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暴行
苏江城子2025-10-23 10:264,443

酒过三巡,那种晕眩的感觉直冲大脑;酒精的刺激让眼前的世界仿佛过眼云烟般飘渺。相顾无言,只是不断地,像是被设定好的机器人一般,举杯,痛饮,斟满,再举杯,之后便是无穷无尽的重复……

  不知喝过多少酒,不知说了多少话,醉生梦死间,四人都醉了。只是程度不同罢了。隆的酒量不好,早钻到了厕所里抱着马桶一阵狂吐;猪木几乎喝到昏死过去,抱着酒瓶子瑟缩成一团,说什么也不肯把酒瓶子交出来。尚且还有些理智的,是小平,她尚且还有些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喝太多酒,喝不到多少便停下了。之所以也是一副醉态,或许是受周围的那些醉鬼身上的酒精气味影响了吧。

  放下酒杯,镇内此时的状态让人难以形容,明明看上去非常淡定、非常平静,就好像之前从未喝过酒的样子;但是他眼底之中那一抹醉酒的狂乱和近乎疯狂的紊乱,还是能看出来他的大脑并不像之前那样清晰。

  “各位……你们……难道不恨吗?我们都是不幸的人,在这样一个充满了幸运气氛的地方,我们早就饱受折磨了!偏偏这个幸运的家庭还要将我们这些不幸的人年年叫过来,就像是耀武扬威的炫耀一般,让我们来到这里,感受幸运的气氛!你们不觉得,我们在这个地方实在太没有尊严了吗?”镇内有些口齿不清,却非常激动的吼道。

  “的确没错!有时候真的感觉我们来到这里,他们当着我们的面对我们和和气气,其实背地里不知道把我们看待成什么东西。或许在他们眼中,我们只是这个世界上的行尸走肉,这个世界上最为卑微的寄生虫!我们在他们眼中就是最为卑微的存在,最为低微的蝼蚁!”猪木一直以来都是镇内的忠实拥护者,此时更是顺着镇内的话,一边举起酒杯痛饮,一边呼喝着,用力砸着茶几,瘫软在地毯上,任凭酒水打翻在厚重的地毯上,染湿了一大片……

  “或许是我们不够幸运,或许是我们不够努力!但是我们绝不希望有人会在我们最为热爱的事业和生活中这样炫耀!这是打压,这是迫害!这是对于我们最大的打击!他们从未考虑过后果,只是从自己的情感出发,让我们来到这里,享受不属于我们的生活、感受不属于我们的事物,体验不属于我们的地位,检验不属于我们的发现!如果是在关心我们,为什么要拿这些不属于我们的东西给我们?这一刻不属于我们,那这一生也就不属于我们了!”隆刚从厕所出来,听到大家如此义愤填膺,高举双手应和着,却未曾想一阵头晕目眩的感觉袭来,便直接应声摔倒在地。酒精麻痹了痛觉,隆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身体,而是瘫软在地上,继续嚎叫。

  在这样的怨念轰炸下,小平顿时感觉太阳穴几乎要爆开一般,全身上下的每一处关节都像是被焊死一样,几乎无法动弹。这样的嘈杂和强烈的酒精气味,迷乱……失意……狂欢……最终,变成了类似暴动般的感受。小平用力甩了甩头,似乎用力过猛导致头晕目眩,但是正是这样的刺激让小平勉强有了自己的一些意识,并没有顺着另外三人的话继续谩骂。

  被酒精的气味包裹,被暴乱的情绪挤压。小平突然感觉自己如此弱小,如此不堪;就像是完全被上帝揉捏在手心的蚂蚁一样,不被任何人在乎,也无法去在乎任何人。自己没有这个权利,也终将无法获得这样的权利。像是命中注定般的卑微,顿时冲散了小平心头的迷乱。

  她清醒过来了!从崩溃的情绪和酒精的浸泡中清醒过来了!

  在那一瞬间,身边的另外三个人在她的眼中扭曲变形,成为了腥嘴獠牙的恶魔一般的存在,他们嗜血、他们邪恶,它们仿佛就是为了破坏和毁灭降临到这里来的。小平使劲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否还在醉酒,可是无论怎么拍打自己,揉搓眼睛,眼前的三个恶魔的形象都没有发生任何转变了!

  他们现在就是恶魔!

