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攀登
苏江城子2025-10-22 17:414,211

图书馆,这样的三个字,用以形容一处宅邸的书库,或许有些言过其实。这世上并不少见那些暴发户,或者毫无文化底蕴的富豪,为了附庸风雅而不惜重金在家中添置图书或书库,以充当门面;却只能让那些蕴含了丰富底蕴和文化内涵的书籍静卧一旁以至于蒙生尘埃,从不去翻阅、更别提感悟。这样的人,即使如何物质富有,这样的行为也只是在迎合风雅,说到头来也只不过是为了自己那原本不到指甲盖厚却自认为比城墙更体面的脸皮而服务的罢了。

  可是,炎生这一家,或者说,新又野家,并不属于这样的范畴。而图书馆这个词语,用在新又野家,也极为合适。打开那扇雕花大门,映入眼帘的是古色古香的图书馆,木质的书架淡淡散发着属于自然的清香,琳琅满目的书籍摆满了所有的书架,甚至于有很多放不下的书籍,都堆到了书架上方的空间去。淡雅的书籍纸张的清香洋溢开来,整个图书馆的空间都似乎散发着别样的底蕴气息。这里几乎是那些书虫的天堂。从久远的残卷书籍,到现代的精装修订本书籍;从专业对口的生物学研究报告和相关资料,到稀奇古怪的小人书和小说,这里的图书种类也异常丰富。

  这里,几乎是整个新又野家,最值得传承的地方;这里,隐藏着整个新又野家流传下来的底蕴和坚守。

  “难以相信……新又野家之中,还隐藏着如此惊人的图书馆藏!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番景象,我甚至有些害怕了!这到底是要多少年默默无闻的收集和整理才能达到如今的图书藏有数量啊……”哪怕是一向冷静淡漠的雾生,也被劈头盖脸扑面而来的无数书架和图书吓了一跳。

  这里的空气中似乎只有图书带来的气息。这里的寂静无声、这里的淡漠典雅,都是令人叹为观止的!

  真不愧是老一辈的生物学家长年累月的学术底蕴!竟然可以组建起这样壮观宏伟的图书馆!

  嗯?可是不对啊!

  “藤野先生,不是说之前这里发生过大火灾吗?不是说过的整栋宅邸都快被烧没了吗?为什么这些藏书还存在着啊?”原木好奇地询问身边被炎生派前来协助的藤野。

  藤野掏出手帕擦了擦胖脸上的汗珠,这才回答道:“原木先生,你有所不知。老爷对这些藏书的珍爱,根本是无人可比的。除却曾经的老夫人和少爷,老爷最珍爱的就是这些藏书。所以老爷当年也考虑到了火灾这个问题,在图书馆里有隐藏无数的灭火弹。就是那个特殊的灭火溶液,被火焰加热之后可以放出大量二氧化碳的东西,把它装在易碎的玻璃容器中,这样的容器加溶液就是灭火弹。只要火灾来了,把这个灭火弹朝火焰中心扔过去,瓶子一旦碎裂,灭火就不成问题了。我记得当年老爷在图书馆准备了好几十箱灭火弹。当年火灾发生,老爷吩咐我火势见小之后,马上去用灭火弹拯救当年的图书馆。再加上图书馆的大门和窗户都有特殊的处理,所以当年的火灾对图书馆的伤害挺小的。这些珍贵书籍才得以保存。”

  “他说的没错。”雾生在书架之中穿梭,高声对原木说道:“炎生先生还耍了个小手段。那些新编写的书籍、小说等娱乐书刊都放置在了距离大门和窗户近的书架内;而那些珍贵的生物资料、研究报告等专业书籍,则放置在了中心位置。就算火灾挡不住了,火焰进来了,火也一时半会儿烧不到中心的珍贵书籍。炎生先生的考虑很周全。”

  藤野呵呵笑着,胖脸微微颤抖:“雾生小姐真是厉害。当年的珍贵书籍,老爷也是通过这些手段一起奏效,方才保全了他大半辈子的心血啊。”

