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白池径直地朝着那道牌位走了过去,一脸严肃地指着上面的名字说道:“金凤你怎么死了摆在这里?”
严肃的气氛只有一刹那,金凤立马走上前激动地解释道:“陶公子你看错了,我叫金凤,这上面写的是金凤仪,你看漏了一个字了!”
檀香木的镶金牌位看上去十分精贵,先妣金凤仪之灵位,夫金不焕泣立。
“这就是方才我们来时看见的那个男人先逝发妻的灵位。”金凤介绍道,
“我还以为他的名字是浪子回头金不换,原来是这个焕字。”
“什么浪子回头金不换,我看是浪子发达把妻换。”金凤满口嫌弃,“他本名是这个带火的焕字,凤凰浴火重生,火与凤便是相辅相成,他当年也是有凤仪姐姐旺他才能够出人头地的。凤仪姐去世之后,他就把名字换成了带水的涣字,凤凰怕水,我看分明就是心里有鬼,为了跟先夫人撇开关系!”
向来,陶白池无拘无束亦无忌,“迷信之说要不得。”
纸鸢对字认得不全,什么涣换焕她一概糊涂。只不过她反而注意到一个问题,“这蜡烛没点上,陶白池该不会是你刚刚走过来吹灭的吧?”
“真的没点上!”金凤显然重视,“无情无义的臭男人真的太该死了,光顾着和狐狸精调情竟然连这事都忘了。我与凤仪姐也算同姓同宗,时已至此,我看也只能让我来帮她点上。”
金凤即刻张望找寻香火,纸鸢也帮忙寻找。
“一只蜡烛而已,她生前的丈夫都不在乎……”陶白池眼中深沉,“说了这么多,这位是怎么死的?那个金不涣年纪并不大,既是结发妻子应当年纪相仿,岂不是英年早逝……”
正当此时,从横廊对面走来一个男人,手里举着一炷香,“亡人灵位前,还请几位放尊重些。”
“金年哥!”金凤庆幸,“你来的正好,凤仪姐的蜡烛还没点呢。”
“我知道了。”金年满目沉痛走向牌位,目不旁视地对金凤说,“烟花大典快开始了,小凤你就带你的朋友们出去找个位置等待吧。”
“好的金年哥。”
跟着金凤穿门离开时,陶白池回头看见她口中所唤的金年哥郑重地将蜡烛点燃。
一行三人向下走了几层塔,太高处怕是会吃到烟火里的烟灰。
方才在灵位前说话自然不方便,金凤这会儿才对陶白池悄悄咪咪地告诉道:“金不涣发迹之后少不了身边的莺莺燕燕叽叽喳喳,诸如那个狐狸精之类。风仪姐性格软弱对付不了外面的女人,长年累月下来心闷郁结,最后竟寻了死路,上吊自尽了。”
夫妻之道,在于同甘共苦,相濡以沫,不离不弃。纸鸢不由地想起不知身在何方的那对父母,他们半生互相折磨却不曾分离,今日却听到这般令人叹息的悲剧。
“陶公子,如果是你将来娶亲,一定无论贫穷富贵,健康疾病都不会背叛抛弃结发妻子的吧。”金凤冷不丁地说道。
“你从哪看出来我这么好的?”陶白池不禁怀疑。
“陶公子一看就是好男人,一定会是好丈夫!”金凤止不住夸赞,
天空还未见烟花绽放,她的眼里倒是闪闪灿烂。
陶白池对如此眼眸无动于衷,蓦然深沉地说道:“金凤姑娘,男人的财富和美色都是迷惑,不可靠的。”
说罢,陶白池转头对视一言不发的纸鸢,眼皮便好似被压沉一般,“看……”
“砰”地一声,第一道焰火腾空盛开,侵吞所有言语。纸鸢即刻被斑斓色天际的彩绚烂闪烁吸引过去。
所有人站满奉先塔的外廊,凭栏眺望接二连三,三五成簇,五光十色的烟花绽放在夜幕之上,一场烟花盛会夺走所有人的瞩目。
百花齐放在天空,亦在纸鸢的眼中。
不知几何,陶白池看得眼目昏花便扭头歇歇眼睛。他看见纸鸢目不转睛地凝望夜空的演绎,为此精彩的景象所深深注目。
金凤亦是津津乐道,拽了拽陶白池指向南崖大声介绍道:“陶公子你看啊!”
她生怕陶白池听不见自己说话,便凑近了他的耳朵说话,“陶公子你看崖壁上的天然雕饰,在光彩照应下,像不像一只展翅的神鸟?”
