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域 地球
陈昊宇因脑震荡和脊椎断裂躺在床上昏迷不醒,那张床刚躺过易潇潇,现在陈昊宇躺了上去,好在他并不是光域的重点关照人物,不然连躺医院的机会都没有。
上次来光域的人除了打伤陈昊宇的逐旸外,还有他的影子,为了节约星砂,他带着易潇潇两人回到光域,影子则在地球上继续搜寻夏堇的踪迹。
在光域里,夏堇还有一个名字叫流光曦。
不过逐旸没想到的是,他不仅没有带走易潇潇,回到人域时发觉自己留守的影子也全都不见了,他带的八个影子实力都不俗,如今却消失的无声无息,现场连打斗痕迹都没有留下,仿佛他们是真正的影子。
夏堇要等的人没有来,而影子却先一步到了人域,有鹿爽在,夏堇倒是可以无所畏惧。这段时间,鹿爽担心夏堇一个人跑路又怕被光域来的人给截胡,只得跟在夏堇左右当起了保镖的角色,连学都退了。
鹿爽蹲在一个焚尸炉旁,往里面丢着黑色纸片样的事物,黑色纸片进入火中,里面发出滋滋声,伴随着尖啸声不断扭动,仿佛烧毁的不是纸片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烧了不一会儿,纸片便化做一阵黑烟凝结在壁炉上,而铁架上连灰烬都不曾剩下。
“这些事情还是要少做的。”鹿爽把最后一个影子烧尽,口中发出啧啧之声,“我寻思焚烧垃圾有点污染环境吧。”
“我看你烧的挺开心。”夏堇皱眉道,方才她可是便哼歌边烧着尸体,虽说影子不是真正的人,可也是一种生命体,那味道也十分不可描述,她离得远远的,顺带屏蔽了自己的嗅觉。
“没办法,为地球消灭垃圾人人有责。”她拍了拍手,“你以后少喊我干这种事,为了星砂我可是把我这几万条腿都跑断了,若是被地球上的那些人知道了,我估计也免不得灰头土脸。”
“你这么厉害,也怕他们?”夏堇有些不解,当年鹿爽的凶名可是被载入史册的,连光域都有她的“威名”。
“怕倒是不怕的,不过这些人过于难缠,我也懒得同他们计较。”自己坚持吃素活了这么久,她可不想遇到师父的时候被发觉自己身上又是一片红光孽障。
鹿爽口中那些人就是人域神秘的守护者。
夏堇深以为意,人域能存在这么多岁月,和背后强大的守护者不是没有干系。
夏堇在地球留了太久,若是平平静静还好,光域的人如过来到这里,她就没办法安静的呆下去,被守护者驱离还是小事,当成擅闯者直接灭了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毕竟她的实力可不如鹿爽这个老妖怪。现在易潇潇不见了,她留在这里也没有意义,和苍羽联系用的传影球也一直没有动静,若是苍羽那边再出事情,她这里就岌岌可危了。
“我决定去魂域了。”夏堇担心夜长梦多,主动开口。
“怎么不是光域,你不担心你好朋友被抓到你老巢?”
夏堇摇摇头,语气肯定,“她不在光域。”若是她在光域,自己不可能没有消息传来。
“你又怎么知道?”鹿爽随口一问。
“这可就不能告诉你了,你走不走的?”夏堇拿出了装星砂的水晶瓶。
“这不是还有五天?”鹿爽都有些意外,意识到夏堇要提前出发,立马由惊转喜道:“唉,大妹子,你早点想通不就完了,快快,走起。”
竹林小院
易潇潇睡得安静,从当天下午躺到第二天晚上,现在她睡在狄如霜的卧室,易潇潇身上都是伤也不好挪动,宁澈照顾了易潇潇两日,狄如霜已经让他休息去了。
他坐在桌案前,侧对着床榻,烛火摇曳,映照着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平日里冰冷的容颜也被这烟火化开,有了一丝人情的味道。
他看着书中文字,目光散漫,脑海里浮现昨日房间一幕,种种看得分明,他不觉有些尴尬的红了耳朵,偷偷越过书看向床上熟睡的人,心中想着,她那时昏迷着,应该什么都不知道吧。
“太阳好大,渴。”易潇潇忽然间喃喃,像是梦呓。
狄如霜听不真切,他以为她醒了,凑过去问道:“你说什么?”
