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薇放在桌下的手紧紧攥着,良久,才缓缓松开。
既然是无故被自己牵连的,那她一定要将仇报回来。
大理寺审案子极快。
才过晌午半刻,就有大理寺的送信来了。
“苏小姐可要小心府上的人,”送信的小厮意味深长地提点道,“大理寺这边可是将每个人的口供都保存得极好,绝不会外泄。”
言下之意,张顺子说的那些话,都是苏锦薇身边的人传出去的。
这点苏锦薇早有猜测,倒也不是非常惊奇。
她淡然地点了点头,先让手底下的人给小厮塞点碎银,又压低了声音,“辛苦你们查案了,回头请弟兄们喝两杯。”
小厮收了钱,面上半点“意味深长”都看不到了,全是真诚的喜笑颜开。
“小姐也忒客气了点!这都是我的分内事。”
“跑东跑西,请你们喝两口水不过分。”苏锦薇笑笑,凑近了些,低语道,“我也估计是我身边的人出了问题,不知道少卿大人有没有问出什么眉目?”
“哦哦,这个嘛!”小厮收了钱,态度比先前热情了不知多少,“少卿大人审了一上午,自然是打听出了点什么,不过还没确定。”
“能先透点口风吗?”苏锦薇含笑问,“毕竟是我身边的人,也好让我有个准备。”
小厮立马拍了一下大腿,夸张地叫唤道:“哎!我也是这个理,来之前我就也想着把事儿一次性说清楚了。不过少卿大人还是怕有什么反转,这才让我别说。”
“那还得亏你变通了。”苏锦薇端起茶杯,淡笑着抿了一口。
小厮将自己的功劳说了一通,这才挤眉弄眼地问:“小姐身边是不是有个叫怜依的丫头?”
苏锦薇端茶杯的手一顿,“倒还真有这么一位。”
“小姐要是有心的话,可以好好盘问盘问,说不定真能问出什么。”
小厮哈哈一笑,又从桌上摸去几盘子点心,这才扬长而去。
“嘿!这人真是……”春桃嘀嘀咕咕地将空了的盘子依次收好,让门口候着的丫鬟去厨房换几盘新的过来。
她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桌子,只剩下一盘灰不拉几的秋枣糕。
“他还挺会挑,那糕点想蒸好,至少也要两个时辰呢!拿了打赏就不错了,真是贪心。”
苏锦薇出言呵止,“罢了,拿了就拿了。”
“还不是仗着小姐你心好?换做别人家小姐,不把他轰出去就不错了。”春桃撇撇嘴。
苏锦薇没做声,沉思了一会儿后,道:“春桃,你去把碧兰唤来。”
碧兰就是苏乐瑶身边那个见异思迁的丫头。
上回她当众给苏乐瑶倒油,本应该少不了一顿责罚,不过苏锦薇让春桃帮忙摆平了。
春桃自然也记得这人,犹豫道:“小姐,她会听我们的话吗?”
上次碧兰敢当众揭苏乐瑶的短,就是凭着想搏一搏的劲,想趁此被苏锦薇收入麾下。
可惜事后,苏锦薇只是让春桃帮忙摆平事端,并没有要收她的心思。
“这碧兰本来在三小姐的院子里混的不错的,”春桃吞吞吐吐道,时不时掀起眼皮,偷偷揣度苏锦薇的神情,“上回干了那蠢事,在保住了丫鬟的职位,但估计在三小姐那里是不好过的。”
苏锦薇轻轻一笑,抬眼扫了过去,“怎么,你心疼了?”
春桃吓得心尖一颤,下意识想双膝跪下,“奴婢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行了,你起来。只是日常谈天,你别太紧张。”
苏锦薇单手撑着桌面,窗外的光穿透而过,将她摊开的五指照得根根分明。
她漫不经心地玩弄着自己的指甲,淡淡道:“你不清楚我的想法,误会也正常。”
“奴婢随意揣测小姐的心思,还请小姐恕罪。”春桃这会儿心里是又恨又悔。
她平白做什么替碧兰说话呢?
苏锦薇却包容地弯唇笑道:“她今日敢卖主求荣,我因此收了她,又怎知道哪天她遇到更富贵的主子,会不会也将我弃如敝屣呢?”
这个角度是春桃从未设想过的。
她呆呆地愣住了。
好半晌她没半点反应,苏锦薇无奈地屈指弹一下她的额头,“回神了!”
“小姐!”春桃吃痛地捂住发红的额头,眼睛也跟着红了一圈,“奴婢明白了。”
“真明白了?”苏锦薇挑挑眉。
“嗯!”春桃用力地点点头,扭身跑了出去。
隔着老远,还能听到她喊“一定把人带回来”。
正在打扫长廊的婆子忍不住探头看了一眼,道:“小姐,要不要老奴去提一点她一句,别把动静闹得太大了?等一下整个府的人都知道了。”
“知道就知道呗,”苏锦薇浑不在意的笑笑,“出了上次那回事,苏乐瑶也不会傻到再信任碧兰了吧。”
老婆子琢磨了一会儿,握着扫帚连连点头,“那倒也是!”
过了一刻钟,春桃气喘吁吁的将人带来了。
碧兰也跟着跑的有些气喘,脸上泛着不太正常的红色。
看到苏锦薇,她的眸色先是暗了下,而后不情不愿地跪了下去。
“奴婢不知二小姐找奴婢有什么事,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苏锦薇知她心中有怨,也不生气,笑道:“我还什么都没问你呢,你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二小姐要问的,无非是关于我家小姐的事罢了!”碧兰故意将称呼隔得很开。
房间中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她们还是头一回见有丫鬟敢用这种口气跟苏锦薇讲话的。
苏锦薇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欣赏。
若不是心术不正,她倒是真想将碧兰放在身边。
她轻轻啧了一声,起身停到碧兰跟前,手指轻轻捏住碧兰的下巴。
“小丫头脾气还挺大。你既然在我三妹妹的院子里行事这么久,我喊你过来当然也是只能问她的事。能猜到,只能说不笨,但想显得聪明,那还差了点。”
她一语道破碧兰的动机,让碧兰的心跳也渐渐快了起来。
这个二小姐好像没她想象中那么好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