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奔走了好几日。
柳如梢的布包里装的都是碎银，慕明月布包里装的都是食物。
食物剩下的还有，不算多也不算少，节省一点吃的话，差不多还能撑个五天十天的。
柳如梢不知道贺之离回京城之后都会说一些什么。她也没那个心思去想了。
没有遇见她哥就真的已经是万幸了。
要是遇见了她哥，肯定她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累吗？”
今天的天气且算好，柳如梢与慕明月一路向北走，路遇一条小溪，恰巧几日赶路风尘仆仆，便都蹲在小溪边上洗脸洗衣。
冰凉的水扑在脸上，连带着精神都提了不少。
柳如梢爬到一棵不知道怎么做到长的极为高大的时候树上之时，邻国已经隐约可见。
“哇唔。”柳如梢笑开，“我们马上就真的自由了哎。”
如今的国家并不大，更别说二人一个轻功来无影去无踪一个功夫扎实上乘，而以京城为坐落点的北方又并不大。
所以奔走了仅仅二十多日，找一棵足够高的树跳上去，就可以隐约看见邻国一些建筑的轮廓了。
期间她们被逮到了五六次，万幸没有遇到柳如梢哥哥和一些在京城里的熟人，脱身也算方便。
慕明月笑了笑，冲着柳如梢招了招手：“过来。”
“嗯？”柳如梢从树上跳下，凑过了头来。
“再近一点儿——没错，就这样。”
慕明月刚刚说完柳如梢就意识到了慕明月要干什么，不过她闪的还是太慢了一点，慕明月已经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柳如梢的脸爆红。
慕明月眼眸含笑地看她：“脸红什么？你脸皮不是特别厚吗？”
“闭闭闭闭闭嘴！”柳如梢两手捂住了脸，但依旧可以看见她红的滴血的耳根。
“没看出来你居然这么容易脸红。”
慕明月饶有兴致，“过来过来。”
“不过来！不做伤风败俗的事情啊啊啊啊啊啊！”柳如梢直接跳到了树上，“光光光光天化日之下成成成成何体统！”
慕明月“咦”了一声：“你脸皮居然这么薄？”
“我脸皮很厚吗？”柳如梢略不甘心地问了一句，“哪里厚了啊真是……”
慕明月站在树下，抬头看着她：“下来，我不偷你的吻了。站树上容易摔。”
“哪里，”柳如梢跳了下来，“我轻功好得很，怎么可能——慕！明！月！！”
慕明月立马跳出三米远：“最后一次，一定是最后一次！”
柳如梢站在原地不动。
慕明月略微靠近了一点：“真的生气了？”
柳如梢一动不动。
“我保证下次不了，”慕明月又靠近了些，“最后一次，行了……？！”
话音未落，柳如梢直接连人带扑“duang”一下压在慕明月身上乱啃。
“柳如梢你……”慕明月话都没来得及说完。
“让你偷亲我呀，我要索取回来的。”柳如梢哼哼几声。
慕明月一怔，接着笑了出来：“你学皮了？”
“哪里哪里。”柳如梢嘿嘿一声，下一秒慕明月直接一个翻身，压在了她身上。
柳如梢眨了眨眼。
“……？？？”
柳如梢又眨了眨眼。
“！！！”
柳如梢脸爆红：“你你你你你下来！”
慕明月在她耳边低笑：“乱啃很疼的，要好——好——吻——。”
最后仨字慕明月拖的非常长，长到柳如梢已经没脸听了。
……
这几日柳如梢和慕明月都是在野外睡，越到北边越人烟稀少，连家屋子都找不到了。
晚上风又变凉了些，再加上最近晚上频频出现倾盆的大雨，就导致慕明月有点发烧。
她脸总是红彤彤的，双眼也总是比往常更加涣散一些，话也少了。
柳如梢最开始就感觉有点不对劲，问了慕明月，慕明月说自己没睡醒，有点懵。
