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梢随波逐流,在街上逛了许久。
等到夜幕降临的时候,她终于找到了青楼。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青楼装饰的很气派,一眼看过去反倒有些像酒楼。红木雕刻的牌匾,高大的楼,看起来古色古香。
里面一眼望过去都是一群男人,身旁或多或少都依附了一个两个水蛇一般妖媚的姑娘,穿着的衣服总是半透的。
她估计是这会儿的第一个女客官了。
“姑娘来这儿可是……”
身后一道异常妖媚的声音传来,一听就酥到了人的骨子里。柳如梢转头,是个风情万种的女人。
“哎哟,这张脸看起来真是眼熟,让苏娘我想一想……”女人妖媚地笑出来,眼尾微微上挑,一双水眸懒懒地转动,“……哎,可是柳家的小姐,柳如梢姑娘呢?”
柳如梢道:“是。”
顿了顿:“你是?”
苏娘咯咯地笑了出来:“柳姑娘是少来这儿的人,以后多来几次你就记住了——我是青楼的掌管人,叫我苏娘。”
“不知柳姑娘来这儿是为什么?”苏娘右手以兰花指捻着绣有寒梅的粉色手帕,扭着水蛇腰站着。
柳如梢看着这苏娘有些不大自在。
就、就还真的满足了她内心所有对青楼姑娘的幻想……
美的真是俗气啊……
“我问一下啊,你们青楼这儿是不是不能让女客官来?”柳如梢咳咳两声。
苏娘以帕捂嘴,妖声笑开:“女客官?柳姑娘来这儿,是来找姑娘添乐子的?”
“添乐子……就打发下时间。”
柳如梢不太想和这个苏娘说话,老感觉这苏娘看她就像看着那一大批来青楼的男人一样,讽刺又带着笑脸。
苏娘笑:“苏娘心里知道,不必拘束。来了这青楼的,都是一家人。柳姑娘想要什么样的姑娘呢?”
“好看的。”
柳如梢不假思索地说。
说完就后悔了。
……看什么看啊,这种地方她就不应该来的,有这女人在,还不如去赌坊来的自在。
耳边全都是姑娘银铃般的的媚笑和男人油腻的声音,柳如梢又咳一声,刚要说话,却见已经有一个姑娘来了。
“这儿的姑娘都好看,您要是拿不定主意,苏娘给您自作主张一个。”苏娘半眯着眼眸,“昃儿好好招待客官。另外,不然柳姑娘先过来同我把账结了?”
“我……”我还没说我要不要这个姑娘……
柳如梢哑然,跟了上去。
苏娘低头拨了两下算盘,头也不抬:“这个姑娘卖艺不卖身,五两银子一个时辰。”
柳如梢道:“……记账行么?”
“可以。记柳府上?”苏娘道。
“行,就别告诉那个……那个柳家长子。”柳如梢一拍额头,“我哥”这种称谓还真的是憋不出来。
苏娘抬头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可是柳江北柳少爷。”
“是是是,对对对。”
“好。”苏娘懒得多问,低头记账。
而那名字叫做昃儿的姑娘已经扭动着腰贴了上来——大概青楼里的姑娘都是有基本素质的吧,不论对象高矮胖瘦还是男的女的,都已经能做到娴熟地迎上去。
但是青楼姑娘能做到“奉献身躯”,柳如梢这等纯情到令人叹为观止的姑娘还承受不起。
当即吓了一跳:“你你你你干嘛?”
昃儿一怔,笑了出来:“客官付了银两,昃儿自然要做到昃儿的本分。”
管这叫本分……
柳如梢一巴掌糊自己脸上:“你不用这么、这么本分……”
柳如梢是很想说“不用这么敬业”这句话的,但是考虑到可能这个青楼姑娘昃儿听不懂,她又词汇量不多,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个奇怪的词。
昃儿脸色微微一变:“客官的意思是……”
“对,就不用那么本分……”柳如梢道。
旁边苏娘冷不丁来了一句:“若是不用那么本分,那是要加银两的。”
柳如梢一个激灵:“?!”
