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爹爹，小奶团我又通古今又算命第94章 你不是人

百姓这回扔出的泥巴，多是湿漉漉的湿泥巴。

梁崇翰的脸上身上，沾上更多污泥，本就狼狈如乞丐的他，这下蓬头垢面，脏得像条落水狗。

同样脏成落水狗的，还有梁祈安。

眼看平日里风光无限，高高在上的梁家父子，此刻灰头土脸的站在那，百姓纷纷拍手称快，“痛快啊，风水轮流转，你们也有今天！”

“够了！”梁祈安面孔涨得通红，从牙齿缝里挤出狠话，“记住你们的所作所为，来日不报此仇，我誓不为人。”

“啊，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柠宝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你活不过今天，哪有来日？你没有来日，又怎么报仇？按你不报仇不当人的意思，你在昭告大家，你不是人。呀拉索，不错不错，你对你自己，有相当明确的认知。”

小姑娘这番推论，推得有理有据，还符合逻辑，逗得所有人捧腹大笑。

“哈哈哈，可不是嘛！这小子亲口承认自己不是人，等同于说，他知道他是畜生。”

“他本来就是畜生，是老王八蛋养出来的小王八蛋。”

“老王八蛋刚刚说啥来着？哦，他说咱们的死伤，和他没有太大的关联。我呸，怎么没有关联？他不逼着我们修那劳什子，我们怎会掉下搭架。”

“这个死老头，敢做不敢当，叫他老王八一点没错，他丫就是一只缩头乌龟。”

“大家静一静，听我把话说完！”梁崇翰似要洗清自己，说起申请到朝廷钱引的后续……

他诉说之时，当初参与修建的百姓，同时回想起当日种种。

是钱就贪的贾耀金，私吞了一笔钱引。

贪得无厌的他，吞的钱引，不是少数，而是多数。

他一贪，导致最终用于修建斜坡和瓮城的银两，大大减少。

他贪，梁崇翰敢怒不敢言。

他知道，他弹劾贾耀金，背后有着复杂势力的贾耀金，受不到任何处罚。

弹劾贾耀金的自己，倒有降级撤职的风险。

为自保，梁崇翰什么都不说。

钱引少了，该修建的斜坡和瓮城，还得修建。

朝廷拨了款，若是不修，自己没法交差。

为了尽可能的控制成本，他直接征集当地百姓当民夫，叫百姓去附近的山体和河床处开采石料，还叫百姓自行烧制粘土制作砖石，石灰也叫百姓自行煅烧……

总之，原材料这块，他通通叫百姓自己解决。

因他手里没有多少银两，他付给百姓的报酬，很少很少，连糊口都不够。

百姓开始施工，他给予的劳工费，还是少得可怜。

幸而，那时饥荒尚未发生，百姓的银两，还没被奸商搜刮走。

被迫施工的百姓家里，都有些家底，他们靠着家底吃喝，使自己的体力一直处于强健状态，避免了因营养不良，死于繁重劳动的悲剧。

后来啊，他们从潦草搭建的卓立搭架上摔下来，非死即伤。

卓立搭架关乎着民夫的人身安全，本来该由专业的搭材匠，使用坚韧耐用的木头，以榫卯结构搭建成架子，或是用缚绳和连绳将木头扎结成架子。

不管怎么搭，皆要保证其结实性和稳定性，且要定期检修，发现木头有破损，立即修补更换……

聘请专业的搭材匠，要花钱，购买坚韧耐用的木头，更要花钱，定期检修，也要花钱。

工费本就不够，卓立搭架搭建的相当简陋，初初搭好时，便屡屡出事。

几乎每天都有民夫，因踩坏／踩跨架子上的木条，从架子顶端坠地，摔得头破血流。

再说梁崇翰，他身为都部署，需他处理的军务多之又多，他没有太多的时间和精力关注瓮城和斜坡的营造进度，他只是偶尔过问一下，从督役和监工嘴里了解情况。

这督役，这监工，有监督工役的经验，却没良心。

准确地说，督役和监工，之前督促民夫干活，屡屡见到民夫累死摔死，已到见怪不怪的地步。

在他们眼里，民夫命如草芥，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大惊小怪的，都不值得汇报。

他们不汇报民夫的死伤，梁崇翰也不曾考虑民夫的死伤问题，卓立搭架的问题，一直没得到妥善解决。

左不过是，木头断了，再加一根。这个民夫死了，再叫那个民夫顶上。

就这么着，那些被迫营业的民夫，死伤了一批又一批，死伤人数，从几百激增至几千。

那些简陋潦草，带走无数生命的搭架，在活着的民夫的眼里，不啻于吃人的怪物。

他们看见搭架就害怕，听见搭架就发抖。甚至于，瓮城和斜坡建好后，他们提起搭架，依旧心有余悸。

很多人，害怕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他们主动找到木匠，学习榫卯工艺。

他们认为，学会榫卯，他们自己也能搭出搭架，自己能保证自己的平安……

百姓的思绪，从回忆拉回现实。

罪魁祸首梁崇翰，再次声明：“该说的，老夫都说了。老夫所言，句句属实。你们的死伤，确实与老夫无关，你们要怨，请怨贾耀金，怨那些知情不报的监工和督役。”

他极力推脱责任，百姓不依，“少扯那些有的没的，不管怎么说，要建斜坡和瓮城的是你，逼我们当民夫的是你，叫督役和监工监视我们的还是你，我们的死伤，就是你造成的。你欠我们太多，你不死，我们咽不下这口恶气。”

柠宝双手叉腰，冲着梁崇翰碎碎念：“对嘛，就怪你！你是，你是，用二十一世纪的话，你是施工方的最高负责人。哎哟，在我们那里，一个施工死了千百人，那得……”

小姑娘卡壳，她没法举例，因为，她没见过死伤千百人的施工事故。

梁崇翰敛眸，呈现出任命姿态：“算了！你们非要责怪老夫，老夫无话可说。”

他抬眸，紧紧盯着陆九洲，恳求说：“陆将军，百姓恨我恨入骨，我不求他们原谅我，只求在那史书之上，留一个毁誉参半的形象。”

柠宝一脸鄙夷，“就你？毁誉参半？留个老王八蛋的形象还差不多。”

陆九洲神色微冷，语调淡漠到听不出情绪，“史书怎么记载你，是史官的事。后世如何评价你，我无法定论。你也是满腹经纶的读书人，后世的评价，你或可思及。”

“老夫将功折罪，或能得到几声称赞。”梁崇翰双手抱拳，以请罪的姿态，冲着愤怒至极的百姓，深深鞠躬，“老夫愧对你们，我死后，我的家私，你们可悉数分了去。老夫不求别的，只求薄棺一具，全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