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自己信赖的官员竟然撒谎，大家都震怒地坐了起来。
“就连性别都要伪装，谁知道她还瞒了什么？”小青年十分满意众人不可置信的神情。
大家都开始七嘴八舌的声讨起节度使的种种不好来。
只有钱老四皱了皱眉，始终不愿意附和。
“煤老四，”小青年很快就注意到了他的不合群，故意扬起声，“你怎么不说话？我听说节度使在大家中间安插了自己的人，就是为了把控风声。你不会……”
“我都不认识你是谁。”钱老四冷下声。
他的脸生得就黑，没什么表情时，就有几分吓人。
大家的情绪都被小青年挑起来了，不过也不敢随意污蔑钱老四，只是弱弱的问：“你不会真是什么派来的奸细吧？”
“不会不会，”抱着孩子的老妇人赶忙替他解围，“煤老四家里世世代代都住我家旁边的，我能作证。”
众人便打消了对钱老四的怀疑。
不过这不算完。
钱老四缓缓站了起来，眉头紧皱着，盯着小青年，道：“你是什么人？姓甚名谁？我怎么从未见过你？”
此话一出，大家都打量着小青年的面孔起来。
“我我我……”小青年支支吾吾的也爬了起来，“我就河对面那家的，哎呦，我吃坏了肚子，我要出去放水。”
他脚底抹油似的，嗖一下就溜没了。
大家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过白天忙着盖大通铺，大家这会儿都累的不行了，刚才讲话又费了一些精力，没等小青年出去半刻钟，大通铺里就七七八八歪倒了一片。
钱老四却翻来覆去睡不踏实。
老妇人刚哄了小孩，也没睡着，见他这样，便小声问道：“老四，你是觉得那个人有问题吗？”
“嗯。”钱老四没有否认，将手曲折在脑下垫着，闷闷地道，“俺不晓得节度使是男是女，但咱也知道，咱这破穷地方，不是一年两年闹饥荒了。今年还是头一回能吃上饱饭。”
“……是啊，”老妇人一边轻轻拍着婴孩的背，一边叹了口气，“不过到底贪没贪，咱又上哪知道呢？”
钱老四突然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
“你干嘛？”老妇人吓了一跳。
“没什么，我也出去放水。”钱老四闷头往外走。
大通铺外，有两列士兵在来回的巡逻。
钱老四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向了其中一个领头的，“大人，我有件事要禀报。”
此人正是慕澜身边的亲信慕青，经常待在慕澜左右，钱老四正是在慕澜身边见过这人几回，这才大着胆子过来。
果然，慕青只是皱了皱眉头，并没有过多的为难他，“何事？别一些小事就去打扰了大人。”
“放心，此事绝对非同寻常。”钱老四压低了声音，“小的怀疑咱们中间有奸细。”
“什……”慕青将疑问咽回了肚子里，面容凝重的说，“当真？”
“小的也不知道，请大人带路，等换个僻静的地方，让小的细细道来。”
慕青没有废话，直接带着钱老四绕了条小路，绕回了主帐篷。
见到慕澜，钱老四大气都不敢喘，甚至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只断断续续的把事情的经过都讲过了一遍。
慕澜眯了眯眼睛，又盘问了钱老四几个问题，确定这人不是贼喊捉贼以后，才道：“很好，你这样的敏锐性，不当兵可惜了。”
“大人……”钱老四禁不住激动的抬起头。
“你知道那青年去哪儿了吗？”慕澜淡淡地问。
“……不知道。”钱老四又失落的低下了头。
慕澜没有要为自己刚才那句话解释的自觉，只道：“你先下去吧。慕青。”
慕青十分了然的摸出几两碎银，塞进了钱老四的手里。
钱老四本想拒绝，但又想起这样的境况，多留点钱在身上总归没有坏处，便收下了。
等帐篷中只剩下慕澜和慕青两个人时，慕青才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卫长，”慕青犹豫不决的说，“节度使真的可信吗？”
内地的那些传闻他多多少少也听过一些，刚开始不以为意，等听的多了，也忍不住有些怀疑苏锦薇的能力。
“你也没有自己的判断力了？”慕澜懒洋洋的掀开眼皮。
“不敢。”慕青立马单膝跪地。
上头迟迟没有回音，他也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之中。
良久，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其实吧，属下觉得节度使治理的挺好的。”
“既然知道，那还问我这些废话干什么？”慕澜早知道答案，但还是忍不住翘起唇角。
这一幕自然没有错过慕青的眼睛，他一时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迟疑道：“卫长很信服节度使大人？”
这些心里话，慕澜平常是不会跟手底下的人讲的。
可也不知怎么的，听到慕青这么问时，他就像是情不自禁似的道：“废话，如果我不信服她的话，我会听她的办事吗？”
“……这倒是，”慕青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挠了挠后脑勺，“不过属下还是头一回见卫长这么相信一个女子呢。”
慕澜的脸有些发热，他欲盖弥彰的调整了个坐姿，干咳一声，道：“我只佩服有能力的人，与她是男子还是女子无关。”
“原来如此。”慕青还没觉察到自家主子不太对劲的神色，而是若有所思的摩挲着下巴。
“好了，你下去吧。对了，”慕澜想起了什么，在慕青掀开帘子要出去时，叮嘱道，“告诫手底下的人，绝对不能生出他心。”
慕青的神情肃穆了几分，“放心，属下马上去训诫他们。”
仔细想想也挺可怕的，就连他听了谣言都产生了一丝动摇，若非慕澜及时纠正他的观点，他说不定也会对苏锦薇产生不屑的心思。
可回想起苏锦薇到了边境以后的所作所为，哪一桩不该佩服？
也不知道内地的那些谣言到底是谁放出来的，简直是太卑劣了。
想到这些，慕青更是不自禁地加快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