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堂里不止有苏锦薇和慕朝雨两个女学子，这人大言不惭，声音洪亮，引得所有的女学生都眉头紧皱，小拳头攥得紧紧的。
偏偏她们又不知该如何反驳，甚至潜意识里认为他说的是对的。
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看向苏锦薇，有人在心里为苏锦薇捏了把汗，就算是在御林书院，男子与女子平日里也甚少交集，大多都分了明显的楚汉界，秉持井水不犯河水。
眼下苏锦薇被好几个人出言嘲讽，恐怕占不了上风。
正当他们以为苏锦薇要捂脸哭着跑出去时，苏锦薇放下手中的笔，站了起来，转身正对着在她身后叽叽歪歪的几个人。
她镇定地说：“几位学友一口一个‘有用无用’，如此看来，你们读书，追求的不过是功名利禄。你们并不是真心想读书，而是想随便混个一官半职，后半生就此蹉跎下去吧？”
她轻轻笑着摇摇头，“地方小官也好，京城大官也罢，至少在你们几位口中的‘有用’，并不是对国家做出了怎样的贡献，对百姓付出了怎样的责任，而是能换取功名，从此在亲戚面前挺直了腰杆。”
“如此便是你们口中的‘读书的意义’，那学生苏锦薇，恐怕跟你们永远都不会是一路人。”
“女子即便没有功名利禄，仍旧要追求读书，是为了换取知识，这对锦薇来说，才是读书的真正意义。”
她一番话说完，所有女学生都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甚至有不少男子也被带动着鼓掌。
苏锦薇的唇角浮起一丝笑意，她冲那几个脸已充血的男生，道：“还有前面的话忘回复你们了。你们刚刚是不是有人问，一个女子，读再多书又有何用？”
她笑容一收，讥嘲地接着道：“当然有用了，不然恐怕要嫁给你们这样的……嗯。”
后面那个词她没说，不过在座的都明白不是什么好话。
大家这回齐心协力地笑起来，把那几人羞得齐齐推门离开。
学堂的气氛松快了许多，有人没忍住凑到苏锦薇身边，夸赞道：“苏小姐，以前真没发现你嘴皮子这么利索。”
苏锦薇笑了笑，道：“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解决了这一桩事，苏锦薇暗忖总算能静下心来学习了。
她刚放下《论语》，正要拿起《大学》，门口又响起喧哗。
慕朝雨小声说：“薇薇妹妹，是顾世子和你家那个庶妹回来了。”
他们是听说顾夫人找到书院和高阁的消息，所以赶回来了？
苏锦薇挑了挑眉，对这两人到底去了哪不太感兴趣。
不过她不在意，那两人却找上来了。
“苏锦薇，本世子早知道你是个妒妇，没想到你竟恶毒到这个地步！”
顾长决的吼声几乎顶在苏锦薇的耳膜上，她捂了下耳朵，拧眉道：“顾世子，我说过很多遍，男女授受不亲，请不要随意直呼我的闺名。”
她终于抬头，看清了顾长决扭曲的面容，半点都没有印象中少年的模样了。
“我最恨你这幅装模作样的清高样，”他俯身顶苏锦薇的额头，怒气喷在她的脸上，“我全都知道了，你还在跟我装什么呢？要不是你告状，我娘会跑到书院来找人吗？亏我还认为你这段时间老实了，没想到你憋了个大的，在这儿等我！”
他的牙根咯咯作响，俨然一副要把苏锦薇生吞活剥的模样。
苏乐瑶虚虚地拉着他的衣袖，哭哭啼啼道：“二姐姐，你要怪就怪我，是我忍不住喜欢顾世子的，求你去跟顾夫人说点好话，让她不要责难长决哥哥。”
她用袖子擦了擦眼泪，二话不说就跪了下来，“二姐姐，乐瑶求你了。”
“乐瑶！你傻不傻？这个贱妇根本不会放过我们，你干嘛要给她跪？”顾长决也顾不上找苏锦薇的麻烦了，手忙脚乱地蹲下，要把苏乐瑶从地上扶起来。
可苏乐瑶说什么也不起来，两人便推推挤挤，又抱成一团。
看着他们抱头痛哭的画面，苏锦薇险些笑出声。
“顾世子，烦请你下回要找我算账的时候，把原委弄清楚再来。”她居高临下地对自己脚边这对狗男女说，“你们二人生也好，死也好，都跟我没半点关系。在外头潇洒快活的时候，就要做好被发现的准备，而不是一被发现劈头盖脸地怪我。”
“怪你？除了你，还有谁会那么多嘴多舌！”顾长决嫉恨地说道。
他紧紧盯着苏锦薇的脸，想撕破眼前“伪善”女人的面具。
没等到苏锦薇证明自己，前头就传来柳夫子威严的斥责，“是老夫多嘴多舌，你顾长决有什么火，冲老夫来！”
顾长决怔了一下，手忙脚乱拉着苏乐瑶一起从地上爬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柳延平。
进来的人不止柳延平一个，还有落后柳延平半步的顾凌墨，用一双漠然的黑眸疏离地看他，仿佛在看什么垃圾。
顾长决霎时间灵光一动，一个荒诞的念头从脑中升起：不会是顾凌墨去母亲面前嚼舌根吧？
没错，明明柳延平已经答应过他，只要他后期改好，就不会去顾夫人面前多说什么。
他这十几日都是老老实实告了假的，按理来说柳夫子懒得管才对，为什么好端端的又惹出这么多的是非？
肯定是顾凌墨从中作梗！
顾长决头一次对自己这个小叔生出了恨，从小到大，他身边每一个人都叮嘱他要好好学习，长大了能像顾凌墨一样早早夺取功名。
给他长大了，只觉小叔也不过如此！
顾长决阴恻恻地瞪着顾凌墨，里头的憎恨都快溢出来了。
柳延平在一旁看得心头火大，他也不想再管这个当时人人都夸的顾世子了，“你母亲正在赶来的路上，等会儿你自己跟你母亲说吧！”
话音刚落，顾夫人就风风火火的从小道尽头赶了过来，她今日四处折转，面容饱经沧桑。
在顾长决走向她的那一刻，高高扬起了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