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当一个男人心中无他,只有一个女人时,天下的大事都不大,天下的急事都不急,唯有此女。夏王履癸此刻就是这样。他率领众臣在远处的凉亭坐下,一双眼睛只是担心地朝这边看着。
一侍卫来报:报天王,左相关龙逄,有要事求见。
夏王不耐烦地:去,没看见本天王在忙吗?不见!
侍卫退下了。
夏王问赵梁:夏娥进去多长时间了?
赵梁:两个时辰了。
夏王:怪不得,本天王都有些饿了。
赵梁吩咐旁边的侍卫:快去,天王进膳。
卧室里,妹喜哭泣不止:照姐姐这么说,妹喜活着,就跟死了一样!
夏娥柔声相劝:如我所言,终有一天,死了的妹喜就会重生!
妹喜慢慢止住了哭泣,思索了好半天,才长叹一声:我的命,怎么这般苦?
夏娥道:我与汝同命。我等,就是在苦命里挣扎。挣扎好了,挣扎出个甜。挣扎不好,挣扎个黄连。大不了,挣扎到黄泉……
夏王面前,有四个奴隶跪着,每人托举着一个食盘,四个食盘里放着酒、烤牛肉、烤羊肉、考豕肉。夏王一边吃喝,一边眼睛朝妹喜住室方向看。忽然,他停住了吃喝,他看到——
夏娥出来了,朝这边招招手。
夏王“忽”地站起身,朝那边跑过去。直跑到夏娥面前,急不可待地问:怎么样?美人何如?
夏娥行礼道:恭喜天王,美人请天王进去。
夏王大喜过望:真的?请我进去?美人肯吃饭了?
夏娥:美人要吃饭了。只不过饿了几天了,只能先喝点肉汤。
夏王扭头吩咐道:赵相,快,快吩咐后厨,熬肉汤,熬最好的肉汤……太好了,太好了,美人肯吃饭了。美人,我来了!
夏王履癸哈哈大笑,走了进去。
次日,夏王履癸拥着妹喜上了朝,两人同坐在宽大的王位上。当着群臣的面,右相赵梁高声宣读:天王有旨:封妹喜为王妃,封夏娥为后宫总管,专伺王妃,并总管后宫一应事务……
2、
夜空幽蓝,繁星满天。
在有莘国侯府外面的山坡上,青荷和伊挚并排坐着,一起看星星。
伊挚在给青荷讲天文:……那一颗最亮的星星,叫做大火,因为对应的地望是商地,也就是商国之地,所以也叫商星……
青荷突然发怒:什么商星,商国,别说了!别说了!
伊挚惊讶地:怎么了?
青荷沉默了一下,扑倒在伊挚怀里:阿挚哥哥,父王要把我嫁出去了,就是嫁到商国!
伊挚轻轻抚摸着青荷的头发,半天才说:没办法,听莘侯的话,嫁吧。商汤这人我见过,挺不错的。汝想一想,如果不是这样,汝就要让夏王掠去。很惊险了,夏王的使者只晚到了半个时辰。否则,夏王的旨意还真不好违抗。
青荷低声地:我知道。
伊挚:嫁给商汤,也算是一个好的归宿,我也高兴。
青荷一把推开伊挚,猛然站起来:我不高兴。我,不——高——兴!
伊挚坐着没动,道:公主,我是一个奴隶,咱们,今世是不可能了,只能等来世了。
青荷:祈求来世,不如安排好今日。我不管,我要带着你出嫁。
伊挚:这个自然,按仪礼,你所有的奴隶、不管是女仆还是男仆,都得跟着你,出嫁。
伊挚叹道:天命,这是天命。
3、
在夏王宫里,阿壬回来向夏王复命:……对不住天王,阿壬去晚了,人家青荷三天后就要大婚了。咱们晚了一步,这是天命,天命。
履癸“哼”了一声:天命?我履癸是服天命的人吗?我就不信,我看上的女人,天下还有别人能争过我。
阿壬劝道:妹喜那么漂亮,天下第一。其他的,也就算了。
履癸却不认账:那不行,甜桃要吃,酸杏也要吃,味道不一样。天下美女都该是天王我的。
阿壬无可奈何道: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办法?
履癸道:抢啊!有这个风俗啊,没过门的女人,谁抢到就是谁的。平民尚且可以抢,何况我是天王!抢!抢过来就是我的!谁能说什么?有莘侯敢说?还是大乙敢说?量他们没人敢说一个“不”字……你带兵去——不过要装扮成山匪的样子,抢!