“太阳好大,渴。”易潇潇又重复了一句。
“太阳?”狄如霜有些疑惑的探了探易潇潇的额头,烧已经退了,多半是梦话,他端过水小心翼翼的扶起她喝了一口,易潇潇梦游似的喝了一点,人还是未醒,却像前日那样拉住了他的手不肯放,“好晒啊。”
狄如霜扫视了一圈房内,手一挥熄灭了桌案的蜡烛。
屋内顿时漆黑一片,半掩的窗外月光透进来,流水般映照着床边的两人,一个熟睡,一个安静的坐在床头,除了外面凉风吹动落叶的轻微声响,整个世界都静谧下来。
她在做着什么梦,都入冬了,哪里还有什么太阳。
她握着他的手,他被这宁静的氛围所感染,竟也很快进入了梦乡。
烈日炙烤着大地,狄如霜目中所及是一片黄沙,热气腾得视线都有些模糊扭曲,几根枯死不知多久的树木点缀其中,让这片大地显得愈加荒芜。
在这荒漠之中,一个古怪的黑色盒子陷在低洼处,盒子前端凹陷,里面的一男一女困在其中,男人满脸是血不知生死,女人不停拍打着透明的屏障。
一个裹着红色沙巾的小女孩站在前方,宽大的沙巾遮住了她的身躯和半张脸,她的那双眼睛如灰色的暮霭弥漫,冷漠的看着下方。
她双手轻抬,动作平和得像伸手接住将要低落的晨露,然而随着她的手势,周围瞬间狂风呼啸,漫天黄沙卷起她的红色沙巾,露出她干裂的嘴唇和姣好如花的面目,那张脸和易潇潇何其相似。
整个铁皮盒子在她手势带起的狂沙下被卷入了沙漠深处。
等车完全变成这片沙海的一部分,再无踪迹,那个神秘的女孩忽然转过头来看着狄如霜的方向。
狄如霜吃了一惊,隔了这样远的距离,她是怎么发现自己的。
女孩灰色的眸子是一片茫然和暮霭,但狄如霜知道,她在注视着自己,那双迷离而捉摸不透的眸子里透露出仿佛自己也是对方的一个幻觉。
“难道这是在你的梦里?你是不是易潇潇?”狄如霜问道。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易潇潇回过神来,看向他眸子却骤然变寒,周身混沌萦绕。
那日易潇潇瞳孔变灰便也是这模样,他警惕起来。“你到底是谁?”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女孩冷冷的看着他,口中的声音熟悉而冰冷,下一秒整个世界天旋地转,周遭场景变幻,一望无垠的大漠变成了绿草如茵的山丘。
两个小孩,一个少年,还有一个年纪五六岁的幼童。
一个穿着黑衣的男子骑着白鹤盘旋而下,两个小孩追逐着上前而去,口中喊着爹爹。
“爹爹,我也要骑大白。”幼童声音软软。
狄如霜看到此情,也不由得迈步而去,“父亲!”他走到黑衣男子身前,然而沉浸在欢乐氛围中的三人完全没有看到近在咫尺的狄如霜。
黑衣人摸了摸少年的头,笑道:“如霜又长高些了。”
那个少年就是几年前的自己。
狄如霜回过神来,这原来也是自己的梦。
“爹爹抱抱。”黑衣人抱起幼童转了一圈,逗的幼童咯吱直笑。
“父亲。”他落寞的喊了一声,看着黑衣的夜歌行穿过自己的身体,三人笑着走向远方,他知道在那个方向有个美丽的女子正在家中等着,她一定煮了最拿手的鱼片汤。
这一切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他已经知道前方是什么,然而还是不由自主的往前走着,想继续看看曾经熟悉的一切。
夜歌行有着神使之名,他是这一世的魂域域主使者,虽然域主都没有出现过,但是他还是坚持着自己的使命,维持着魂域的安宁。
夜家人丁单薄,可有了夜歌行,夜家就成了魂域不可侵犯的存在。
那个时候他还向往像父亲夜歌行一样,能成为魂域名动天下的人,四处行走的魂域神使。现如今,想想他更宁愿一辈子带在啸风山的茅屋中,有家人陪伴,一生籍籍无名又如何。
可是这一切,从他去了一个地方后就消失了,随着他的消失许多东西和规则也不复存在,母亲温如雪也为寻父亲受了重伤,为保全自己和星燎嫁入了平江狄家。
那时的他只恨自己的无力,若是他有父亲一般的能力又何至于眼睁睁的看着母亲受辱,弟弟被送往雾海。
而即便现在的他也改变不了什么,他不过是个废物。
他看着三人进了院子,穿着白色裙衫的温如雪端出一盆水来招呼几人洗手,她还是那么美,即便粗布麻裙也难以掩盖的天香国色。
桌上是满满的饭菜,夜歌行刚回来偷偷往嘴里塞了一块肉,温如雪佯装嗔怒道:“就数你最不爱干净了,别带坏了这两个小家伙,待会家法伺候。”
“爹爹羞羞。”年幼的星燎刚说完,夜歌行飞速往星燎和如霜的嘴里都放了一块肉。
“好吃吗?”
“好吃。”夜如霜和夜星燎同时点头道。
夜歌行摊手对着温如雪无奈的摇头:“好了,这下我们爷三都吃了,要打就得一起打了。”
“讨打。”温如雪追着夜歌行满院子跑,屋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狄如霜站在外面静静的看着,不忍打破这和谐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