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海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楼廊弯弯绕绕,每走过的一个地方,便跨过半月水洞天型的廊口,院子堆砌着布满青苔的峰峦,夜凉如水,他们二人一路躲躲藏藏,踏着月色前进,而月光碎了一地,撒在水亭雕花玉栏上。
这里是小花园,不远处还有一个小小的水亭,雕花玉桥下,便是澄清的池水,荷叶还呈现翠绿色。
卿眠想,这幻境到底是不能完全还原天气的,今天的池子都结冰了。
前方有零星的灯光,人声又大了点,卿眠眼疾手快地顺手一捞,将海弘捞进怀里,就地一滚,滚进了花园里的一处假山后。
她给海弘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这才竖起耳朵去听。
仔细一听,竟是一个婆子的声音,从桥那头传来。
婆子的声音打着颤,由远到近:“公子,公子,我们这儿真没有你要找的人啊。”
一个少年站在她身后,好整以暇地举着剑,就那样搁在婆子的脖颈间,声音像从地狱传来,凉飕飕,冰冷冷的。
“……我不介意铲平这里。”
婆子急了:“你这是滥杀无辜啊公子!”
持剑的黑衣少年淡淡地说:“那我喜欢滥杀无辜。”
……
卿眠深深呼吸一口气,竭力按耐住了内心的激动。
这道熟悉的声音,是温如鹤!
但此时此刻,如果真的要用一种心情来形容,最贴切的还是原以为已经走投无路,忽然来一个柳暗花明又一村。
够拽够酷够冷漠,不愧是你!
她动了一下,还没探出头打招呼,温如鹤就已经停下了步伐,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假山:“谁?!”
卿眠适时从探出了一个脑袋,两眼泪汪汪:“是我啊!相公!”
温如鹤:“……”
而婆子怪叫一声:“是你!”
卿眠拖着海弘走出假山,才发现那婆子就是之前架着自己扔进婳之院的人,她还没开口,婆子就抖着手问来人,不敢置信:“你说你那个不举的相公,就是他!?”
温如鹤:?
卿眠:“……”
这位婆子,虽然你是一个死人,但是人家的剑还搁你脖子上呢,再不怕死,也不要当面问出口啊!
卿眠轻咳一声,眼泪几乎要掉下来,一挽裙子就奔上去:“相公,我就知道,你果然会来救我的。”
温如鹤看她的眼神彷佛写满了“你是不是有病”这句话。
他迟疑地打量着卿眠,过了一会,才开口道:“卿小姐,这有点不合礼数吧。”
婆子:“卿小姐?”
卿眠:”啊这。”
现在是她有求于人,于是她硬着头皮,尬笑道:“我叫他相公,他叫我卿小姐,我们各叫各的,互相不妨碍谁。”
婆子:“……”
婆子还想开口,但她很快发现了海弘。
她继续抖着手,从指着卿眠,到指向海弘:“少爷,你怎么在这儿?少爷,你……”
温如鹤蹙起眉,像是终于厌倦了婆子的喋喋不休,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将她后背的纸人撕下。
婆子还想再说,却面容忽地一僵,随后这具苍老的身体在众目睽睽下,化为一股烟雾随风飘散,一张纸人轻飘飘地落下。
海弘愣在原地。
但那个冷漠无情的黑衣少年,连眼皮也不抬,就这样穿过了婆子化成的烟雾里,将卿眠拉了过来,不顾她的挣扎,直接按在自己身后。
随后抬起剑,居高临下地持剑指向海弘,语气凉薄:“带我去找你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