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貂寺与朱辞镜躲在牛头妖族之中,看着书上的轨迹,陈貂寺越来越觉得这本书不简单,甚至不是借助小说家的那座福地,而是凌凛林独自创造出来的,那么这里面进去的每个人,至少有六成的人是九州天下原本存在的。
如果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那么自己手里的这本书,要么就是一座洞天福地,要么就是开始一座新福地的钥匙。
再抛开这些不说,对于书中提到的那个黑衣女子公孙沂水,是陈貂寺极少印象深刻的人之一,她是一名野修,而在她手中别毁掉的小门派,没有七十也有六十了。如果大夏之战和判案,以及最后的扶桑神树,都是凌云父亲凌凛林将凌云已经走得有些歪的路搬回来,并且在凌云自身的选择之中,会有相应的“奖励”,算是一个已经逝去多年的父亲为自己的孩子辛辛苦苦的谋划,希望他一路走得顺畅一些的话,那么现在公孙沂水的出现,就会是凌云的又一个选择。
先生的学问,儒家的规矩,早已经深深刻在了凌云的心里,那么对于只是为了活着而杀人的公孙沂水,他该怎么对待?
公孙沂水就是凌云幼年时候遇到的那个小姑娘,对于凌云而言,如果公孙沂水早已经死了,那么他心里剩下的只是愧疚和遗憾,他不好看,但不至于会陷入某种魔障。
可公孙沂水活着,凌云就一定会想办法去偿还当初犯下的错,可死局就在这一点上,他要偿还过去犯的错,但公孙沂水也错了啊,她去认错还好,可若是不认错了?
“我只想活着,我有什么错”这句话很无奈也很悲哀,不是为了活着就可以伤害别人,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道理,可已经做了的事情,如果错了就要认,就得改。
但是走入野修的世界里,是那么容易改的吗?
她只是为了让他不那么担心,不那么烦恼。在九州天下的时候,她去了南冶,一定收集了许多关于凌云的消息,他们小时候一起长大,凌云这个人,不管过去多少年,他都不会有任何的改变,所以她了解他。
她不想让他为难,才一直没有相见。
这里给凌云的死局,是公孙沂水犯的错,和她愿不愿意改,是一件事,但也是两件事,按照凌云的性格,他是没有办法去破局的。
他再没有那一口浩然气,更没有一颗文胆,一颗文心,够他去赎罪,也不是每一次运气好,都能让他从鬼门关走回来的。
陈貂寺叹了一口气,那么这个局肯定不是凌凛林设下的,这本书到自己的手里,这个局,入局者也不止凌云一人,可能还会有更多的人,但针对的绝对是凌云,陈貂寺唯一可以想到的就是那个他看过一眼的老狐狸,虽然不知道身份,也没有看清容貌,总得有些应对的办法。
凌云是不会放弃公孙沂水的,那么他只有入局,再找破局的机会,哪怕很难,他想要活着,那就只有找到这个机会。
否则凌云以后即便是周身伤势,因果反噬,大道束缚尽去,也不可能有更高的成就,注定要泯然众人。
而以凌凛林的实力,他不可能不会想到这个可能出现的结果,那么就是他默认出现的局面,甚至他还会做某种推手,一如他当年将这个小姑娘,如今的公孙沂水,当作一个棋子埋下,在凌云认为已经死去的人中,可能还会有几个其实以各种模样活着,只是在某个时机,会给予凌云致命一刀。
作为旁观者的自己,能够看到的只有这些了,现在出现一个公孙沂水,还有更早的凌晨,她的存在,也是一柄双刃剑,随时可能给凌云致命一击,将他彻底打落凡尘。
陈貂寺深吸了一口气,他和凌云一向自诩可以看破许多布局,颇为自傲,等到真正见识过这种避无可避的阳谋之时,他才体会到那种无力挣扎的无奈。
朱辞镜这些日子才终于找了些时间修行,不过还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都不怎么认真,朱辞镜也懒得去看这个复杂的故事,反正不在己身,无法感同身受,能过呢,以后聊起来,就是极好的佐酒菜,过不了呢?
大概就是人生路上少去一个知己而已,没什么好伤心的,因为是人都会死的嘛,大不了你在下面多等些日子,说不定哪天我就下来与你一起作伴了呢?下辈子投胎当个亲兄弟也不错嘛。
“妖族越战镇北城,剑修对剑修,武夫对武夫,合共二十场,肯定有什么企图,”陈貂寺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躲了这么些日子,也总该自己出手试试蛮荒天下后方的水准,真不闹腾出点动静来,以后回来镇北城,那群王八羔子肯定要奚落自己,还没地儿还嘴,这可不成的,“搞点事情再回去。”
“不等他?”朱辞镜问道。
“回来之前他肯定出来了,”陈貂寺拍了拍朱辞镜的肩膀,“带你去看看什么叫剑仙风采?”
