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宽阔平坦的大道上停下。
苏锦薇小小的吸了一口凉气,调整好最佳姿态以后,才缓缓的掀开马车帘布。
入目是一排排长的几乎望不到尽头的台阶。
其实台阶的数量也没有那么夸张,只是在此时她的眼中,那像一座很难横跨的山。
“薇薇。”苏明越加重了一些语气,安抚道,“凌墨也在上面等着你。”
“……嗯。”苏锦薇吐出一口长气,这会儿伸出脚,稳稳的踩在实地上了。
等切身实地的踏上去以后,才发觉也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一路走到了尽头,庄严的殿堂也一步步显现在苏锦薇的面前。
她其实没太多心思去欣赏整个大堂装饰的有多么的富丽堂皇,可还是被全朝肃穆的气势震了一跳。
一排乌泱泱的大臣背对着她,面向明皇的上堂。
“这位主子,请往这里来。”一个嗓音尖细的小太监哈腰冲她道。
苏锦薇从短暂的怔愣中回过神,点了点头,尽量显得从容,跟在了太监的身后。
“臣女苏锦薇,参见皇上,”苏锦薇胳膊前伸,双手交叠,恭恭敬敬的跪在了堂中,“吾皇万岁,万岁,万岁!”
她的眼皮低垂,丝毫不敢看上头人的面容,只能听到一声极其严肃的“好!”。
紧接着,皇上才咳了一声,“平身。”
身后的目光像无数利剑一般,几乎要穿透了苏锦薇的身体。
她的心跳快到了极点,紧张地吞了口唾沫,顶着上百位大臣的目光,不紧不慢的站了起来。
“哼,看来身为女子的仪态还在。”
年轻而放肆的男声让苏锦薇不用回头看也能猜到是谁。
皇上还没开始殿试,就急着为难她的,除了尚家,也没有谁了。
苏锦薇假装没听到,身后的人果然按捺不住,继续出招,“苏小姐,容臣问一句,几乎背弃了所有女子,孤身抵达御前,你还懂基本的礼义廉耻么?”
这已经到了赤果果的挑衅了。
苏明越何尝见过女儿受过这种苦?几乎是当场就翻了脸!
砰。
苏明越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一个字,就觉腰被什么东西打中了,一阵刺痛。
谁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他动手?
苏明越怒不可遏,猛地转头,却跟顾凌墨黑漆漆的眸子撞上了。
自己这个未来女婿发疯了?在皇上面前还玩这种把戏?
苏明越惊疑不定地思索着,就看到顾凌墨轻微地摇了摇头。
他瞬息明白了。
尚审阅在针对薇薇没错,不过这也是一个在皇上面前好好展示的机会。
只是……薇薇能行吗?尚审阅这该死的小子可是在官场上混了好几年的!
就连苏明越都对这个极其擅长阴阳怪气的晚辈有几分忌惮,也因此,整个堂上的大臣都屏住了呼吸。
他们虽然想看苏锦薇出丑,不过也对于尚审阅吃瘪一事怀满期待。
尚家一家独大早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朝廷中虽有大臣看不惯尚家,可也拿尚家无可奈何。
一是尚家背后的实力雄厚,轻易不能动摇;再一个就是尚家这个新上任的小子,手段极其狠辣。
且不说他背后会将针对尚家的人怎么处置,就是这张嘴,可是能让每个人都气的回家吃不下饭。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期待苏锦薇会怎么回答,可没想到苏锦薇就跟没听到一样,淡定自若地原地站着。
尚审阅的左眼皮跳了跳,极轻的磨了下后槽牙。
他很快轻笑起来,道:“苏小姐看来是学傻了,非但不懂礼仪廉耻,甚至连听懂人话都做不到了。”
苏锦薇还是没有搭理他,就连皇上也忍不住道:“苏锦薇,对于尚都督的话,你有什么想法?”
不过是几个月的功夫,既然已经能爬到都督的位置。
苏锦薇的心中有了几分算计,面上平静如水,道:“臣女竟不知道,都督原是在同我说话。”
“苏小姐可真会糊弄人,臣方才是切切实实喊了称呼的,左右还没超过一炷香的功夫,想必在座的各位都听得明明白白。”
“我自然知道都督喊的是我,只是我倒不愿相信,都督为何要为难一个学生?”苏锦薇转过一半身子,似笑非笑地望进尚审阅的眼睛里。
她今日的装扮虽低调,可是用的料子绝非凡品,再加上那一张明媚的脸蛋,尚审阅竟然一时晃了下神。
他很快反应过来,脸色也有些阴沉。
“苏小姐真是好大一顶帽子扣在本都督的头上。莫非苏小姐不知道今天是来做什么的吗?”
苏锦薇没错过他方才眼中一刹那的失神,心中不由得有些好笑。
她以为像上尚审阅这样的人,心中只有权谋和算计,都没想到对女子也是会有感觉的。
不过苏锦薇还没自恋到认为尚审阅只是一眼就彻底爱上了她。
即便是失神,也无非是看中了她的年轻。
而她在听到尚审阅的话以后,也没忍住从唇角泄出了一丝得逞的笑容。
尚审阅察觉自己说错话已经来不及了,苏锦薇赶在他改口前,飞快的道:“锦薇当然知道今日是来做什么的了。除了锦薇,这不还有一堆——”
她指向在旁边想要避免火星沾到身上的十几个学生,仿佛没看到他们眼中避之不及的恐惧,笑盈盈地道:“同锦薇一样来殿试吗?”
“不过锦薇愚笨,一直以为殿试应当是皇上亲自来问。”
“可锦薇自来到御前,倒是没跟皇上说上几句话,反而是都督一口一个刁难,锦薇实在困惑,也不敢贸然回答,怕冒犯了皇上,这才缄默不语。”
苏锦薇的笑容彻底绽开,明晃晃地质问尚审阅,“都督大人觉得,我做的对不对?”
这下众大臣的目光终于从苏锦薇的身上,转移到了尚审阅的脸上。
不少人都没掩饰住自己幸灾乐祸的神情。
尚审阅藏在袖子里的手攥成了拳头,他不得不承认,他成功的被苏锦薇激怒了。
“呵……”他从胸腔里发出了一声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