  “嘿嘿……”像是痴狂一般,迷幻之中的镇内提出了一个惊人的提议:“大家……想不想跟着我一起……改变这个世界……让我们变得……和新又野家的这对父子一模一样呢?”

  “什么?”隆一骨碌从地面上翻起来,连滚带爬的来到镇内面前,像是膜拜心中的神明一般,死死盯着镇内:“一哉哥,你是说,你有办法,让我们这些不幸的人,变得和老师他们一样幸运吗?太好了!”

  “哼~”镇内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他狠狠一挥手,将隆抓住自己肩膀的双手打掉,冷淡的看着他:“隆,欲成大事,必须心狠手辣,牙尖爪利,否则必然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意思就是说,为了目标,什么都愿意付出!我所说的变得一样,我的方法,根本不是把我们这些不幸的人变得和老师他们一样幸运,而是把他们……变得和我们一样不幸!这也是变得一模一样!这才是我们想要的一模一样!”

  镇内伸起双手,像是膜拜天空中的虚无一般,狂妄的大笑。

  “怎么可能呢?老师拥有世间的一切美好,看看这别墅,看看那我们触不可及的科研成果,还有这样的人生,我们怎么可能摧毁呢?还是痴人说梦!”猪木痛苦的抱住头。哪怕是这样的醉酒状态,他也同样很清楚现实之巨,几乎无法逆转的现实。

  “我们要的,难道仅仅是改变老师吗?告诉你们吧!你们的心不够狠,你们的手不够黑!明明只是毁灭而已,毁灭!不是什么破坏,也不是什么改变,而是最为致命的毁灭!我们是要毁灭老师拥有的幸运,这样的幸运光是存在都是一种可怕!我们必须用最快的方法毁灭掉,这才是我们该做的……”一把揪住猪木,那双像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住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猪木的眼睛,像是瘟疫一般,亦或者就是精神控制的模因之类的,猪木就像是被病毒感染一般,全身上下都透露出别样的气息。可能是平日里就和镇内走得很近的关系,受到镇内的影响,他也是最快的一个。

  不久之后,就演变成了所有人对镇内的顶礼膜拜。他们对于镇内的言论表示绝对的赞同,他们爱戴他,对于他所说的一切都愿意去做,仿佛镇内在这一刻就成为了他们的造物主一般。

  别人卑躬屈膝的征服感,再一次消磨了镇内神经深处隐埋着的罪恶感,那种仿佛命中注定般的毁灭者的宿命感,彻底占据了他的大脑,仿佛他天生就是为了干这个的,仿佛他就是时间所有幸运和所有希望的毁灭者一般。

  既然别人、这个世界、仇恨的对象,包括我自己都认为我该去毁灭,那我也只能去毁灭!这就是我应当有的命运,这就是我的命运!我的命运我来主宰!我的命运,别人改变不了!

  ……

  当晚,四条几乎是被抛弃般与世界格格不入的灵魂,开始了猛烈的报复行动。他们的想法很简单:他们要烧掉这里,这间漂亮的别墅,还有那些科研的成果,一定要被烧掉!美好的生活、完美的研究成果,哪怕只毁灭这两样东西,他们也会觉得自己的不幸被分担了一点,那样也就够了!

  他们将小杂物间里头堆放着的,为了避免来访客人的汽车没油而准备好的汽油偷了出来。已经夜深,根本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们的一举一动,所以他们就像发疯一般开始将汽油泼洒在每一个角落。

  从生活区的一楼餐厅开始,一道明显的汽油线延伸到电梯处,将整个生活区一楼都弄的刺鼻不堪。从二楼的娱乐区开始铺满汽油,一直延伸到每个人的房间门口,再到图书馆的门口,径直铺满了整个生活区的每个角落,随后穿过露天走廊,将汽油几近泼洒般,洒遍了工作区的标本、实验室,还有各种各样的地方,无论究竟有没有烧掉的价值,都成了他们的目标!

  明明只是要烧毁科研成果,只是要烧毁这里,但是他们真正开始泼洒汽油之后,却发现内心的躁动根本无法抑制;他们的举动开始渐渐具有攻击性,就像是要将所有的一切都毁灭一般,他们不再考虑生活在这里的其他无辜者,每一次泼洒汽油,都是在发泄内心中深埋着的恐怖欲望。他们不在在乎别人的生命,只是为了自己的私欲而活着……

  幽幽的火光,在镇内的手中升腾,打火机的火光微弱不堪,但是在这时,却格外的炙热。此时的镇内独自到达生活区一楼,准备在这里点火,而其他人被他留在了二楼。镇内的表情异常朦胧,就好像刚刚结束了升天般的享受一般。他似乎在这样的暴行中感受到了快感,打火机的火光照亮了他阴森的面庞,漫天飘散的汽油味,几乎马上就要烧着一般。

  这里即将曾成为一片火海,这里即将被彻底毁灭颠覆!而他们的目标,也会就此完成!