昃儿脸一阵青一阵紫,柳如梢看见她悄悄搂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这……这?!
这是把她意思理解错了!
不不不她是说不用那么贴上来、不用那么敬业啊啊啊……
不是说那个什么不可描述的什么“本分”,不是要这个姑娘再奔放一些……这个青楼姑娘想歪到哪里去了!
柳如梢迅速补救:“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没兴趣看你脱脱脱脱衣……”
说不出口,没脸说。
柳如梢决定换一种方式:“就我的意思是说,你不用那么、就见人就扑……”意思还是有点奇怪。
柳如梢感觉自己语言系统都要崩坏了。
苏娘饶有兴致地看着柳如梢。
片刻苏娘道:“柳姑娘不用解释了,我晓得了你的意思。你是不愿意昃儿贴着你,不自在,是不是?”
“啊、对!就这个意思!”柳如梢呼出一口气,终于解释清楚了。
苏娘道:“那柳姑娘应当早些说,我以为柳姑娘喜欢热情的。——那柳姑娘不要这个姑娘,岂不是亏了五两银子。”
柳如梢道:“就换一个也行。”
“这会儿正是客官来的多的时候,除了昃儿,一时半会也抽不出哪个等价的姑娘了。柳姑娘不妨换一个其他价格的吧。”苏娘看了一眼外边,“……柳姑娘最好快些,又多来了几个客官。”
柳如梢被苏娘催的有些急,脑子一热,忽然想起来青楼应该有一个词叫做“花魁”。
“就就就要花魁了——”
苏娘掀了掀眼皮,道:“好,补十五两银子,一柱香的时间。都给柳姑娘记账上了,柳姑娘到四楼最左边里面的房间稍等片刻,对应的花魁即刻会来。”
柳如梢不知为何,但就是略微郁闷。
感觉自己和被赶鸭子上架一样。
青楼的楼梯是旋转式步步往上走的,扶手上都雕刻着精美的雕花图案。柳如梢一边走一边把手放在扶手上,感受着那种雕花的精细。
……是真的好看。
二楼的时候柳如梢顺势低头往下看,好像人变得更多了。青楼虽然主打姑娘,但这儿也有食物。有些大公子哥们来这儿谈正事的,也就只是顺手摸一把姑娘们的娇躯罢了。
隐约可以闻到饭菜酒肉的香,柳如梢感觉自己有点饿。
到了四楼的时候环境明显就幽静了很多,隐隐可以闻到一股清冷的香味。想来是在这儿喷洒了什么东西。
柳如梢按照苏娘所说到了最左边的里面的房间,房间门是半掩着的,柳如梢透过半敞的门可以看见里面飘动的橘黄色纱帘。
带着一丝暖味。
柳如梢伸手推开了门,反手关上,转头看屋子里面的时,略微一愣。纱帘后面很明显坐着个姑娘——比她还早到。
不过那姑娘的旁边好像还摆了个什么看起来挺大的东西。
柳如梢试探性出声:“嗯……咳咳,那个,有人对吧?”
“……我长的应该还算个人吧。”
柳如梢瞬间凝住。
这声音……!
柳如梢倒吸一口凉气:“那那那那个,你能不能再说一句话?”好傻的问题。
“什么?”那纱帘后的姑娘微微不解。
“你的声音好好听啊!”柳•智商下线•如•毫无脑子可言•梢,像个没长大的小女孩一样傻乎乎的。
那纱帘后的姑娘“噗”了一声:“难怪苏娘说这一次的客官有些奇怪,我以为是何处奇怪,原来是个女客官啊。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姑娘么。”
“我长大了,”柳如梢道,“我十六,我长大了!”
“最多六岁,不可再多。”纱帘后的姑娘凉飕飕一句。
柳如梢“嘶”一声:“那个苏娘还说你是这儿的花魁,居然没有哪个客官觉得你说话超级毒吗?是不是点名要你的客官,都被你活活气死啦、所以来不及和苏娘说你啊?”
