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后面也跟了一个人,是跑几步喘一喘的车夫,车夫一把年纪了,喘着气,终于赶到了卿眠身边,看到面前的情景,急得团团转,连忙去拉卿眠的手就要往回拖。
“小姐,此处危险,赶紧走吧!”
看着眼前这四个人打得难舍难分,她一咬牙,甩开车夫的手,说:“我不走!”
车夫更急了:“小姐你留下来干嘛,看戏吗?”
卿眠深呼吸一口气,掏出一根金针,说:“你打扰我,我需得判断一下形势。”
卿眠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半吊子。
江湖人士,讲究近战和远战。
有些人十项全能,能文能武,能持刀舞枪,也能拉弓射箭。熟读音律,还饱腹诗书。
卿眠很为这种天才的前途而操心。
不去长安城进试上朝做名扬千里的大将军,窝在元安城做一名小游侠?
而她则不一样,近战和远战她都会一点,但谁也打不过;医术毒术也都会一点,但皆不精通。
所以车夫早就看穿她了,危机关头,他也顾不上主仆之分了,毫不留情拆穿道:“小姐,不是我看不起你,你还是先走吧!你要是不插手,没准咱们还有几分胜算。”
卿眠:“……”
你这还叫没有看不起我!
她不再管车夫的焦急,而是微微眯眼,集中精神注意温如鹤和温如璧的对决。
重重的刀光剑影下,这两个人的动作越来越快,旁人只能看到转瞬即逝的残影。
这是卿眠第一次看到温如鹤这幅模样。
分明还带了伤,但眉眼淡漠,一身冷寂。温如鹤是天生剑骨,剑诀如同清风流雪,纵然一身黑衣,依旧风姿出尘。
实在令人心旌触动。
车夫看她神情认真,也跟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皱着眉问:“小姐你能看清谁是谁吗?万一你这金针扎到了自己人怎么办啊?”
卿眠:“……”
好像是有那么一点道理。
她轻咳一声,很快转移了目标,望向苏子和朱雀,随后息声敛气,单手压针,几个回合下来,很快被她找到了破绽,金针倏然飞了出去。
卿眠这一下十分讨巧,朱雀从未把她这个废物看在眼里,竟然不小心在身后漏出了破绽。当她发觉到微弱的杀机袭来时,下意识就侧身闪躲,正好给了苏子机会。
一把剑横劈向朱雀的脖子处,朱雀倏然一惊,扭头看向苏子,只看到苏子那淡漠的眼眸里倒映自己惊讶的表情。
苏子蹙紧眉,不给朱雀反应的机会,她也不想见血,抬手就往她脖后一劈,将朱雀这个冷美人劈晕了过去。
卿眠连忙道:“快!帮温如鹤!”
苏子和朱雀纠缠半天的时候,卿眠还在留意那边温家兄弟的对决。
温如璧虽然只是手持折扇,但是这把折扇在他手里宛如无懈可击的武器,温如鹤并没有占到太多便宜。
但纵然面对的是自己唯一的亲人,这两个人的下手依旧凶狠得惨无人道。
他们的打法完全是想将对方置于死地。
不等苏子加入战局,卿眠一挽裙子就跑了上去,费劲地把朱雀拖起来,抽出一根金针对上她的太阳穴,咬咬牙,抬头厉声喝道:“温如璧!你再不停下来,我就把她给杀了!”
温如璧身形一僵,手下动作犹豫了片刻,那边的苏子便直接从身后持剑偷袭而来。
手持折扇的白衣男子,与卿眠短暂地四目相交,随后腾地而起,躲开了身前身后的攻击,翩翩然地般落在不远处。
温如璧一身白衣胜雪,俊逸超然地合起折扇,如同俯世的谪仙。
下一刻,他嘴角溢出血丝,很无谓地擦了擦,随后勾起唇,目光落在温如鹤身上。
温如鹤一手握着剑,剑尖横插入地,他脱力地半膝下跪,一边喘着气,一边抬起一双黑亮的眼眸看着不远处的温如璧。
两道目光在空中交锋,一个轻视不屑,一个高傲倔强。
温如鹤低下头,终于咳了几声,单薄的胸膛轻轻起伏。鲜血自衣物渗出来了,滴落在泥土上,他的周遭浮现血雾气。
温如璧猜想,他下手可不知轻重,却没想到这个弟弟如此能抗。
早知道还得下手更重一点。
是苏子拦住了温如鹤,没让他追过去,却没想到她这么一拦,温如鹤就完全脱力似地倒下了。
纵是如此,他的背脊依旧挺拔,像永远都不会屈服于任何人。
苏子半蹲在温如鹤旁边,看着少年苍白的侧脸,一阵心惊胆战。
幸好小姐及时阻止,要不然这两兄弟,是肯定要斗到你死我活的。
而那边,卿眠已经把朱雀绑好,交给了车夫,这才小跑到温如鹤旁边,她才俯身问了一句:“你还好吗……”
话音刚落,温如鹤就抬起手抓住她的手腕。
他刚刚拼尽了全力,此时灵台一片浑浊,只是迷迷糊糊中,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杏花香,下意识就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卿眠才俯身蹲下来,便感觉身上一重,温如鹤往自己的方向一个倾斜,倒在自己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