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慕朝雨才给苏锦薇讲完的第二天,顾夫人竟然找到御林书院里来了。
后排那两个位置照常是空着的,顾夫人气势汹汹地闯进学堂,无数张年轻俊秀的脸对着她,可中间没有一个属于她儿子。
顾夫人的胸膛大力起伏了一下,气得眼圈都红了。
她那从小听话的乖儿子,竟然学会了撒谎,甚至还是高阁、府中、书院,三方骗!
顾夫人被这个真相打击得几乎摇摇欲坠,在快要晕过去前,她眼前倏然一亮,一口气又回过来了。
对啊,苏锦薇还在这里,她一定知道发生了什么的。
顾夫人勉强维持自己的仪态,穿过好几排桌椅,在苏锦薇跟前停下了,“薇薇,你跟我出来,我有话要问你。”
学堂里所有人都竖起耳朵,明明都各自垂着头,可苏景薇却能清晰感受到一道道注视着自己的视线。
她还是不太能习惯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强作镇定地说:“顾夫人,我跟这里在座的同窗一样,什么也不知道。”
“你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长决可是你的……”她停顿了一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薇薇,你就当帮帮我。长决完全变了,我这个做娘的实在是……”
她说到这儿,不禁有些哽咽,再怎么说也是侯爷府上的夫人,苏锦薇总不至于这点面子也不给,思忖片刻,起身道:“顾夫人,我们还是出去谈吧。”
她心中感到无奈,有什么可谈的呢?顶多只是找个地方,让顾夫人的眼泪不要当众流下来而已。
两人出了门,身后还有无数道视线追寻过来,苏锦薇干脆走之前把门带上,总算挡住了那些如影随形的目光。
“顾夫人,就在这儿说吧。”苏锦薇不想走太远,毕竟没什么好说的,便在学堂前十几步距离的一棵杨树下停住了脚步。
她无奈地再三,保证道:“顾世子这段时间到底去哪了,我真没仔细打听过。”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在伯母面前装傻?”顾夫人实在没忍住攥紧了手,尖锐的指甲刺痛了她的掌心,可她恍然未觉。
儿子面目全非的变化,让她的心比手痛多了!
“薇薇,别怪伯母把话说得太难听。男人身边有个三妻四妾是正常的,你要实在不喜欢那个庶妹,发现异常后应该早点跟伯母讲,而不是私底下跟长决怄气!你看长决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
顾夫人心痛得用手帕按住眼角的泪,这可是她拼尽全力才生出来的儿子,从小被她精心培养,只希望能有他小叔一半聪慧,不说14岁就考取状元,怎么也得20岁之前拿下功名吧?
现在好了,还有不到半个月就要考核,这人却知道撒谎,跟着别的女人到处喝酒玩乐!
顾夫人对苏锦薇不免有些埋怨,眼眶通红的说:“他不懂事,你还不懂事吗?这婚约是老侯爷临走前定下的,你以后要嫁到顾府来,长决的官职越高,你过的也能更痛快不是?伯母一直把你当亲女儿看待,你怎么能发生这么大的事,都不知会伯母一声呢。”
苏锦薇心中原本对顾夫人的怜悯淡了一些,“顾夫人,我一开始就跟你说过,我与同窗一样对顾长决到底做了什么一无所知。我甚至连顾夫人为什么会来书院都不知道。”
“你……你这丫头怎么油盐不进?”顾夫人失望至极,“你跟长决同在一个学堂,他没来上课,你不知道问问?”
“顾夫人,他是你儿子,连你这个当母亲的都不知道,更何况我?”苏锦薇气笑了,“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亏顾夫人还知道只有半个月不到就要考核了,眼下这些交谈完全是耽误她温习。
看着苏锦薇疏离的背影,顾夫人眉头紧皱,拔高道:“锦薇,就算你考得再好,又能如何?只要长决一蹶不振,你就算爬再高也没用。”
她说这话是想警告苏锦薇,可苏锦薇也不知是没听到,还是根本没放在心上,竟连头也没回一下。
顾夫人恨恨踢了一脚石子,没想到那小石头虽不起眼,但深深埋在地里,她这一角非但没把石子踢飞,反倒疼得她“哎哟、哎哟”地叫唤起来。
顾夫人在学堂等了一上午,都没见到她心爱的长子回来。
下午她便进宫,去高阁里堵人了。
学堂里的同窗们说起这个就来了兴致,有好几个都忍不住想问苏锦薇,顾夫人把她喊出去到底说了什么。
不过苏锦薇从进了学堂的门后,就再也没挪过位置,全神贯注地盯着手中的书,他们就是想搭话,也搭不上。
“算了呗,”其中一人酸溜溜地说道,“人家可是柳夫子的得意门生,咱们就别打扰别人学习了。”
“切,一个女子,就算读再多的书,又有何用?”
几人阴阳怪气的声音不加掩饰,苏锦薇如听耳旁风,反倒是旁边坐着的慕朝雨忍不住反唇相讥,“女子读书怎么没有意义了?”
见慕朝雨回话,那几人便笑得更加起劲,故意学着慕朝雨的口吻,重复了一遍:“哦哟~女子读书,怎么就没有意义了~”
每个人说一遍,剩下的就附和着哄堂大笑,仿佛慕朝雨说的话有多么可笑似的。
慕朝雨本就面薄,被几个人连番取消,面上刷地红成了番茄。
她抿了抿唇,绞尽脑汁地思索该怎么反击,苏锦薇头也不抬地道:“皇上建御林书院时,既然没说只许男儿就读,便说明女子读书有意义。你们几人起哄大笑,是不赞同这句话,还是有别的什么意思?”
她的语气太平静了,仿佛真就是提出疑问。
几个人对视一眼,为首的冷嗤道:“别拿皇上来吓唬人。既然你认为女子读书有意义,那你说说有什么意义?不照样要嫁作他妇,在男人的后院里蹉跎一生!只有男子读书才有用,你们女人还是赶紧回家生孩子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