  “至于那个炎生先生口中的……可以支撑人的体重的东西……看样子就是这两个了……”雾生从某个书架后侧的拐角将一个小推车就这么吱呀呀的推了出来,那个小推车通体蓝色,轮胎中间的轴已经有些不稳固了,而小推车的把手也有部分的锈蚀迹象,将上面残余的书本搬开,推车的底面是明显的被烧灼过后的漆黑。小推车大概80cm宽,1.1m长,算上把手,高度也不会超过1m。

  藤野目睹这一幕,微微叹息:“唉~这是当年图书馆同样没被烧掉的小推车,用了很多年了。当年被火焰熏黑之后并没有损毁,老爷为表纪念,把它留了下来,继续使用。算是……当年的追忆吧……毕竟当年,新又野家一家三口都用过呢……”

  “……”雾生和原木都无法回话。对于过往,对于当年的过错,侦探知道了,也不能对不知情者详细说明,两起案件,除非有特殊关联,否则不向未知事情的无关者提供信息,这是基本知识!与同情无关!

  “至于第二样物件嘛……”雾生看向门的一旁,那边靠墙的位置,竖立着一架扶手梯,那架梯子是金属制成的,旁边带有可以将梯子继续伸长的滚轮,如果伸长了,整架梯子大约有3m到4m高,可以直接从地板顶到天花板;宽度大约是80cm,堪堪足以同时登上两个人。旁边的滚轮带有刹车装置,避免伸长之后的意外滑脱,算是个带有保险装置的伸缩金属梯吧。

  “这是放置在图书馆的专用登高梯,为的就是拿到那些处于书架高处,或者放置在书架上方的物品的。因为老爷腿脚不便,平日里都是我或者当时的女佣小姐来处理的。”藤野小声道。

  “当时的女佣小姐?”原木微微一愣。

  “是啊。当时。按照我的想法,现在的女佣木小姐应当是临时工吧?如果你们要找临时工,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以前你们的女佣来不了了。不管是生病了或是别的什么特殊情况,总归是换人了。那么……以前的女佣小姐又是什么人呢?”雾生显然没有把它放在心上,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出来。

  “雾生小姐料事如神啊。以前的女佣小姐,名字叫做出川奏华,三十来岁吧。在新又野家干了快十年了。以为她住在附近,所以以前也是只有在工作时间她才会光顾这里。今年老爷提起了这个活动的事情,可是出川小姐却出口回绝了前来出任女佣的事情。推脱说是生病了。其实我听得出来她就是不想来,甚至说……”停顿了片刻,藤野微微皱眉,看了看认真听着的原木和雾生,这才继续道:“我听得出,她有些害怕。自打火灾那年之后,每到每年的一年研究成果参观会的时候,她都会找理由推脱不来。第一年是祖母去世……第二年是结婚……第三年是母亲手术……总之每年都有不同花样的借口。而今年我们这里来了木小姐,就暂且聘请她为临时工的女佣了。”

  “是吗……”雾生微微点头,上前去将金属梯子放倒,仔细查看。只是刚刚将金属梯子倾斜,一股巨大的力量直接从梯子上灌输进雾生的体内。雾生差点没能抓紧这梯子,直接将它扔在地上了。这金属制成的梯子,虽是看上去只是一层金属制成的,但是重量却格外惊人!雾生只能吃力地举着它,根本不敢托大说好端端的稳稳的放下。

  “啊!雾生小姐当心啊!这梯子可没有看上去的这么轻!这梯子可有一定分量呢。男性来搬大致没有问题,但是对于像雾生小姐你这样的女孩子来说,还是有够分量的。”藤野连忙上前帮忙,接过梯子,轻轻将它放倒在地上,以供雾生查看。

  雾生擦了擦冷汗,松了松刚才绷得紧紧的肩膀,这才松了口气,蹲下身来查看梯子。

  金属梯子的四个顶角都安装有万向滚轮,这样的滚轮能够很方便的让沉重的梯子经由这些滑轮进行长距离移动。这种近似轮子的滑轮拥有和轮胎一样的橡胶外套,增大摩擦力。坦白来说,和轮子没什么区别。只是为了能好好的移动梯子才设计出来的。

