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薇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
她慢悠悠的用过早膳，正回头想让春桃拿本书过来，却敏锐的察觉到春桃压在眉头底下的焦急。
“怎么了这是？”她歇了看书的心思，挑眉问，“是出了什么事吗？”
“没。”春桃却罕见的没说，而是摇了摇头，“小姐，你吃完了吗？”
“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去锦薇皱紧眉，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有话就直说。”
“这——”
“桃子姐，直接说吧！小姐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夏荷也忍不住催促起来。
春桃只好轻轻叹了口气，道：“小姐，姑爷今天一大早就上来找您了。”
苏锦薇一问，掐指算了一下，竟然让顾凌墨在偏方等了她近两个时辰！
“你们这两个丫头，怎么不早说呢？”她匆忙起身，步履匆匆的朝院子外走。
春桃和夏荷一边一左一右的跟上她，一边匆忙道：“小姐，不是我们不想说。是姑爷叫我们不要打搅你。”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吗？我还嫁过去呢，你们倒是听他的话。”
“奴婢知错了。只是——”夏荷跟春桃对视一眼，心知对方跟自己想的是一样的。
毕竟做出了让小姐不开心的事，在外头等一等也无可厚非。
男人嘛，晾在外头也是好的。
苏锦薇没留心身后两个丫鬟的眼神交流，这是全凭本能的加快脚步。
等到了偏门，反而生出了一丝退却。
她轻轻吸了口气，掌心推着门进去。
好在春桃和夏荷还不至于怠慢，房间中点着上好的熏香。
一道瘦长的身影隐藏在屏风后，影影绰绰，让人看不太仔细。
听到门口的动响，屏风上的身影晃了一下，紧接着从后头走了出来。
“丞相。”苏锦薇强作镇定的说。
顾凌墨听着这生疏的称呼，眉头隆起，原本迈向这边的步子也停了下来。
他嘴角下撇，竟然意外的露出了很有人气的口吻，“不过几日未见，就这么生分了？”
被这样一双漆黑的眸子盯着，苏锦薇的心口突突跳了起来。
可她还要维持面上的镇定，只能冷淡的说道：“也好丞相连一声招呼都不喊吧？”
“薇薇。”顾凌墨从善如流的脱口而出。
他再次走近，一直到距苏锦薇两步远的距离，才停下，“你真的生气了？”
“没有。”苏锦薇此时忍不住回想自己昨晚的那封信中所写的内容。
是她的语气太过激烈了吗？竟然让顾凌墨一大早就不管不顾的跑过来。
她太小题大做了么？
一个接一个的疑问萦绕在她的心头，似乎是看穿了她的心事，顾凌墨缓缓开口。
“我说不急，并非不愿意同你成婚。我很荣幸你愿意直接问我，而不是躲开我。”
他用到了荣幸这个词，苏锦薇反倒有点承受不住。
她坦诚的道：“是朝雨姐姐建议我这么做的。”
否则换作她本来的性格，一旦觉察到了这种进退两难的境地，就会懦弱的跑开。
经历了上一次那样惨痛的教训，她不得不承认，她很难像前世一样，对一个男人彻底敞开自己的心扉。
似乎给自己保留的越多，将来受到的伤害就越少。
“我从来不是一个将就之人，”顾凌墨斟酌言辞，“我的意思是，我不会因为一时的心软，给自己招来无尽的麻烦。你懂吗？薇薇。”
最后两个字，他故意将腔调拖的很长，听起来很难让人不产生一种缱绻的意味。
苏锦薇的耳根一麻，紧接着，那股麻痒顺着耳根穿入脊髓，蔓延了整个身体。
到最后，她甚至感受到了心脏也跟着发起颤来。
“那……”苏锦薇当然明白他的意思。
他想说的，也是她一直以来都想知道的。
“你不是因为我的困境才帮助我，我能理解成另外一层意思吗？”她感到自己后背微微起汗。
“情”之一字，向来很难从他们这个年纪的男女中宣之于口。
顾凌墨说的已经足够直白，是她太没有安全感，总有种脚落不到实处的虚浮无力，所以才会一次又一次的想问这个男人。
话问出口她就有些后悔了。
可没等她着急忙慌的岔开话题，眼前人就微微俯身，温热的气流喷洒在她的耳旁。
他用一种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气音，轻声道：“是你想的那个意思。从始至终，我心仪的女子只有你一个，至于你心中问到，我曾经跟你提过一嘴的那个‘女子’，不是杜/撰，是真实存在的。”
“那就是你。”
他说完最后一句话，便直起身，恢复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可苏锦薇仍久久没回过神，怔愣道：“为什么……”
顾凌墨没有回答她，而是反问：“那么苏小姐呢？你同我成婚，究竟是因为我丞相的身份，又或者是别的什么？”
他的黑眸太过平静，就像一池不动的湖水，波澜不惊。
可偏偏底下又藏着能掀起风暴的力量。
苏锦薇不得不承认，至少这一刻，她是怦然心动的。
“我心悦你。”她坦诚地道。
从未想过这话会如此轻易的从她口中说出来，饶是顾凌墨，也神色微惊。
“你说什么？”顾凌墨克制住自己想要上前拥住眼前人的冲动。
“我说我心悦你。”这回苏锦薇用更为坚定、清晰的话语道。
她直勾勾的说：“实不相瞒，当时我主张换/夫，对你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情感。就照你刚才说过的，你是当朝最年轻的丞相，要是嫁给你，方便我做很多事情。”
“可在看到我昨晚那封信的时候，你就应当明白了。”
苏锦薇本以为自己会局促不安，会窘迫，会羞囧的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进去。
可事实上，在说出积压她心中已久的这些秘密时，她所感受到的竟然是前所未有的放松。
“对一个将来需要被我利用的人，我所在意的只是他的职位和权力，并不会在乎他对我的想法，又或者说，他对我到底是否真心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