纱帘后的姑娘语塞一瞬:“什么歪理。”
“哪里是歪理,我说认真的。”柳如梢搬着屁股下的椅子一起往前蹦哒了两下,凑过去看,“这个纱帘可以拉开吗?我想看看你长的是不是我想象的样子。——哎,这茶桌怎么这么碍事。”
纱帘和客官坐的椅子中间横了个茶桌,柳如梢有点想把茶桌扔了。
都不能让她近距离看那个姑娘的样子了。
纱帘稍微有一点儿透,隐隐约约看得到那个青楼花魁窈窕的身姿。
碍事的茶桌。
那青楼的花魁道:“想象的样子?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
柳如梢不假思索:“胸大肤白腿长屁股翘。”
那青楼的花魁瞬间被噎到了:“……”
柳如梢这才发现自己嘴巴又比脑子动得快了,一巴掌糊自己脸上:“我说话有点不过脑子,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岂止不过脑子,分明没有脑子。”
那个花魁说话比她还直,弄得柳如梢都有点怀疑自己了:“不是,你是不是觉得我脾气太好了?”
她也是在二十二世纪活了一百年的老古董好吗?
虽然因为百年基本都在与世隔绝闷在家里、脑子运转的是比别人慢一点,但是除了这之外,她的心理年龄都比别人大很多好吧??
这咋的,看她软柿子好捏啊?
“如何?客官不高兴了,要去苏娘那告我一状吗?”那花魁懒懒地说了一句,“现在便可以去,不过,银两不退。”
柳如梢摸着下巴,老气横秋的样子:“我在想啊,柳府让一个花魁从京城滚出去,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那可得悠着点了。”那花魁气定神闲,“我这个花魁,不少公子哥天天惦记着。仔细给柳府树敌。”
“为女人反目成仇的脑子应该都不太灵光。”柳如梢眨了眨眼睛。
“脑子不灵光,不过家大业大。”那花魁不慌不忙。
柳如梢笑了出来:“好吧,嘴皮子上我赢不了你。一柱香的时间于你对我而言未免太长了一些,我懒得在这儿荒废时间。不过,我不能白花银两,那未免太败家子了——”
顿了顿:“所以,让我看看你的样子,顺带知道一下你的名字?”
那花魁一顿:“萍水相逢一场。不成你还天天来?”
“我来不来你也管?”柳如梢道,“权当认识一场。再说了,我花那么多银子,最后连我要的姑娘的长相都没看清楚,那这银两岂不是太冤了?”
那花魁道:“你情我愿的银两谈何冤。”
“你情我愿?哪门子你情我愿了,我都是被那个苏娘逼的。那苏娘一副赶死赶活赶鸭子上架一样,把我都带急了。”
柳如梢看那花魁没有任何想要打开纱帘的意思,乐了:“你莫不是丑的不愿意见人还是怎么。”
说完就直接爬到茶桌上,身体前倾,撩开了纱帘。
把纱帘彻底扯开了,柳如梢回过眼神来对上那个花魁的那一刻,脑子直接空白得眼睛都不眨了。
那花魁似笑非笑:“如何?傻了?”
“……”柳如梢半天说不出话来。
天底下如何会有这样的姑娘……
“真傻了?话也不说一句。”那花魁好整以暇。
柳如梢终于磕磕绊绊地挤出了一句话:“你长得好好看。”
是真的很好看。
雪白的的肌肤吹弹可破,不施粉黛的模样已经胜过千万姑娘,一袭火红的长裙,恰如展翅高飞的凤凰,睨视九天。
“是么,承蒙夸奖了。”
“那你叫什么名字呀?”柳如梢托腮看她,“这样我以后方便找你呀,你长那么好看。”
那花魁也看柳如梢:“我挺忙的,没空让你找。”
“我有空就行了。”柳如梢道,“不找你也行,你叫什么名字哇?我记下来,做个纪念。”
那花魁好笑:“这种事情何来纪念。”
“第一次来青楼的纪念呀!”柳如梢道。
那花魁看她片刻,忽道:“慕明月。”
“嗯?什么?”柳如梢一下没反应过来。
那花魁便重复了一遍。
“我的名字——慕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