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晴雪的声音放得很低，甚至能称得上是温柔。
可碧莲却打了个寒战，将头摇成了拨浪鼓，“小、小姐，奴婢其实也只待了一段时间。”
“别紧张。”慕晴雪轻飘飘的走到她身后。
随后，碧莲感觉自己肩膀搭上了一只软滑黏腻的手。
“我只是觉得你跟了我也有一段时间，我也能对你放心了，你觉得呢？”
一股惊悚感沿着肩膀蔓延了全身，碧莲大气也不敢出，只敢在慕晴雪的死亡逼视下，缓缓的点了点头。
“这次找文婆婆的事，你可要给我办妥了。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是！”
碧莲几乎是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她飞快的找到了文婆婆。
而这文婆婆也不知有什么通天的本事，竟真能让慕晴雪在次日上午就见到了慕夫人。
是个难得的晴天，慕晴雪一踏进阁楼的房间里，就替慕夫人将门窗全都打开。
“晴雪，雪儿，娘的雪儿……”慕夫人激动的迎了上来。
“娘，这些日子让你受累了。”慕晴雪推开最后一扇窗，转身抱住了慕夫人。
她很快闻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酸气，心头的感动，顿时淡去了不少。
“娘，你在这个阁楼里，没有人给你清洗吗？”慕晴雪忍不住抬手掩了一下鼻子。
慕夫人根本没想到女儿会来找自己，此时见慕晴雪的脸色不太好看，她也赶紧抓着自己的衣襟左闻闻，右闻闻。
可惜她这段时间被关在阁楼里，理智早就不清楚了，又常常跟自己的味道混在一起，哪里闻得出自己有什么不同呢？
她最多能闻出慕晴雪身上的味道非常香就是了。
“娘没闻到什么味道呀……”她可怜巴巴地说。
慕晴雪心头一酸，一边避开了母亲的拥抱，一边让碧莲打盆水过来给母亲洗洗脸，“娘，你这样，让女儿好心疼。”
碧莲手脚麻利的帮慕夫人简单清理过身上的脏物，慕夫人这才敢上前拉慕晴雪的手。
“娘有什么办法呢？该说的我都说了，可是你父亲他……实在是糊涂！”慕夫人含泪摇了摇头。
“父亲哪里是糊涂，他清醒的很呢，看到我这个女儿不能用了，立马去讨好巴结另一个女儿。这不？”
慕晴雪冷笑着站到窗前，拉着母亲的手，指向窗下经过的一道身影。
那身影亭亭玉立，身边还跟着个熟悉的面庞。
即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慕夫人还是一眼认出了：是慕朝雨。
这条路直通慕侯爷的书房，慕夫人心中一紧，忙道：“雪儿，你刚醒来，知不知道……”
“娘，我昨天就醒来了，我已经全部都知道了。”慕晴雪阴沉地说。
慕夫人的眼眶里顿时掉出了眼泪。
她颤抖着手拥抱住自己的女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都是娘不好，害你吃了这么多的苦。不过你放心，娘已经把那个贱婢处死了！”
“处死了有什么用？”慕晴雪的嘴角勾起一抹诡谲的笑，“我的损失已经永远都弥补不回来了。”
“那你……”慕夫人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来安慰自己的女儿。
或者换句话说，她发觉自己的女儿好像不需要自己来安慰。
“娘，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反正我的人生已经毁了，那正好，能放开手脚做很多事。”
慕夫人刚开始没反应过来，而后黯淡的眼睛中渐渐亮起了光。
她没想到自己的女儿已经比自己想的还要通透。
“雪儿，你是不是已经有什么主意了？”她急切的问道。
“我有一个总的目标，”慕晴雪的笑容逐渐放大，“那就是要毁掉慕朝雨。”
她的好妹妹不是想嫁人吗？
那个步公子不是非常喜爱她的妹妹吗？
那如果把那张脸毁了的话，不知道步公子还不会遵循这个婚约呢？
此时烈阳之下，慕朝雨这有种阴冷的感觉。
她忍不住抱紧双臂，搓搓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小姐，怎么了？”池儿赶紧问。
“没什么，就是感觉这里太凉了。”
“入冬了，听说再过半个月就要下雪，当然会凉快了。今天是难得的晴日，小姐多晒一会儿吧。”池儿无心地道。
慕朝雨点点头，等走出这条林荫小道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高高的阁楼。
自从那晚之后，慕夫人就一直被关在这个阁楼里。
虽说慕夫人害了她那么多次，但她想着终究也喊了那么多年的母亲，等会儿跟父亲见面的时候，替母亲说说情吧。
抱着这个念头，慕朝雨加快了脚步。
这还是她在府中生活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以一个女儿的身份踏进书房。
不……从严格的意义上来讲，也不算是第一次。
那时候她非常小，生母也正值盛宠，于是便每日在府中欢乐地跑着。
直到有一日，她懵懵懂懂的跟着慕夫人来到了一处庄严之地。
“进去。”慕夫人对她微笑说。
年幼的慕朝雨什么都不懂，可看着紧闭的大门，她隐约感到了害怕。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退却，慕夫人伸手轻轻推了一下她的肩膀，“你父亲就在里面，只要推开门就能见到他。你不是最喜欢你父亲了吗？快去呀。”
慕朝雨原本还有些犹豫，闻言，便毫不犹豫的闯了进去。
那天晚上，她遭了人生的第一次鞭刑。
是她的生母亲自动手的。
生母一边打她一边哭，嘴上反复念叨着“是我没教好”、“我这就亲自管教”……
鞭子打在身上的疼痛感已经记不得了，可生母的眼泪却永远不曾干涸。
从那以后，慕朝雨就知道了一件事——
那就是慕夫人并不喜欢她。
甚至称得上讨厌。
“吱呀。”
与记忆中完全重合的书房大门从里被人拉开，露出了一张饱经沧桑的中年男人的脸。
慕朝雨险些没从自己的回忆中醒来，僵硬着脸，说道：“父亲。”
慕侯爷仿佛也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午后。
他的面色也有些不自然起来，让开一步，“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