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天神下凡
齐鲁青2024-08-26 21:173,461

  

   1、

   从绞刑架上逃得一命的大巫师,回到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整三天。第四天,骄傲的大巫师亲自到伊姑家,对伊姑说:让伊挚跟我学习吧。

   伊姑忙不迭地答应。

   伊挚喜出望外。

    

   在大司祝家里,伊挚按大司祝所说,郑重其事地向大司祝叩头。大司祝道:从此之后,汝就是我的弟子了。

   大司祝拿出几片龟甲、牛胛骨:阿挚,首先,我来教汝认字。

   伊挚道:这几个字我认识:甲乙丙丁戊己庚辛……

   大司祝惊喜地:汝认字?汝怎么会认字?

   伊挚:回大司祝话。往日,我跟庖正出去买食材,他让我帮他记数,我就认识了一些字。

   大司祝:真是个用心的孩子。汝要跟我学习,就从这天干地支开始。汝看: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这十个称为“天干”,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这十二个称为“地支”,天干地支相配,才有纪年、纪月、纪日……

   伊挚接道:天干地支相配?那就是说,甲子,乙丑,丙寅,丁亥……?

   大巫师赞叹:真聪明!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伊挚回到家里,到半夜了还在嘟嘟囔囔:……这样相配,六十个不重样,六十个之后,恰巧又到了甲子年甲子月……是六十年一个轮回。不行,得刻下来……没有龟甲呀,也没有牛胛骨……

   忽然,他想到了,烧火的时候劈开的大竹子,劈开的竹片一片片放着的样子,阿挚猛然坐起来:对呀,大竹片不是和牛胛骨一样的嘛!

   已经睡着的伊姑从睡梦中醒来:汝嘟哝什么呢,都半夜了,睡吧。快睡吧。

   阿挚反倒跳下床来,跑了出去,一气跑进侯府。

    

   后厨外,阿挚找了几片竹片拿回屋里,用青铜刀去除边上的毛刺,松明火把的照耀下,阿挚用一把小青铜刀往竹片上刻字:甲乙丙丁……

   阿挚兴奋地自言自语:看,这不和龟甲、牛胛骨是一样的吗?

   而后他又叹口气道:就是——刻的太慢了。

   阿挚忽然想到——

   晨市。

   阿挚随着庖正在收食材,庖正在挂着的一片片猪肉前巡看,看中了,就接过阿挚递过来的一根前端用绳子绑了猪毛的木棍、在阿挚拿着的提罐里蘸了蘸(那里面是和好的朱砂),在猪肉上面画了一个红色的“+”号。

   庖正对卖肉人:送到侯府后厨。

   阿挚豁然开朗。他站起身,找到前端用绳子绑了猪毛的木棍,又找出装着朱砂水的陶罐,在竹片上写“戊”字,看看,笔划太粗了。他拿过刀,将猪毛切下来一些,再写“己”字,感觉很好,又写下“庚辛”二字,阿挚端详着,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晨光熹微 。

   大司祝打开门。看到——

   阿挚在不远的空地上打拳。

   大司祝:阿挚,过来。

   阿挚把旁边的竹片收拾拿起,跑过来。

   大司祝:有施国的司祝邀请我,我们一起到东夷九国去交流。我走这几个月,汝要每天到这里来学习。甲、骨上的文字汝已经都认识了,要想掌握它,温习、默想就行了。

   阿挚将书写了文字的竹片伸到大司祝面前:大司祝,您看,我用竹片代替甲骨、用木棍绑定猪毛蘸朱砂写,比刻字快多了。

   大司祝看看,惊奇地:我给汝讲一遍,汝都记住了?都会写了?

   阿挚点点头:您给我讲的,回去之后,我都要背诵默写好几遍,拿木棍在地上写。夜里,我忽然想到写在竹片上。

   大巫师:汝怎么想到了竹片?还想到了用猪毛棍写?汝,汝阿挚,真是天神下凡!天神下凡!!

    

   2、

   经过伊挚精心的治疗,青荷康复了。她和伊挚一起到有莘侯的卧室,向父亲请安。

   有莘侯:我太高兴了。阿挚,我要奖赏汝。

   有莘侯亲自拿过一盒金银珠宝,打开了让伊挚看。

   有莘侯:阿挚,拿去吧,都归汝了。

   伊挚:谢君上。阿挚不要。

   有莘侯有点意外:不要?那,我总得奖赏汝些什么。汝说,汝要什么奖赏?

   伊挚:让我随时可以到太史令的册库那里读书,行吗?

   有莘侯:好。准了。真是个有志气的孩子。这样,汝去的时候,带着仲申。

   伊挚急忙跪下:有莘君,我可不敢。我害怕他。

    

   3、

   大司祝要出发了,阿挚送别师傅。

   大司祝走着对阿挚交待:我走之后,汝日日来,把所有的甲骨上的文字都抄录在竹片上。上一年秋月,有两块小的龟甲被老鼠拉走了,上面刻的什么字永远也不知道了。我心疼了好多日子。这一下好了,这一下好了!我的字经就有抄录本了!

   阿挚:您放心。

   大巫师:汝跟着我好好学巫术,我年龄大了,也没有儿子,我死后,司祝的位子就传给汝。阿挚啊,到那时,汝就可以去掉奴隶的身份,当有莘国的司祝了。

   阿挚浑身一激灵,停下脚步问:当了司祝,就能去掉奴隶身份?真的?

   大司祝停下脚步,抚摸着阿挚的头:真的,孩子。好好学,汝就可以从奴隶的躯壳里脱出来,变成一个全新的汝!一个自由的汝!

    

   4、

   七年后。

   夏都王宫。

   这一天,夏王履癸大发脾气:为什么这么少?诸侯们的贡品为什么这么少?

