摩拳擦掌,“先宰他一笔。”
陈貂寺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胸脯拍得哐哐响,拉着那年轻修士的手往小酒馆里走,一边说道:“这里都是些没见过大世面的大老粗,蛮荒之地,兜里能有几个钱?”
“再说了,裴离夏可是他们看着长大的,一口一个裴丫头,亲着呢,”陈貂寺附在年轻修士耳边,“想要得到裴离夏青睐,你不得把这些人嘴给封住了?”
陈貂寺清了清嗓子,“这位,可是扶摇州大唐皇朝境内太微宗的年轻天骄,余青农。今儿个请大伙喝酒,管够。”
余青农淡然一笑,山上大宗,这点察言观色的本本事还是不差的,听说可以免费喝酒,这些穷酸的家伙竟然眼睛冒光,没钱喝什么酒啊?
凌云笑得快合不拢嘴了,指着身后的酒架说道:“从左往右,从上往下,一百八十八灵元以二十递减,不赊账,不讲价,没钱的土包子可以麻溜的滚,镇北城这地儿寸土寸金儿的,来我这喝酒的剑仙剑神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一百八十八?就你那些破玩意儿?”余青农嗤笑道。
小酒馆镇北城的修士齐齐拍桌,不知道这谁的地盘吗?敢说二掌柜的酒都是破玩意儿?
凌云指着城墙上吴忧的位置,“瞧见没,吴忧老剑仙都来喝过的,你敢说着是破玩意儿?”
凌云斜睨余青农一眼,“没钱摆什么阔啊,去去去,别耽误我做生意。”
“害,我还以为碰上大户了呢,结果是个装阔的,去去去,耽误老子喝酒的兴致。”
“瞧这长得细皮嫩肉的,原来是个没钱的,就这?还喜欢裴离夏,也不知道撒泡尿照照自己。”
“就是,滚滚滚,长得跟娘们儿似的,又没钱,找几个有钱的膀大腰圆的老女人养着你吧。”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白日做梦……”
“癞蛤蟆不要脸吗?”
……
凌云撑着下巴趴在柜台上,笑眯眯的看着余青农,余青农的脸被这些骂人专揭短的无量剑修武夫们骂得一阵青一阵白。
他啪的一声扔下一件咫尺物,“里面有一万灵元,算上这件咫尺物,价值三万灵元。”
“老板大气。”
凌云立马将咫尺物抓在手中,细细轻点里面的灵元,然后让知心搬酒,“喝酒不能没有佐酒菜,小菜一碟五块灵元。”
“知心好好记账啊,多退少补,可不能让这位有钱公子吃亏。”
凌云严肃的说道。
知心嘴角微微抽搐,九州天下这些人,都是傻子吗?明摆着宰人,还得自己往上撞?
面子这种东西,在镇北城是最没用的东西。
陈貂寺给凌云打了个眼色,陈貂寺的眼睛就落在了齐暮陵身上,齐暮陵打了个寒颤,拔腿就跑,“裴姑娘,今天怎么扮男装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