  小平因为清醒,尚且知道这件事情不对,并没有涉事太深,只是站在一旁旁观。她知道凭借自己这一点微弱的力量已经扭转不了现实了。她不敢劝阻镇内,也不敢劝阻任何人。他们都疯了,或者说迷失了心智,别人说的任何话都听不进去了!他们只是想着破坏和毁灭,这一点小平也扭转不了!

  ……

  这样一来……就结束了……

  别了!

  ……

  镇内最后看了自己手中的火光一眼,将它轻描淡写的,丢到了远处的地上,火焰顿时升腾而起。镇内赶紧按下电梯,一个人回到了二楼。

  还没等他向其他人说明情况,火焰就已经蔓延到了电梯井里,顺着电梯井的残留汽油飞快蔓延到了二楼,而且蔓延的速度还在加剧,整个生活区顿时包裹在炽热的火焰之中,火焰彻底升腾起来了,这样的速度已经超出了任何人的想象。

  甚至于镇内的说明刚到一半,他们就惊讶的发现,他们似乎也被这样大规模的火焰困住了!他们被炙热的火焰包围,火焰烧灼着每一个角落,木质结构被烧到崩裂的声音,还有细微之处传来的崩坏声音,无一不挑战着他们的神经!

  终于,不知是火焰的炽热蒸腾掉了他们体内的酒气,还是因为眼前太过震惊的火灾景象,他们酒醒了!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地狱一般的景象。火焰顺着柱子,已经烧着了整个天花板,甚至于还有一部分的天花板开始崩落,砸在地上发出惊人的响声,随后从塌陷的地板之下蔓延上新的火焰。

  火焰交叠着火焰,烟雾包裹着烟雾,炙热压缩着炙热,整片天地都为之震颤,整片天空都被这样大规模的火灾照亮!

  终于,佣人们被惊动了,炎生被惊动了,建生被惊动了!他们都跑出了房间,狼狈的环顾四周,想要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是这地狱的火焰已经没有给他们任何思考的时间了!房门倒塌,墙面剥落,甚至于有些地方还发生了轻微的爆裂!这里彻底化为了地狱!

  “你们愣着干什么?你们傻站着干什么?快!快跑!火灾已经挡不住了!快跑啊!”炎生的年龄不小了,跑步的速度并不快,但还是因为呆立着的刚刚清醒过来的众人而停留,大声,用着几近破音的声音,招呼众人离开。

  镇内等人几乎彻底崩溃,被火焰彻底唤醒的良知让他们每一个人都难以相信自己刚才做了什么。是他们造就了这个地狱,是他们开始渐渐威胁到生命了的!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谋杀性命,只是想让新又野家付出代价,可从未想过,现在他们一手造就的现实,几乎可以杀死任何人了!

  “你们还愣着干嘛?跑啊!”炎生招呼其他人离开之后,急匆匆跑了回来,看到众人还呆立着,不由气急败坏,几乎破口大骂。但是下一秒,炎生的所有注意力都被火场之中的情况吸引……

  “老公……”轻声的虚弱呼唤,从几乎遮盖掉整个走廊的火焰后方响起。众人一同向声音的来源看去,雅就瑟缩在她房间的门口角落处,看着眼前的景象瑟瑟发抖。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家会发生这种事情,现在的她,几乎彻底陷入混乱,手足无措了!

  “这是……我……”没有等雅说出更多的话,突然发生的爆炸直接将整个天地都掀翻了,天花板的区域开始彻底崩溃,巨大的一块碎片直接压倒下来,将雅所处的那个位置就这么彻底覆盖,原本还在那个位置的雅,就在那一瞬间消失在巨大的天花板断层下……

  “……”所有人目瞪口呆,几乎像是丢失了灵魂一般目睹发生的一切……

  “小雅!!!”炎生近乎崩溃,跪倒在地咆哮不止……

  这声咆哮,几乎毁灭了镇内等人内心之中,最后的一丝侥幸……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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