   关龙逄:各诸侯国都说连年加征,税贡过重,有点吃不消了。恳请天王减少一点。

   夏王:减少?不能减,非但不能减,还要增加!说,都是谁没有按时交贡?征伐他们!朕要征伐他们!

   阿壬:有鬲国,有施国,有卫国等十一个方国,还有……

   夏王:还有谁?

   阿壬:有莘国说,他们还在筹集贡品,稍微晚几天。

   夏王:晚几天就表示还服从纳贡,谁表示不纳贡了?

   阿壬:有鬲国。有鬲国国君说天王征收的贡品太多了,他们交不起,就不交了。

   夏王:好啊,就征伐有鬲国,朕要率兵亲征!

   阿壬凑上前悄声道:听说,有鬲侯的女儿阿云,很有几分姿色呢。

   夏王兴奋得连连点头:好,好。

    

   5、

   伊挚十九岁了,名气越来越大,每天,找他看病的人在伊姑的草房外,三五成群。

   阿挚正在屋里给人看病:汝这个病,光靠巫术是治不好的,我再给汝开些草药,汝回去熬制成草药汁,两碗水熬制成一碗【6】,睡前服用一次;次日清晨早饭前再熬制第二汁,还是两碗水熬制成一碗,连喝三日就好了……

   一个侯府的卫士匆匆走进去。

   片刻,伊挚走出来,大声道:各位,对不起了,莘侯有令,我得赶紧去见莘侯。大家明日再来吧。

    

   6、

   伊挚随卫士走进有莘国议事厅,发现今日的气氛明显不一样。

   有莘侯和众大臣、大司祝等人都在说着什么,见伊挚进来,有莘侯道:阿挚来了?汝先稍候。

   伊挚行礼,站在一旁。

   有莘侯道:此次,本后奉天子之命,带本族兵旅随夏王出征、攻打有鬲国,本来是因为有鬲国不进贡、不纳税之故,谁知道,把有鬲打败之后,夏王追赶有鬲侯到了山林地,把他的随从全部杀尽了,并抓到有鬲侯一家。

   阿壬报告:天王,鬲侯全家都抓到了,只是未见阿云。

   夏王道: 鬲侯,把汝女儿献出来,本天王就可以赦免汝,赦免汝全家。如果不说,莫怪本天王无情。

   鬲侯默然不语。

   履癸晃晃手中的青铜斧:我喊三个数,汝要是不说,我的大斧可是不认人的。一!

   有鬲侯瞪着履癸。

   履癸对鬲侯厉声道:二!

   有鬲侯闭上了眼睛。

   履癸:三——

   突然,旁边的一个身着破烂衣服的奴隶侍女大声道:慢着!我就是阿云,不要伤害我父侯!

   夏王履癸怀疑地:汝——?

   夏王命令阿壬,带阿云去洗漱。阿云洗去脸上涂抹的黑灰,一个美丽的脸庞映照在水中。

   旁边两个女奴照顾着,树林里,阿云又换上了丝质的裙衣,回来了。

   夏王一见,喜不自胜。

   夏王:换了衣裳,鸡变凤凰。好!

   阿云:我跟汝走,汝不可再伤害我父母。

   夏王:那是。汝跟本天王走,他就是本天王的岳父了,亲戚了,自然不会再伤害他们。

   阿云:还有,不可再搜罗有鬲国的黄金珠宝,免掉有鬲国三年的税赋。

   夏王犹豫了一下,道:免两年吧……

   夏王走到一旁,对跟过来的阿壬说:阿壬,这可不像汝所说的“绝色美女”啊,美女是不错,“绝色”可谈不上,比夏娥好一点、也好不多。

   阿壬:都是传说,我这也是第一次见。先凑合着用吧,我再给汝搜罗。

   夏王:好。汝再下气力好好找,一定要找到真正的“绝色”……

    

   有莘侯长叹一口气道:……我们四大诸侯国、六旅之众,本来是对破坏规矩的讨伐,变成了为夏王抢一个女人的战争。我心,何等悲凉……

   莘侯沉默了片刻,又道:不仅如此,分手之时,夏王特意找到我,

  说商侯野心勃勃,有图谋不轨之嫌。要我们监视他,有什么风吹草动就赶紧向夏王报告。大家知道,商国之强,除了夏天子,无人能敌。我有莘国得罪了商国这样强大的近邻,可不是好事,将会永无宁日。诸位大臣有的说应该亲夏,有的说应该亲商,我难以决断。阿挚啊,让汝来,就是这件大事。要汝占卜一下,听听天意吧。

   伊挚急道:有我师傅在,哪轮到我来乱讲。

   有莘侯:就是大司祝让我请汝来的,他说现在汝比他强。

   伊挚急忙向大司祝行礼:徒弟不敢。

   仲申:父王,您看,这个小奴隶自己都说不敢,有他师傅嘛,哪能轮到一个小奴隶卜断,还让大司祝占卜吧。

   大司祝:太子,我虽是阿挚的师傅,但是,阿挚用心比我专一,七年苦读,学问早就超过我了。还是让阿挚占。

   太子仲申:汝!我看汝是怕担责任,怕掉脑袋,才故意推给这个小奴隶的。好!阿挚,汝要是不怕死,汝就来……

    

    

    

    

    

   【6】、碗:在宝鸡北首岭遗址博物馆,陈列着几件其貌不扬的陶碗,据考证为新石器时代中晚期距今已5000多年的仰韶文化遗物。

   已发现的郑州商代遗址和黄陂盘龙城遗址的商代墓葬中均出有原始瓷器,器形也较多。原始瓷器大都是生活用的器皿,器形有尊、罐、瓮、豆、碗、盂等。

    

    

                    

  

继续阅读:第六章 亲夏或亲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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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隶宰相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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