  “这个梯子是特制的。你们看那个书架上的那个标本箱,那个很重的,一般的梯子根本承载不起,所以老爷才定制了这个梯子。这个梯子承重半吨都不会有任何问题的。”藤野指了指远处一个书架上的,看上去有1.2m长的巨大玻璃箱,那里面装着的似乎是犬科动物的骨骼标本。从这个体长和牙齿的样式判断,应该是狼的标本无疑。

  “……好了。我们的调查到此结束了,感谢您的帮忙。”雾生微微鞠躬,似乎是下意识一般,拉着原木走出了图书馆。

  原木此时也是一脸不解,不知道雾生拉着自己急匆匆离开图书馆的原因。

  “看了门锁吗?”雾生突然隐晦的发问道。

  “门锁?图书馆似乎没有门锁啊!你的意思是说……”原木吃了一惊,有些支支吾吾的回答道。

  “只要是个人,只要知道有图书馆这么个东西,就可以进来获取这两样运输工具。而这也是能够在生活区找到的仅有的可以用以运输死者庞大尸体的工具了。也就是说,凶手运用了那两样工具中的一样,将尸体从死者死亡的地方搬运到了尸体的第一发现现场。也就是露天走廊。我认为,我们现在的工作重点,根本不在凶手使用了什么工具上,而是凶手如何掩人耳目,有那样大的自信将尸体安然搬运到露天走廊这一说上!别忘了这里的平面图!死者的房间,几乎是最靠里的。”雾生的一只手指压在原木的嘴边,脸庞凑得很近,那微小却有力的均匀呼吸带着奇怪的芳香,幽然而来……

  “雾生同学……你……”原木很是惊讶。

  “……至少……要卖炎生先生一个面子。别忘了连死两人,都是他的得意学生,最后伤害的,也同样是炎生先生他自己。我雾生绫子可以无情,但是绝对不可能毫无良心。为了真相而去折磨一位老人,哪怕是为了真相可以不择手段的我,也不愿意这么做!”雾生微微垂下眼帘,叹息道。

  “炎生先生说的是这个道理。我觉得……雾生同学你一直以来割裂了因果。如果说……作为侦探最终的目标只是为了寻找真相,只是为了找到真相之后的突然的喜悦和瞬间的成就感,还不如解决所有的推理题来得痛快。可是雾生同学你想过没有,为什么你揭开了很多的逻辑推理题却觉得无聊,解开了现实中的案件,却觉得很有成就感呢?”原木沉吟片刻,认真地说道。

  “……因为……找到了真相……”雾生明显知道了原木的意思,有些不知道如何回话,支支吾吾的。

  “呵~你自己都几乎无法回答了吧?其实你也心知肚明。因为题目终归是死的,所有的东西都是假的。就算错了,你也不用为其付出代价。它就像是有存档、可读取的游戏一样,就算没有通过,大不了还可以重新来过,可以反悔,可以后退!可是现实不是这样的!现实中的案件,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都和你的一切挂钩!现实不是游戏,你无法存档、没有从头再来!就和下棋一样,一步错,步步错!一旦错过了,你丢失的就不仅仅是真相了!而是你属于侦探的,一直在守护的东西!真相是你进行侦探活动的最终目标吗?才不是!支撑着你一直做着侦探这份事业的,是你想要找回真相,以帮助死者或者受害者的心啊!你寻求真相,根本不是结论!而是结论以上的,条件之一!”原木的样子,非常认真。尽管旧疾缠身、尽管疲劳困顿,但是那种无可复制的神情,那种始终埋藏在原木身体内各处的倔强,此时还是一览无余!这就是原木,倔强,不失纯真的男孩儿。

  ……

  长久的沉默……

  雾生终于发出了长长的叹息声。叹息过后,眼底还有着无数的挣扎。她尚且混沌,尚且蒙昧,尚且不知道自己的真实目的……但是……

  自己……还是需要原木啊……不管他需不需要自己,至少自己……还是离不开他。

  他不会是这个世上最好的侦探,但他一定是这世上……最好的助手!

  “走吧……去露天走廊一探究竟吧……一起……”

  声音微弱,却异常坚定……

  (未完待续……)

继续阅读:二十六·无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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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生侦探推理事件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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