马上就能获得彻底的自由，柳如梢一心兴奋完全扑在了那即将抵达的邻国上，慕明月漏洞百出的谎言，她愣是没找到一点的问题。
直到慕明月晕倒了。
柳如梢才傻了。
装着碎银的布包早就由柳如梢来背了，食物的包是由慕明月来背。因为装着碎银的布包更重一点。
慕明月晕倒，恰好就前一阵一直下雨，泥土松软，而她们刚刚吃完东西，布包都还没扣。
所以她倒下的一瞬间，布包里的食物掉出来了一大堆，全都染上了泥土。
柳如梢第一反应跑到慕明月身边：“你……”
这个时候才终于发现慕明月的体温已经高的吓人。
“怎么会这么烫？！”
柳如梢有些急，慕明月的情况看起来一点都不好。
怎么办？
邻国现在和她们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但是肯定出入口都会有关卡，她出不出的去是一个问题。
……就更别说去那儿买药了。
在那次和老奶奶那勉强住宿一回之后，已经很少能遇到可以住宿的地方了。
有些看起来比较富裕一些的她们都不太敢去问，怕人家把她们认出来。
“慕明月？慕明月？……”柳如梢叫了两声，没什么用。
慕明月比她高半个头，柳如梢也不是基本功扎实的人，除了轻功外四舍五入一下就是一个废人。
她背不起慕明月。
“哎？这位姑娘怎么晕倒了？”
天无绝人之路。
柳如梢回头对上少年的脸的时候，满脑子就这个词。
少年看起来天真的很，傻里傻气的，问柳如梢：“你们……需要帮助吗？”
“需要，真的很需要，谢谢了。”柳如梢迅速点了点头，顾不上想那么多了。
慕明月的事情大于任何不正常、值得深思熟虑的事情。
少年力气还算大，将慕明月打横抱起，柳如梢将两个布包背好，踩着轻功追上了少年。
少年的家离这不远，拐几个角就能看到。和先前老奶奶的屋子一样，都是在荒无人烟的地方，也只有他们一家。
少年将慕明月放在床榻上，用热水浸湿了毛巾，折成豆腐块放在了慕明月的额头上。
等到一切都差不多稳下来了的时候，柳如梢确认包里的碎银没有少多少，再打开食物的布包的时候，心瞬间凉了。
有很多的食物都染上了大面积泥土。
泥土没办法搓掉，因为泥土是软的，就好像二十二世纪或者说二十一世纪就已经盛行了的颜料一样。
如果将这些泥土部分的食物撕掉，那剩下的食物……略微堪忧。
本来剩的食物就不多了，只是因为说即将到达邻国，包里有碎银，所以不怎么担心。
但现在……
柳如梢的目光有些一言难尽。
少年那边已经将慕明月安排得差不多了，转头过来刚想和柳如梢说一声，便看见柳如梢愁眉苦脸的。
看见柳如梢手里的那些食物的时候，少年一愣。
“这些是都不能吃了？”
柳如梢点了点头：“嗯。”
“你们为什么会到这种地方来呢？”少年最后转头看了一眼慕明月，确定一切无误，拍了拍手走到柳如梢身边。
柳如梢看了他一眼：“旅行而已。”
“难怪呢。”少年道了一句，“两个姑娘一起旅行？”
“是。”柳如梢叹了一口气。
外面天色已经不早了，慕明月的状态似乎今天晚上也不一定能起得来。柳如梢略微有些为难。
“不然你们在这儿住宿一晚吧。旅游能到这种连一所旅馆也没有的地方来，你们……都是路痴吗？”少年对这个理由看起来深信不疑的样子。
柳如梢看了他一眼：“走错方向了。”
“那在这儿住一晚吧，大晚上的，外面也不安全。”
少年点点头，随即一顿，应该是怕柳如梢看他特别容易被看做热情的态度，容易误会，于是又解释了一句。
“……那个，你们一起睡那个房间就好。晚上栓好门和窗户，我我肯定不会以任何借口晚上去进你们房间的。”
柳如梢心里添了一句其实你可能也没那个能耐。
“嗯。谢谢你了。”柳如梢笑了笑，“麻烦你了，十分感谢。”
