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您还吃?”
“嗯?什么?……哦。”柳如梢瞥了瞥旁边的小丫头,嫌弃道,“这一碗才多少?两颗小凉糯米团就一碗,这哪里吃的够?再给我拿几碗来。”
那丫头懵了片刻,终于说出了在她眼里一旦说出就会立刻让柳如梢停止此刻“暴饮暴食”行为的话:“小姐,这……吃多了会胖的……”
“胖就胖吧,你小姐我胖了也好看。”柳如梢“一改常态”,满不在乎,“去帮我拿啦。”
小丫头目光复杂略带一言难尽:“……是。”
柳如梢看着小丫头离去的背影,心满意足。
——对于一个穿越者来说,而且是一个在二十二世纪是孤儿出身的穿越者来说,穿越真不是什么值得崩溃的事情。
尤其是在自己穿越到了府里,而且穿越出来了一个小姐的身份的时候!
简直快乐到冒泡!
二十二世纪的时候科技全面发达,书全在网上看,作业也在网上写,纸已经逐渐离开了人的生活。
而二十一世纪的那些言情小说依然完整保存的已经没有几本了,完整的都当做了先人智慧的见证放在博物馆,翻一页都得赔钱。
没有了二十一世纪的浪漫,没有二十一世纪的讲究。
柳如梢是从二十一世纪活到二十二世纪的,一百多岁了,一老古董一样的存在。
在她过第一百零九个生日的时候,她没能抗过严冬,雪花满天的日子,她坐在空荡荡的家里闭上了眼。
而当她一睁眼,看见了一张满是担忧的脸的时候,她差点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何曾几时,一双满是在意她的眼眸只能在她的梦里出现。
……
柳如梢想着,丫头又把食物端上来了。
“小姐,膳房那边真的……来不及做了,您吃完这碟就真的吃不了了。”小丫头说话软软的,有些怯怯的感觉。
柳如梢不禁乐了:“行啊,反正我吃的差不多了……你那么害怕干什么,你给我端吃的,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你一副全身抽筋的样子,抖得和个筛子一样干嘛。”
“小姐身份高贵,奴婢担不起您的感谢。”
虽然柳如梢在二十一世纪读过,知道古代高贵与卑贱的差别以及身份的重要性,但真的被人这么对待……
卧槽,良心不安啊。
就就莫名其妙一股愧疚感涌上心头是什么回事……
柳如梢虽然是活了一百多年的一老古董,可是她活的那么多岁月里,没人这么对待过她。
就好像她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人一样。
她那一百多年里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孤独。
她只对孤独敏感。
她的话少,也没有人愿意听她讲话。以至于她的话里话间还带着孩子的稚气。
连“爱”这种情感,她的领悟都还停在十岁崽崽的阶段。
——二十二世纪的教材里,已经没有任何一篇文章去描述爱了。
“你别那么唯唯诺诺了,看着我是真难受。”柳如梢啧了一声,“帮我把盘子清理了就行——哎去,你腿是……算了没事。”
柳如梢真的特别想问她是不是得了帕金森。
但那小丫头应该不知道帕金森是什么。
难道这身体的原主的脾气真的特别刁钻?
蛮不讲理?
公主病?
看把这孩子吓的。
二十二世纪的食物普遍成了营养液,导致柳如梢看见桌子上那一碟一碟的小点心的时候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做的那么精致的点心她都近百年没看见过了。
也难为柳如梢一口气吃了好几碟,把柳府的膳房急得是快马加鞭,差点就没给人愁死。
人家是真急啊,京城谁不知道柳家二小姐这姑娘是出了名的能搞事,今天不做成她的点心,明天做不成自己的葬礼。
就一朝廷上的老古板吧,曾经因为说柳家二小姐不知礼节,回头大晚上柳家二小姐钻他屋子在他官服上写了一个不知廉耻,第二天人没给气的当场去世。
柳家二小姐那一手轻功被她哥柳江北这个大将军教的是真的好啊,被她用来好事不干净干坏事。
但她做事不留痕迹,谁都心知肚明,就是没有证据。
再说了,就是有了证据也得罪不起柳府。
谁不知道那柳家长子柳江北,简直无条件偏爱柳如梢啊。
……
柳如梢穿越过来的第一天把膳房折腾的够呛,第二天她实在是无所事事。
于是她溜达着溜达着就去了赌坊。
然后把那群常来的赌徒们赌到怀疑人生并泪流满面。
“大!”
“别,不,不可以,不能,不是,不要是大……”那和柳如梢赌的赌徒吓得一激灵。
盒子一亮——大。
赌徒:“……”
赌徒哭:“小姐,柳姑娘,爹,祖宗,您放过我吧,我真的不想和您玩了……”
柳如梢本质上有着和原主一样的邪恶因子在内心,所以她道:“在你的裤衩没被我赢掉之前,不准换人。”
赌徒号啕大哭:“爹!我给您跪下磕个头不!您放过我吧!”
柳如梢“哎”了一声:“什么嘛。没意思……”
赌徒瞬间看到光了,鼻涕和眼泪一起糊脸:“真的?真的?!真的放过我了?!”
柳如梢抬了抬下巴,那赌徒瞬间连滚带爬跑。柳如梢沉思了一会儿,又“哎”了一声。
那赌徒腿一软,直挺挺跪下。
柳如梢:“……?”
她真的有那么过么?
