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兰的眼睫快速眨动了两下，挤出个略带委屈的表情，“奴婢只是个干粗活的，哪来什么聪明才智。”
“是啊。”苏锦薇松开手，垂眸看着碧兰的头顶，“费再多的心思，不过也只是个丫鬟。想过以后怎么办吗？”
先是说她算不上聪明，要问她以后的打算……
碧兰这会儿属实是有些糊涂了，摸不清苏锦薇喊她过来到底要干什么。
按照她原本的设想，应当是她拿乔一会儿，而后变着法子让苏锦薇用钱来跟她交换信息。
可苏锦薇问这么多，是想做什么？
仿佛能猜透她的想法，苏锦薇轻飘飘地在她的头顶上道：“随便聊聊天，你别紧张，先起来吧。”
碧兰犹豫了一会儿，这地板又冷又硬，她跪得实在是有些疼。
没做过多考虑，她就站了起来。
她的额角还淌着没流干的汗，到底是八月，一路跑过来，浑身流满汗汤都不奇怪。
不过屋子里十分清凉，屋子里四个角落都放着冰水，每过半个时辰，就有丫鬟婆子过来将冰水换下去。
这就是小姐的生活。
即便是苏乐瑶，房间的装扮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碧兰的目光中闪过了太过明显的惊羡。
这些变化自然落在苏锦薇的眼中。
她没作声，任由碧兰用自以为谨慎，实则非常明目张胆的目光，将房间的每处每角都舔/舐了一遍。
似乎觉得这些还不够，苏锦薇抬手让春桃将自己用来装饰的簪子拿出来。
“这屋里属实有些冻了，春桃，你把我柜子里的冰丝拿来披一披。”
春桃摸不清她什么意思，但也按着她的吩咐做。
五六个婆子帮苏锦薇盘发，这日子要多舒爽就有多舒爽。
碧兰在旁边看得垂涎三尺，恨不得将苏锦薇从那椅子上推开，自己坐上去好好享受一番。
冷不丁地，苏锦薇扭过脸，直直地望进她的眼底。
碧兰心头一跳，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自己被苏锦薇看穿了。
“二小姐喊我过来到底有什么事？”她有些惶恐地往后连退两步。
她被自己胸口极速膨胀的欲/望惊到了，下意识想要逃的远远的。
苏锦薇怎么会让她如意？
“我要说的话还没说完，你急什么？难道是三妹妹院子里的人手不够，还要你去伺候？”苏锦薇似笑非笑道。
碧兰的理智恢复了些，终于忍不住埋怨地道：“二小姐实在是高看奴婢了！自从发生了上次的事，三小姐眼里哪里还容得下我？”
苏锦薇却故意避开上回的事，只笑道：“也是，我怎么忘了三妹妹身边有那么多的丫鬟，偶尔少一两个人，倒也不至于人手紧缺。”
她放缓了点语气，循循善诱道：“当小姐的就是这么畅快，有事让手底下的人去做就是了。”
碧兰忍不住攥紧了拳头，心中也逐渐升腾起怨气。
是啊，凭什么她们这些做小姐的能受人伺候，而她生来就是要伺候别人的？
“可这也没办法，谁让小姐的爹娘就是主子呢？”
这句话倏然钻入碧兰的脑子里，她耳朵边“嗡”地一声，呼吸也跟着急促了。
要是她能嫁个好人家，是不是也能过上这种小姐的生活？
几乎是没过脑子的，碧兰突然道：“二小姐，你想要我做什么，我都能帮你。但你得许诺，让我嫁个好人家。”
这话一从她口里冒出来，她就惊恐地瞪大眼睛。
她怎么敢如此大逆不道？
要是这话被屋子里的人传出去了……
碧兰惊惶地环顾四周，就见屋子里原本伺候苏锦薇的人，不知什么时候都撤了出。
竟只剩下她跟苏锦薇二人。
碧兰咽了咽唾沫，惊疑不定地看着苏锦薇。
“都有胆子说出来了，怎么这会儿又怕上了？”苏锦薇扬起一边眉毛。
她沉静地盯着碧兰，似乎是想看碧兰的决心。
左右不过是个死，碧兰干脆心一横，“扑通”一声双膝跪地。
“奴婢刚才说的话句句属实，还恳请小姐成全。”
屋里一片寂静，苏锦薇并没有立马应下，而是若有所思地撑着下巴。
她的食指抵在下巴上，似乎是无意识的来回滑动，可这个动作也愈发让碧兰紧张。
明明原本还觉得清凉的房子，让碧兰出了一身的热汗。
她预感自己的将来会因此改变。
不知过了多久，苏锦薇才悠悠道：“你当真是这么想的？”
“当真！”
“绝不后悔？”
“绝不！”碧兰斩钉截铁。
她确定了，她后半辈子不要再当伺候人的丫鬟。
当丫鬟能有什么好命的？难道她要走上她母亲的老路，伺候少爷小姐一辈子？
要是嫁了人，又继续生出伺候主子的奴吗？
这样的日子没有盼头，她不想过下去！
碧兰双膝挪动，跪爬到苏锦薇跟前，一双眼睛里闪动着希求，“小姐帮帮奴婢吧，奴婢一定鞠躬尽瘁！”
“你说你想要嫁个好人家，可我又怎么知道你口中的好人家，是什么样的人家？”苏锦薇微微一笑。
碧兰隐约从她闪动的眸光中品到了什么，心跳到了喉咙口，猝不及防地，她脱口而出，“我要嫁给顾世子。”
这人的大胆程度已经超出了苏锦薇的想象。
她以为碧兰会点京城哪个没落的世家公子，那她还得想法子制造点见面机会。
毕竟碧兰几次在她面前表现出的城府，很适合在达官贵族的后院里挣扎求生。
是混的好了，当上主母也不是不可能。
可碧兰肖想的人竟然是顾长决？
苏锦薇俯身用力捏住碧兰的脸，直将手里的脸捏得变形，斥责道：“你个荒唐的丫头，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我知道！”碧兰深知事已至此，想必也避不开了。
她干脆将自己的猜想倾泻而出，“我知道二小姐早就对顾世子无意了吧？三小姐跟顾世子偷/欢的事，奴婢猜二小姐也知道一二了。”
苏锦薇呼吸一窒，面上也沉了下来，“哦？看来你知道的很多。还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