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薇在看清来者是顾凌墨时，自己都没意识到地暗松了口气。
顾凌墨信步移到她身侧两步远的距离，抬手示意小厮给苏锦薇递来一身干燥的外袍。
虽是夏日，但被平白淋了一身的冷水，还是很容易感冒。
苏锦薇低声道了谢，用手紧紧裹住外袍。
等亲眼看着她暖和下来，顾凌墨才慢悠悠地转向张顺子的方向。
就在刚才短短的功夫，张顺子已经被他带来的人扣押在地上了。
围观的人怎么也没想到竟真有官兵来了，吓得连看热闹的心思都放了一放，忙不迭弯腰躲得远远的。
原本热闹的大街顿时门可罗雀。
张顺子的头皮像被针扎似的发起麻来。
他顶着顾凌墨的目光，只觉这男人明明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什么也没做，就让他莫名直不起腰来。
“我、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就算是丞相，也不能随意扣押百姓吧！？普天之下，还没有王法了！”
“王法？”顾凌墨懒懒地掀了掀眼皮，似笑非笑道，“原来你还知道‘王法’。”
“我虽是个微小的农民，可不代表我是个好糊弄的。”张顺子转了转眼珠子。
只可惜，他这些故作聪明，在久居官场的人眼中根本就不够看的。
顾凌墨一步步走到他跟前，略微压低了些腰，捏住他的下巴。
“你当然不好糊弄了，先是搅得容小姐心伤上吊，又赶忙转移视线，想诬陷是苏小姐栽赃容小姐。你还有什么手段？”
只是听到前半句，张顺子就快跪不住腿了。
他惊恐不安的看着眼前这张放大的俊脸，鼻尖陡然窜上一股腥骚味道。
竟是直接吓尿了。
顾凌墨的眉间闪过一丝嫌恶，直起身，居高临下地接过手下的手帕，仔细擦拭自己的手指。
仿佛刚才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
这会儿张顺子也顾不上自己被嫌弃了，磕磕巴巴地辩解道：“我听不懂丞相大人在说什么！”
“什么‘转移视线’、‘诬陷’、‘栽赃’的，丞相大人还真是给我面子，我哪来那么大本事！”
“你连大理寺的绝对精密都能弄到手，还是别妄自菲薄了吧。”顾凌墨嗤笑着摇摇头。
他笑完，脸色当即冷了下来。
“把人押下去吧，引得百姓不安，在市井搅混水，还能探得大理寺机密，也不知是不是别国派来的探子。”
要扣定了探子的帽子，估计脑袋是保不住了。
张顺子吓得脸色惨白，一左一右被两个高大力壮的士兵拖了下去了，他根本挣脱不开。
只能双腿蹬动着大喊：“你就算是丞相，也不能随便污蔑人，我不是探子，我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啊！”
“是不是探子，你不该跟我说，应该跟审讯室的人说。”顾凌墨皮笑肉不笑。
等人拖出去老远，还能听到惨叫声。
分明只是把人拖走，动静却像是动了私刑。
春桃厌弃地撇嘴，骂道：“也不知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
苏锦薇张口要说话，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受凉了。”顾凌墨拧眉道，“快些回府，换身衣裳吧。”
苏锦薇点点头。
她前脚回府，后脚就听手底下的暗卫来禀报。
她身边还站着顾凌墨，暗卫的眼神有些迟疑。
“无妨，你说吧。”
要查的不过是京中散播谣言那件事，苏锦薇在心中早有打算，这事说给顾凌墨听也无妨。
她此番举动还能拉近跟顾凌墨的关系。
果不其然，她余光一瞟，看见男人不经意间勾起的唇角。
虽然弧度不是很大，但相较于之前也算是进步了。
苏锦薇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连带着被人平白泼了一身水的晦气也散去了不少。
“回小姐的话，属下虽还没查到之前容小姐的谣言是谁散播的，却截下了一封关于小姐的谣言。”
暗卫说着，从怀中摸出一封皱巴巴的信。
苏锦薇跟顾凌墨对视一眼，伸手接过信，将信封拆了。
里头字迹娟秀，言辞简明，大致描述了接下来要在哪些地方，散播什么话。
“茶味轩，四季留园，兰胃山庄……”顾凌墨修长的指尖点在信上的地点处，沉吟道，“全是每日有大量人聚集的地方。”
“若不这样，怎能让谣言传的更快呢？”苏锦薇暗暗冷笑道。
信上连要造谣的话都杜/撰好了。
甚至有关于苏锦薇跟贺柯辰的。
“苏家小姐水性杨花，一边吊着顾世子，一边跟御史大夫之子不清不楚。”
至于被山匪抓走那天晚上的事，描述的更是清楚了。
四个山匪，身形如何，体力如何……
简直比亲自接触过的苏锦薇都要清楚。
最恶毒的是，在信中甚至还有计划，说要找人专门写苏锦薇被侵犯的话本。
苏锦薇的手情不自禁攥紧了信纸。
“苏小姐。”顾凌墨抬起手，最终又克制的放下，“我回头会跟皇上提一嘴，尽量将这些都扼杀在摇篮中。”
“……多谢。”苏锦薇闭了闭眼，又想到什么，霍的抬起脸，紧张道，“我跟贺公子只是朋友。”
她这话说的毫无厘头，不仅顾凌墨，连她自己也愣了一下。
“抱歉，我也是心急了。”她赶忙道。
“无妨，我也没多想。”顾凌墨轻轻咳了一声。
气氛一时有些古怪，暗卫偷偷抬眸扫了两人一眼，又赶紧低下头。
就是不要命了，连主子的私事都敢窥探了。
他在心中好好告诫自己一番，才正色道：“对了，小姐，还有一事！”
苏锦薇跟掩饰什么似的，赶忙道：“说罢。”
“属下怀疑容小姐被针对一事，只是对方埋下的引线。”暗卫的神情逐渐肃穆起来。
苏锦薇一听就明白，拧眉道：“他们想将容小姐的死归功在我身上？”
还真是好大一盘棋！
苏锦薇在心中冷笑，要想冲她，直接来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牵扯进无辜的人？
那可是一条活生生的命，难道在对方眼中，竟也只能算做下棋中的一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