“偷鸡摸狗的,你风采个屁,”朱辞镜瘪嘴说道,“老子还以为你从镇北城跳下来,一路杀过去,接连破境,再杀回来,就是个十三十四的大佬了,那老子还修行个屁,大腿抱紧,人生从此就太平了啊!”
“结果呢?”朱辞镜掐着陈貂寺的脖子,“你就带着老子东躲西藏,这还不算什么,你还差点给弄得跌境,就你这狗屁半吊子剑术,还剑仙?你那脸皮那么厚,咋不给镇北城当城墙呢?就是妖族全部大妖一起进攻,也打不破你这脸皮啊?”
“我说你咋这么大怨气?”陈貂寺扯着朱辞镜的耳朵骂道。
朱辞镜呸了一口,“你要找也找个有姑娘,姑娘还好看的妖族族群啊,这他娘的一窝子牛头人,就是盖上被子吹了等,老子也没有半点兴趣啊,你瞅瞅那一个个膀大腰圆的,那一屁股下来,老子腰不给‘咔嚓’一声直接断咯。”
陈貂寺一把将他按下去,“我看你这几天炸牛粪不是挺开心的吗?”
“我呸!我开心你大爷我开心!老子像是玩屎的人吗?”朱辞镜吼道。
陈貂寺斜睨了趴在地上的朱辞镜,轻轻哼了一声,“不像。”
“算你有眼光,那就童趣懂不懂?”
“你本来就是!”
“你大爷的陈貂寺!你狗日的就该没卵蛋,什么破名字,长得丑,名字不好听,剑术还稀烂,脑瓜子更是跟撞了牛粪一样,又臭又大坨……”
陈貂寺翻了个白眼,咱们这小王爷怨气不小嘛,该不会真是被哪头母牛给霸王硬上弓了吧?他斜仰头,脑海中就浮现出了画面,不由打了个寒颤,好家伙,想想就觉得浑身冒鸡皮疙瘩,这家伙反应这么大,难道是真的?
朱辞镜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等老子成了大剑仙,第一件事就是把你那狗脑袋按在牛粪里,让你吃个饱!”
“没你口味那么重!”
陈貂寺拍拍手,暂时没有称手的兵器,那就以武夫身份,拳打蛮荒养老院,脚踢蛮荒幼儿园,所向披靡,举世无敌!
“走你!”
陈貂寺拎着朱辞镜的脖子往外一扔,朱辞镜飞在半空中,“我日你仙人!”
陈貂寺双腿微微弯曲,化作一道雪白光芒迸射而出!
……
镇北城的小酒馆里,坐了两拨人,镇北城涅槃及其以下的年轻一辈和镇北城涅槃以上老一辈的。
他们其实并不担心这次赌局会有个什么结果,反正都得要打,显然蛮荒天下那些畜生,不会仅仅一个十年之约,所求显然更多。
而这样的赌局,显然不是你说要赌,我答应了就成了,还会有许多约束,确保双方都不会违背赌约。
而只要走上了那个擂台,只有生和死,没有胜负的。
郑狰看了一眼毕让,淡漠的说道:“镇北城自己的事情,不需要九州的人来插手。”
“人够我就看着,不够我凑数,”毕让顿了顿,“不一定会赢,但不会输。”
高下嘿嘿笑道:“老子早就想砍蛮荒天下那几个鼻孔朝天的家伙了,这次要是吴老剑仙不让我上,我跟他急眼。”
燕词撇嘴说道:“有胆子就直接说出来,心声算个球儿,裤裆里没玩意儿啊?”
裴离夏只是呆在家中,她不会也不能出手,要是那个家伙在的话,兴许还能告诉自己蛮荒天下的几分打算,虽然不想听,但也不至于这么一无所知,她本来就不擅长考虑练剑以外的事情,懒的。
燕词他们几个这些天就成天呆在小酒馆,跟郑狰他们争来争去,没有凌云在的小酒馆,其实总是少了些味道,她是没有看出来,是那些喝多了酒的剑修说的。
其实这比其他事情更让裴离夏觉得开心,她没有在凌云的家乡待多长时间,但是凌云却和自己的家乡很合得来,因为他喜欢自己,自己也喜欢他,恰好他也和自己的家乡风土人情合得来。
……
凌云独自上路,没有跟任何一起,公孙沂水也没能跟着凌云一起离开,她看见他心事重重的样子,自己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的没有用,可是心里却莫名的觉得很轻松,不用担心任何事情,他在的时候,安全感真的太多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