光乱迷人眼,彩光照亮崖壁确实显露出形状。只是陶白池可不想大喊大叫,便点头回应。
这场烟花大典,点燃了整个朱雀镇的气氛,所有人仰首目望天,激动的心如焰火窜上天际,与花火同绚烂。
烟花盛典延续足足一刻钟的时长,最后的盛大落幕,光彩暗淡,尘埃未落。
恍然间一单道光飘忽空中,形成令人大跌眼镜的画面。
幻影乃是一个人被一只挥动羽翼的鸟勾向天际,未能持续多久便迷散在风中。
“朱雀!那是朱雀!”有人惊呼,滋生议论,“可那个人是谁?莫非是得到神鸟指引,飞升成仙!”
“朱雀真的出现了!”金凤大惊。
想到大鸟的形状,和那短暂所见的画面,陶白池即刻联想到那个。
正在其他人都各生欢呼时,陶白池从所在的层楼外廊绕了一段推开一道门踏足内廊。
“陶白池你跑什么?”纸鸢跟着进来,“你看什么呢?”
纸鸢像陶白池一样抬起头来,竟望见塔顶的凤凰悬吊着一个人,是金不涣!
迟来一步的金凤不知所以然地抬头一看,一声惊叫回响在奉先塔内。
神鸟指引,飞升成仙变成了凤凰勾魂,一命呜呼。
朱雀镇最是腰缠万贯,风光无限的男人,一夕命丧,失其所有。
在如此重要的时间和场所突发此事,朱雀镇几大族长齐聚在奉先塔。
生前是众星捧月,死后却无人敢将遗体放下,只因神鸟勾魂,神机莫测,怎有人敢轻易出手。
围观在奉先塔外的人对此议论纷纷。有人说是众目睽睽凤凰勾魂,有人说是独上塔顶上吊自杀。
“神鸟是吉祥瑞鸟,怎么可能杀人害命?”
“金不涣根本没理由自杀啊!”
换做任何人,既有享之不尽的钱财又有娇艳欲滴的女人,哪个男人会想不开自杀。
站在门边的纸鸢耳听众说纷纭,拽了拽陶白池附耳听她说:“我觉得是有人杀了他,至于我们看见的神鸟勾魂景象,会不会是凶手能操控那只凤凰将人升吊上去。”
“你好聪明啊!”陶白池阴阳怪气地一夸。
“我怎么你觉得你并不认同我的推理。”纸鸢敏感。
陶白池一笑侧身贴着纸鸢的耳朵说道:“我可没这么说。”
二人你来我往地窃窃私语,金凤可都看在眼里,走过去问道:“陶公子纸鸢,你们悄悄在说什么呢?”
从人群外,哭唧唧的女人跑了进来,留下两滴眼泪,仰头哭喊,“老爷,你怎么就丢下我自己去了!”
金族长向女人发问:“金不涣出事前可是一直跟你在一起?”
“不是不是……”女人当即一副撇清嫌疑的着急模样,“本来我们是在一起,很多仆人都看到,然后就……”
“是我。”
先声夺人,金年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我想我也许是最后一个见过金不涣的人。”
金年主动站出来承认,在烟花大典即将开始之前,他去找了金不涣,向他结算一笔款项。
女人能作证,当时金年确实去到他们所在的水榭。
“我本来是一刻也不让老爷离开我身边陪我看烟花的,可是老爷说要给这家伙结算宅物整修款项不能拖欠,这才离开我身边。”女人干嚎哭诉,“如果我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我才不会让老爷离开我身身边!”
之后,金年自言与金不涣简单地结算完毕,烟花大典也才开始不久,他便在奉先塔下跟人一起看烟花。直到烟花落幕,那一幕景象出现,他都跟大家在一起。
“我跟他谈完之后是我先行离开,他好像自己一个人走进了奉先塔。”金年面无表情地说道,“再然后发生什么事我便无从知晓。”
烟花大典开启之后,所有人的关注都在烟花,谁又会回头去关注奉先塔内部有何人有何事呢?
“金不涣吊死,面对的好像正好是风仪姐的灵位啊!”金凤发现了盲点,引起一片哗然,“还真是!这难道是……莫不是……”
阴间亡人借凤还魂,将身在阳间的丈夫的灵魂带走!
妻死之后,金不涣迫不及待便又让一个新女人登堂入室,这桩子事一直是朱雀镇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甚至于金凤仪之死,至今仍旧是流言蜚语不断。
恐怖说法越发一不可收拾,最为惶恐的当是鸠占鹊巢又死了男人的女人,“才不是什么鬼魂作祟,一定是有人谋害我家老爷。谁帮我抓到凶手,我就给他钱,多少都给!”
此言一出,正中陶白池的下怀。
神鸟不可污,鬼神不可乱,究竟是人为还是灵异,金族长即便束手无策也要佯装镇定,“此事乃是我金氏一族之事,身为族长,我必定会调查清楚,先去几个人将遗体放下来。”
即便是族长吩咐,手下人也是畏惧不敢上去。不管是凤凰勾魂还是金凤仪还魂的说法,都使人背后一凉,毛骨悚然。
看准时机,陶白池抢先一步站了出来,“我知道凶手如何造成凤凰勾魂的假象来迷惑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