4、
有莘国侯府里,红绸叠就的大花朵高高悬挂,竹笛【7】、排萧、埙【8】等齐奏,鼓乐齐鸣。人们进进出出,欢声笑语,一片喜庆景象。
几个长老模样的人向有莘侯道贺:恭喜国君!公主能够嫁给商国国君,是我有莘一族的荣幸啊。
莘侯满面笑容:是啊,是啊。商国是我强大的邻国,商君能够迎娶小女,对我有莘国是一件好事。
一位银发长髯的长老夸赞道:公主是我有莘国的第一美女,商君迎娶公主,也是他商君的福气。
大司祝道:是啊,是啊。我有莘国的第一美女,难道不是天下的第一美女吗?
有莘侯谦道:天下之大,我等还真不知道。
与这片喜庆气氛不同的是,青荷在卧室里悄悄地流泪。侍女劝也劝不住,急忙跑出去把伊挚叫来。
伊挚劝道:公主,出嫁是个喜事。待会儿出去可不能带着眼泪,莘侯、商侯都会不高兴的。
公主说:别人说喜事,汝也说喜事。汝不知道我心里是怎么想的吗?
伊挚说:我知道。我谢谢公主的深情厚谊。但是我是不可能的。您是公主,我是奴隶。
公主说:都怪汝。七年前,汝给我治好病那一次,父亲已经说了,汝要什么赏赐都给汝。汝就应该要解除奴隶身份,而不该救大司祝的命。
伊挚说:我不能眼看着一个人丢了性命、我能够去救而不去救。何况大司祝是那么智慧的一个人,是我佩服的一个人。再说,即使是赦免了我的奴隶身份,我也不过是一个平民,跟汝的地位也是天差地别。我俩永远不可能在一起的。我很清楚地看到这一点。我能够跟在汝身边,看着汝,伺候汝,就行了。我就心满意足了。
公主说:其实,我也明白。可就是,心里不情愿。
伊挚说:商君天乙也是一个不错的国君。总比夏王好得多。
公主说:夏王是个什么东西?下流胚子。全天下到处搜罗美女,贪得无厌,荒淫无耻。提他干什么。
伊挚说:前日,我为公主占卜。有一个非常不好的结果。夏都来的煞气,冲扰了汝的芳华之地。我想,夏都斟鄩城能够侵扰公主的芳华之地的,只有夏王。所以,我非常担心。现在好了,汝就要出嫁给商君了。我这一颗心也就放了下来。
商国迎亲的车队来了,更是引起大家的注意,品头论足,议论纷纷,都看这稀罕物。
迎亲的仪式有条不紊地进行,随着一声高喊:“公主起驾——”青荷辞别父母,转身走向商国车队的聘车——那辆 前面上方装饰着华丽的孔雀、车身缀满了鲜花的令人惊艳的彩车。
彩车前,三个奴隶有趴在地上的、有跪在地上的,组成一个肉蒲团的台阶。
公主踏着这肉台阶,扶着伊挚的手,走上大车。
不远处的仲虺道:君上,伊挚给公主扶手,就要跟着走了。
商汤点点头:这么说,伊挚就算是随公主出嫁的奴隶,就算到我商国了?
这时,大司祝过来,对商汤道:商侯,该辞别了。
商汤急忙随大司祝去,走到有莘侯面前行礼道:汤拜别大大【9】。
有莘侯:商君一路平安。贤婿保重!
车队出发了。
5、
有莘国与商国的交界处,是一片茂密的山坡林地,道路从这片林地穿过,就到了商国地界。
车队走进林地,忽然百余名蒙面人冲下来,舞动刀枪与护送的有莘国的兵士及商君的卫士们打起来。
阿壬带着狰狞的面具,一挥手中刀,带人直扑大车,抢夺公主青荷……
注释:
【7】、竹笛:1987年河南省舞阳县出土的7孔贾湖骨笛,距今已有8000多年的历史,是目前人类历史上最早的吹奏乐器。距今4000多年前的皇帝时期,黄河流域生长着大量竹子,开始选竹为材料制笛。《史记》记载:“黄帝使伶伦伐竹于昆豀、斩而作笛,吹作凤鸣”,这应该是关于竹笛最早的文字记载了。
【8】、排萧、埙:民国二十年,山西万泉县荆村发掘出三个新石器时代的“埙”。《诗经》中有箫、管、钥、埙、笙等乐器的记载。
【9】:大大:豫东方言,对爸爸、岳父的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