少年去忙其他事情的时候，柳如梢顺便围绕着房子内外和周围环境都转了几圈，以防中途出什么意外，不会因为路线的问题而自投罗网。
慕明月的情况好了很多，至少脸不会像先前那样红了，呼吸也逐渐平稳了下来，应该是睡着了。
就是出了一层汗……
柳如梢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最后还是选择让慕明月自己起来了看着办。
她脸皮才没那么厚……
对，没有那么厚……
柳如梢略微犹豫了一会儿，决定让慕明月安安稳稳躺床榻上。
她找个地儿睡一晚，也不是不可以。
毕竟这床榻看起来是真不大。
……姑且称之为床榻。
。
柳如梢一直觉得自己和慕明月马上就自由了，偏偏老天就是喜欢整人。
让柳如梢觉得有希望了。
然后，在她措不及防的时候，直接来一个能把她克死的人，制裁她。
这个人就是柳如梢的哥哥。
——柳江北。
柳如梢最怕柳江北，不是因为柳江北是她哥哥，也不是因为柳江北会使用暴力啊威胁啊什么的。
恰恰相反，柳江北面对他这个唯一的妹妹很温柔，甚至看向她的时候柳江北的眼里都满是温柔。
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柳如梢才每次做了亏心事都不敢直面柳江北的眼睛。
她受不起那双眼睛，太美好柔软了，美好得柔软得她舍不得欺骗。
那是和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哥，对她却比对谁都好。
柳如梢不敢对不起他，但也确实对不起了他。
她的良心在骚动。
——这是原主骨子里的，而柳如梢本身也不太愿意碰上柳江北，双重之下，柳如梢对柳江北畏惧到极点。
但凡柳江北语气稍微轻一些，带一点点失望的味道，眼眸里染半分责怪，看着柳如梢道：“如梢，你这样，柳府怎么办？贺府怎么办？”
柳如梢都会瞬间愧疚感溢满心脏。
“哥……”柳如梢只能喊这一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柳江北轻声道：“如梢，是不是我平日里太纵容你了？纵容到你以为我没了底线，是吗？”
“不是的！”柳如梢急急反驳，却半晌解释不出。
她来到这个旧的时代不过六个月，很多关系她没办法有一个清晰的定义。
就像慕明月和柳江北于她而言一个是爱情一个是亲情，但是这二者是比肩的。
当两者出现了冲突的时候，她不想对不起其中的任何一方，又不得不对不起其中的一方。
“哥……”柳如梢怯怯地喊了一声，“哥，你别这么说。”
柳江北的声音里有大面积的失望感：“如梢，和我回去。”
“我都已经带着她到这里了，我怎么可能和你回去……”
柳如梢果断反驳道：“我要是和你回去了，你让慕明月怎么办？她是被我拉着一起私奔的，那她就不要名声了吗？她一个人待在这里，她不要活了？”
“她的名声比柳府、比你的名声还重要？”
柳如梢哑然。
慕明月的名声比她的名声重要多了。
从私心来说，对于她而言，慕明月的名声确实大于柳府的名声。
可是她该怎么说？
——对不起哥，我真的觉得，慕明月很重要。
那柳江北肯定会很失望吧。
屋子里，慕明月还在睡，昏昏沉沉间迷迷糊糊的，梦呓了几声。少年也安安静静地睡着，没有察觉到半分不对劲。
屋子外，柳如梢靠着门，面对着柳江北。
“如梢……”柳江北定定地道，眼眸里倒映出来的是满眸茫然又夹杂不甘的柳如梢。
“听话，和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