“你别……别那么丧失尊严了,看着是真折磨我眼睛。”柳如梢噫了一声,“钱我又不缺,自己要的话,拿着。”
赌徒愣住了。
“怕什么啊?我又不是要钱的人,来赌坊玩而已,谁知道给你赌的只剩条裤衩了……可能我运气好。”
柳如梢道:“钱拿走……别喊我爹,我没你这儿子。”
“下一个谁来?”
以柳如梢为点,一圈人自动离她三条手臂的距离。
“……没意思。”柳如梢嘁了一声,“走了。”
柳如梢能很明显的感觉到那群赌徒们眼里的纷纷松了一口气。
不过,虽然她是确实准备走了,但那群赌徒们不想她留下来,有人自想让她留下来。
柳如梢抬眸:“何人?”
堵在门口的是白衣翩翩的少年,发色纯黑,眼眸温润似水,高挑俊美。
后面那群还没来得及欢呼的赌徒们纷纷脸色一僵。
这次不是因为柳如梢的不走,而是因为那个少年的到来。
少年展颜一笑,如春风过京城:“不知柳小姐可否赏个脸,与我赌一场?”
“你?你是?”柳如梢坐到赌桌上。
少年微作一礼:“小生顾扶尧,在京城也算是小有名气。”
“顾什么?扶摇?”柳如梢道,“……你这名字稍微有点偏姑娘化啊?”
那个时候柳如梢压根不知道她把少年的名字想成了同音不同字的另外一个名字,只是觉得顾扶摇这名字放到一个少年身上怪怪的。
顾扶尧浅浅一笑。
柳如梢这才发觉自己先前的话好像有点失礼,尴尬片刻,干脆换了话题:“你说让我和你赌一场,好啊,赌什么?”
顾扶尧含笑:“自然是银两了。”
柳如梢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
……她还以为就这公子的气质,当不是什么在乎银两的人。
结果也是赌银两啊。
……不过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行啊,赌多少?”
柳如梢从赌桌上跳了下来,笑兮兮地看着顾扶尧。
顾扶尧沉吟片刻。
“——哦?”柳如梢啧啧几声,“顾公子出手倒真是大方,想来必然是家境富裕之人吧。”
旁边旁观的赌徒们:是啊,确实很富裕……
顾扶尧仍旧是浅浅一笑:“和柳姑娘这样性格豪爽的人相处,自然是不好小气的。”
柳如梢特别想说自己并不豪爽:“谬赞谬赞。”
至此,柳如梢开始了她的新一轮赌局——逢赌必输。
“小!”
骰子一亮——大。
顾扶尧含笑伸手:“柳姑娘,又是我赢了,承让。”
“给,给给给!”柳如梢皱着柳眉,冷哼一声,往荷包里胡乱掏了几块银两,“多了就多了,不用还我了!”
顾扶尧大致扫了一眼,而后浅笑盈盈:“但是柳姑娘少了一个银两。”
柳如梢:“……给给给!给!”
败家,真真败家。
顾扶尧便笑得浅浅盎然,并且丝毫没有感觉到任何不太自在地收下了那银两:“柳姑娘果真是豁达之人,与姑娘这般人赌局,真真是快乐。”
呵,快乐,把她赌赢来的钱全赢回去了能不快乐吗……
柳如梢出赌场的时候是带着一分不甘两分生气三分无语四分吐血……反正就顶着一张和调色盘一样的脸出了赌场的。
她!不仅没赢!这次去了一趟!还输了好多好多银子!
败家子!
柳如梢大叹一气。
希望此去归府,她那个目前还素未谋面的爹……知道她输了那么多银子之后不会拍死她。
“哎哎,前面那个什么……刘姑娘,停停。”
柳如梢脚步一顿,转头差点撞上了那个狂奔而来的赌徒:“你喊我吗——你看下路哎!”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被柳如梢把赌来的银两均悉数归还了的那个赌徒,“刘姑娘,您是不是特少来赌场这种地儿?”
柳如梢柳眉皱起,敲了一下那赌徒的头:“谁和你刘姑娘,我叫柳姑娘,柳——”
“好、好。”
赌徒大着嗓门:“柳姑娘,您是不是鲜少来赌场这种地方?”
“废话,我一个姑娘天天来这里干什么?”柳如梢叉腰。
赌徒一拍手:“难怪了,柳姑娘你肯定没听说过赌王吧?”
“赌什么?王?”柳如梢惊奇,“赌局还分高低呢?”
“那可不,那赌王……”
“你等会。”柳如梢心里忽然有了一个特别不好的想法,“你先让我问个问题啊。”
赌徒“嗯”一声:“姑娘说。”
“方才和我赌的那个人,不是赌王吧?”柳如梢瞪眼。
赌徒一愣:“姑娘好眼力,方才与你赌的那白衣公子正是许久不曾出来的赌王,顾扶尧。”
“?!”
柳如梢震惊:“那为什么你们刚才居然没有一个人愿意提醒一下我!”
她的银子!银子!银子啊!!
“柳姑娘之前答应的那么爽快我们也不好拦……”
柳如梢语塞,随即回忆了一下。好得惊人的记忆力让她成功想起来了,那个叫顾扶尧的人和她的对话。
——“不知柳小姐可否赏个脸,与我赌一场?”
——“你?你是?”
——“小生顾扶尧,在京城也算是小有名气。”
——“好啊,赌什么?”
小、有、名、气……
柳如梢面部复杂并扭曲了片刻,最后默默把目光移向赌徒,凉飕飕地微笑。
“不然,你把你的头伸过来,让我拍两下解解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