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薇的口气很强硬，竟连步应允这个从小就以一个将士来培养的男子都感到震撼。
他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半步，很快又因自己类似于退却的心态而恼羞成怒。
“动听的话谁不会说？”步应允向前跨了两步，两人的距离不过一拳，居高临下地道，“你便是故意算好了，你解决朝雨的麻烦，我会借合作之机来还人情。”
“说的好像没有你之前，我没帮过朝雨姐姐似的，”苏锦薇不屑一顾，鄙夷道，“别忘了，我比你认识朝雨的日子长多了。我跟朝雨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边疆哪个地方挖泥巴呢！”
步应允小时候随父亲在边疆待了很长一段时间，是十岁那年才被接回京城的。
这话完全戳中了他的痛处，气得他差点跳起来！
苏锦薇这个女人的嘴巴怎么这么毒！？
“就算如此，可人心易变，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利用她？”他开始强词夺理。
苏锦薇对此倒是十分坦然，“人与人之间本就不可能毫无利用，我当然也是因为她跟你的关系，所以才放心大胆的来找你合作。否则在此之前，我是绝对不会想到你作为我的合作人选的。”
“哼，果然……”
“但是难道朝雨姐姐就没有利用我吗？”苏锦薇扬眉一笑，“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她能嫁给你，这里面没有我的帮衬么？”
步应允张了张口，却一个字都没有吐出来。
她说得对，当时仅凭自己，是绝对不可能帮到被慕府百般欺凌的朝雨。
步应允从小到大的教育都是绝不能欠人情，他皱了皱眉头，问：“你想要什么报酬？”
“那是我跟朝雨姐姐的事，我帮她从来不需要什么报酬。我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两个人长久的相处下来，绝对不可能算得清清楚楚，究竟是谁欠谁的。”
苏锦薇也有自己的傲气。
她抬起自己的下巴，傲然道：“还有，拉臣子关系这种事，还不至于要我来利用我的朋友。”
她凭自己的个人魅力，也能跟同辈建立的好关系。
“你要是觉得憋屈，不合作也没关系，”苏锦薇毫不掩饰自信，“你迟早有一天会主动来找我的。”
银白的月光落在她身上，似乎将她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金光。
她在发光。
步应允从心中升起了一丝敬意，这是从他认识苏锦薇到现在以来，头一回正视眼前这个女子的能力。
从乡试到春闱，确实有不少人帮了她，可她能有如今的一切，绝不只是别人帮就能帮上去的。
“……好。”步应允严肃下来，沉声道，“我答应合作。”
苏锦薇早有所料的点点头，“还有三日就是殿试了，如今边疆动荡，我感觉不太好。”
这是来自吃透了几十本兵书和古籍以后，培养出来的对政事的直觉。
步应允同有所感，拧眉低声道：“最近小心点。殿试上，如果皇上问起边疆战事，绝对不要正面回答。”
“皇上肯定会问的，你让我不正面回答，那岂不是会引起皇上的不满？”苏锦薇挑了挑眉。
“一点不满而已，不高兴也就不高兴了，他还能拿你怎么样？才能是所有大臣都能肉眼可见的。”
苏锦薇但笑不语，没有反驳。
看来，步应允还是没有切身体会到她的处境。
她可不是步应允，即便没有皇上的认可，还有其他臣子的支持。
她是从一踏入场，就被所有臣子嫌弃的存在。
他们是绝不会容忍一个女子踏入殿堂的，否则这将意味着将来可能会有更多的女子，蚕食他们手中的饼。
所以她只能依靠皇上，必须要顺着皇上的心意，说出皇上的心里话。
“就这样吧，我走了。”苏锦薇看了一眼悬挂在天空的明月。
再晚下去，家里人该着急了。
步应允也没久留，随意点点头就离开了。
“呼——”藏在轿子里的春桃爬了出来，满脸震惊，“刚刚小姐跟步公子争执得好厉害！”
“是呀，”夏荷从另一边爬了下来，乐颠颠的奔向苏锦薇，满脸兴奋，“小姐的口才真好，要是换成奴婢刚才被那么质问，早就气的只会说‘清者自清，百口莫辩’了。”
“哟，你这丫头，”苏锦薇挑了挑眉，意外道，“什么时候知道这么多成语了？”
“嘿嘿，”夏荷不好意思的笑着抓抓头，“这不是看到小姐认真学习，都被称为京城才女了，奴婢好歹不能丢小姐的面子，跟桃子姐姐学了点嘛！”
“不错，勤学好问，有赏。”苏锦薇笑着摸出一两银子。
“哇！小姐你真好！”夏荷兴高采烈地接过了。
苏锦薇就跟变戏法似的，另一只手摊开，赫然也是一两白银。
她将那白银放进春桃的手里，春桃忙不迭接下来，惊奇道：“小姐，奴婢本来就会识字，不是这阵子学的。”
“你教她也辛苦了。”苏锦薇含笑道。
春桃顿时也笑成了一朵花。
主仆三人其乐融融，藏在暗处的人默默看着眼前这一幕。
直到苏锦薇要上马车回府了，他才从暗处慢慢的走了出来。
“……是你。”苏锦薇的神情冷了下来。
春桃跟夏荷面上的喜色也尽数不见，如临大敌的挡在了苏锦薇身前，“你又想做什么？”
“警告你，我家夫人马上就到了。”
“别担心，我什么都不会做。”慕澜平静的取下腰间的佩剑，“哐当”一声扔在了地上。
见状，苏锦薇的神经放松了些，不过仍旧十分警惕，“大晚上的，你找我做什么？”
慕澜深吸一口气，似乎是斟酌了许久，才缓缓道：“你上次跟我说的话，我想了很久。”
“你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事？想清楚了去处理就好了，还要向我禀报吗？我又不是你的主子。”苏锦薇嘲讽道。
“你的嘴皮子还真是利索，也难怪步将军的公子都说不过你。”慕澜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