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一个蛊虫,可要是不能把这虫子逼出来,也没人能证明你说的是对的。”江湖大夫不禁有些怀疑。
这小子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年轻,难道在医术上真有比自己还高的造诣不成?
“这个嘛……我试着看吧。”
何煦将两边碍事的袖子撩了起来,露出一双极其干净的手。
苏锦薇眯眼打量了一番,这双手洗的非常干净,就连指甲缝里处理的一尘不染,指甲盖也是非常健康的粉色。
看来这个何煦表面上轻飘飘、讲话没有实处,实际却对这双用来行医看病的手宝贝得不行。
估计也有真本事!
在联想到今日从春桃身体里发现的东西,苏锦薇对何煦的诊断已经信了七八分。
“退后点。”顾凌墨突然低声说。
苏锦薇愣了愣,环顾四周,发现只有自己听到了这句话。
她没多想,下意识顺着顾凌墨的话,往后退了。
下一刻,何煦忽然举起右手,而后一掌往下狠狠拍了去!
苏锦薇瞳孔一缩,刹那间还以为何煦是想要了弟弟的命!
不过没给她判断的时间,她的眼睛就被一只宽大的手掌挡住了。
最后是扑面而来的一股腥臭味……
这味道也忒难闻了!
苏锦薇吸入了一点,就凭本能的闭了气。
五感中闭了两感,她的听力便十分的敏锐——
“呕……”
“天哪!这是什么东西?”
“阿云……呜呜……”
苏锦薇浑身僵硬,又想看看发生了什么,又因为屏着呼吸不好开口讲话。
身后的人似乎能猜到她的心思,在她耳边道:“再等一会儿。”
苏锦薇单凭这恶臭的空气,也知道恐怕眼下的情形不太好看,便乖乖的站着。
顾凌墨是个说话算话的人,说让她等一会儿,就等了一小会儿,便松开了手。
眼前一片狼藉,夏荷龇牙咧嘴的收拾了最后一盆脏物,飞也似的离开了房间。
床上的被褥已经换了一双新的,苏墨风也换了身洁净的里衣。
何煦站在床头,手举高两个瓶子,对着最近的一个烛台,眯起右眼往里头看。
“有两只蛊虫?”苏锦薇心里一跳。
“嗯,还是两只母虫,都怀孕了。”何煦啧啧两声,细长的手指捏着瓶子,很随意的晃动了两下,“要是今晚不及时排出来,等今天天亮,母虫在肚子里下了卵,恐怕神仙来了也救不成。”
苏锦薇顿觉空气稀薄,她艰难的吐出一口长气,道:“多谢。这母虫现在的状况怎么样?”
“嘶……”何煦斜着眼睛看她,一边眉毛揶揄地挑起一点。
苏锦薇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瓶子并非透明的,何煦现在费老大劲对着光照,也是想知道和她一样的事情。
“抱歉。”她自知问了句废话。
“把它倒在盘子里不就好了。”顾凌墨不动声色地瞥了何煦一眼。
像是再说你也没聪明到哪里去。
何煦顿时笑不出来了。
他转身翻了个白眼,又挤出个笑容,问道:“世子爷,你们府上有盘子可一用么?在下想好好看看这个母虫是怎么下崽的。”
苏明越忙点头道:“当然。”
当即转身安排下人去拿盘子上来。
把蛊虫排出来后,剩下的交给江湖大夫就够了。
苏锦薇走到床边,看弟弟的睡颜重新恢复平静,心也跟着宁静了许多。
“我弟弟他……大概还要多久才能恢复原来的身体?”
“这样可不好说。”江湖大夫摸了摸下巴的山羊胡,“他的身体这段时间被蛊虫掏空了,想要补回先前的气血,可难喽。”
“钱和药材不是问题,只要能治好我弟弟的病。”苏锦薇坚定的说。
江湖大夫沉吟了一会儿,笑道:“小少爷年纪轻轻就中了蛊,实属不幸。不过能生在这样的大家族,也是幸运啊!”
闻言,苏夫人和苏明越对视一眼,唇角都溢出了苦笑。
连自己的儿子都没有保护好,他们可不敢说自己的儿子幸运。
今夜终于告一段落。
苏锦薇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房间,让下人给自己伺候了沐浴。
从浴桶里出来时,她就像获得了新生,连骨头都酥了不少。
“小姐,春桃醒了,在那边说想见小姐一面。”夏荷小声的在门外禀报。
“今天太晚了,我也实在疲乏。你跟她说明天吧。”苏锦薇困倦地趴在枕头里。
夏荷说了句“好”,正要走,就听到屋子里说:“今晚你陪着她睡,盯着她,别做什么傻事。”
夏荷当即想到了春桃醒来时那满脸求死的模样,心中吓了一跳。
“放心吧,小姐,奴婢一定会好好劝劝她的。”她诚恳地保证。
苏锦薇对夏荷还是挺放心的,这丫头没存什么坏心眼,有话直说。
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夜太过忙碌的缘故,她很快眯着眼睡着,但也很快从梦中清醒。
这一醒,就再也睡不着了。
她翻身坐了起来,下意识望向明亮的窗台。
下了一下午的雨,没想到到午夜反而放亮了。
正是这一眼,她差点一口气堵在嗓子里,上不来。
窗台上不知何时坐了一个人影,手中握着一只竖笛,沉默地望着窗外明亮的月空。
此人头也不回的道:“你醒了。”
惯常缄默的讲话方式,苏锦薇立即知道来人的身份了。
她默了默,冷淡道:“上回说过不会再见,再见之时,便只有带情报来了。”
“……嗯。十四醒了。”玄霜终于转过头。
在看到那张熟悉的银制面具时,苏锦薇心中所有的恍惚和失落都化为了灰烬。
直到这一刻,玄霜还是没有在她面前露出真面目的打算。
那么,她再对这段感情展现出留恋的态度的话,未免有些太不将自己当成一回事了。
苏锦薇将床头的床幔放了下来,仔仔细细穿上外衣,才重新掀开床幔。
“这毕竟是我的闺房,你未免有些太过随意。”她拧眉道。
他们之间明显隔着一条深深的沟壑了。
玄霜只觉喉咙里涌出一股腥甜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