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你把心魔分开之后，你是否还有心魔？那么这时候的你，是真正你想成为的凌云，还是另外一个凌云？”白衣凌云笑着说道，“你自己很清楚，世界任何事情都分为正反两面，他是你 的另一面，但还是你，无论是你的心魔压过了你，还是你压过了心魔，彼此都会存在心底，是无法被抹去的，可一旦抹去其中一面，你现在所做的，对未来你想成为的，其实是无用功。”
凌云沉默了一会儿，笑着说道：“你知道的，我不在意是否无用。”
“有道理，我差点忘了，”白衣凌云哈哈大笑，“我想着一定是个极为有趣的事情。”
“我也这样认为。”凌云眯眼笑道，他蹲下来拨弄心海之水，黑衣少年又再次出现，他与凌云对视，却感觉到有些荒诞。
“你不可能成功。”
“但我最近有足够的时间，”凌云平静的说道，“不妨试试，我觉得这样走，才与众不同，证a明他们的选择是正确的也说不一定。”
“镇北城的噬牙狱关押了不少大妖和域外天魔，”凌云拨弄着海水，“总有一个合适的。”
“凌云，是不是你觉得身上束缚尽去，你再也不是从前那个自己？”黑衣少年嗤笑，“可你的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其实你清楚。”
“人生行路难，最怕忘记自己是谁，”凌云温和的说道，“我走过的路上，我所经历的，怨恨有，惆怅有，不甘心也有，羡慕嫉妒也还是有的，这才证明我与你的不同，你只是我的一部分。”
“即便是你独立出去，我会成为你，但你……”凌云微微昂头，眼眸俯视着少年，“永远不会是我。”
“这样说，你大概明白了？”
“你真的很……可笑。”黑衣少年双手拢在袖筒之中，黑衣白衣对视，心海无风起浪，白衣青年神色悠然。
“拭目以待。”凌云淡然说道。
每个人的一生都是被翻阅的故事，他们做着各自的主角，又是别人的配角。每个人都是一本故事书，人生的经历是故事里的小故事，后来的人看得津津有味，后来人看见了酸甜苦辣，后来人就在这样的经验里活着。
故事是每一个人的广厦，却又是每个人的囚笼，我们都是笼中鸟。
……
陈年下了飞舟，身后倒是跟着七八个人，有个身材修长的的女子剑修，眼神淡漠，看起来是极不好交流。
她是独自一人，不过看周围的人对她都敬而远之，应该是个极其厉害的人物，或则背景极大。
“你要去镇北城？”她其实很早就注意到了这个白衣少年，因为天赋。
“嗯。”陈年回答道。
“一道吧。”至少少年心性不错，带他走一程并无大碍，况且盯着他的人不在少数，他天赋好，可修行时间终究是断了些，阅历更少，对付不了这些人。
当然她其实最懒得想这些事情，如果一剑解决不了的事情，那就两剑三剑就可以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劳烦前辈了。”
“那你小心些。”女子说完便御剑往镇北城而去。
陈年呆呆的站在原地，我就是客气一下，你这不常理出牌啊。
陈年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人，他拍了拍酒葫，从一处古迹寻得的养剑符，可温养飞剑，也能温养自身剑意。
先生从前便是接着养剑葫温养自身剑意，陈年觉得自己的剑意比不得先生的纯粹，陈年觉得自己走过的路上见过的剑修，没有谁能比先生持剑时更风流，也更纯粹，可先生持剑的时候其实很少，很多愿意。
可陈年相信，现在真正持剑的那天，当举世瞩目。
“再跟着就到了镇北城地界，到时候再要动手，讲不定是有剑修会直接飞剑取人头。”陈年转过身，面对这些修行岁月大自己好几轮的修士，神色镇定。
之前在飞舟之上动手的中年修士，冷笑道：“小王八蛋，你一直在等我们？”
“当然。”
陈年轻笑，“要不然我怎么会走这么慢。”
“你自己求死，可怨不得我们。”中年修士冷笑。
陈年拉开拳架，此时又与飞舟之上大不相同，不仅仅拳意厚重，更有一股无敌大势。
既是师徒，所行之路，一般无二。
陈年一拳既出，有雷声阵阵，势不可挡，拳下数十炼气士，最高八境，竟然承受不住一拳。
陈年微微瘪嘴，“我还没有出全力，你们就倒了？八境灌水上来的吗？”
白衣少年郎摇摇头，踢开脚下的一块石头，一座困阵法烟消云散，石头刚好砸中 了不远处的一个阵师，头破血流。
陈年偏过头看着左侧的土下，优哉游哉的说道：“自己给自己挖坑，这么省事吗？”
隐匿的刺客浑身汗毛倒立，就在那白衣少年说话的瞬间，他就好像是被一头猛兽盯住一般，而自己却是一头待宰的羔羊，根本生不出反抗的心思。
张子房趴在书上阁楼的栏杆上，挨了先生一顿骂，心情很不好，几个小毛贼欺负小师侄，结果还没有动手，就被一拳撂倒，真就是灌水的八境修士，布阵那个也是学了个皮毛，结果屁用没有，早就被看穿了，还不自觉。
至于那个挖坑把自己埋了的，也不知道在哪里学的土行遁术，干脆改行专门埋人好了，多省事儿啊，就这点能耐还学刺杀。
张子房悠悠想到，小师侄来了镇北城，拳法很高，剑术也高，也就几年时间，读书做学问也很不错，儒家浩然虽然不如当年小师弟那样的纯粹，但也不差，毕竟是自己学的，没个人教导，有时间就拉来书上好好教教。
不过相比自己挨顿骂来说，最惨的还是二师兄嘛，总是挨打的那个，想到这里的时候，张子房就不由笑了笑，可又难免有些担忧，亚圣和先生两人，换着教徒弟，当然亚圣和先生是心疼小师弟，可将另外一位小师弟当作转接因果的中间人，其实不那么公平。
可在陈貂寺与凌云之间，却又是极其公平的，凌云舍了气运不要，大概是猜到了这些事情，所以他不仅仅是真愿意舍了气运不要，更多考虑的还是陈貂寺。
陈貂寺知道两位先生的想法，他甘愿沦为工具，一个是偿还，一个嘛，其实还不是心疼自己的师弟，看过凌云走过的光阴长河，哪个不会心疼那个小心翼翼，身上心上皆是伤疤的孩子？
所有人都在给他补偿，却从来没有问他要不要。
可能唯一让凌云觉得很开心的事情是，裴离夏不是别人给的补偿，因为裴离夏自己找人斩断了他们之间被牵起的红线，各自姻缘，只是因为各自的喜欢。
第二件让凌云觉得很轻松的事情是，他和陈貂寺之间，大概都能猜到对方的想法，都在为对方做些事情，就好像他选择待在镇北城，接任镇魔司与剑主之位，贪恋权利吗？
是一肩挑之，在那个所有人都认为眼界其实还不够高，心气更加不高，沉沦凡尘数十年的孩子，其实比任何人都要看得明白，至少在更高处，那些阴谋阳谋都很显而易见的时候，他已经清楚了。
从蛛丝马迹牵出自己想要的真相，真正知晓之后便又觉得难过和担忧，可就是这样的凌云，他才该是凌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