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眼花了吧?
她揉揉眼睛,再看过去。
魏大人正襟危坐,身子稍稍侧向屋子这边,手里的破蒲扇慢悠悠地往灶孔里扇风,看似十分正常地煎药,但是那如墨的眼珠子看的不是火上的汤药,而是斜向一旁,正看着屋里!
她和姑娘凑在一块儿,一时间居然觉得魏大人在看自己,紧张地心一下子窜到了嗓子眼,差点背过气去。
紧接着,她意识到魏大人看的是姑娘。
为什么要紧盯着她家姑娘,眼神让她挺不舒服。
她装作对鹤大夫诊治病人很感兴趣的样子,壮起胆子挪到孟晚溪的身后,从她与鹤大夫之间的缝隙往病人那边看。
再观察魏大人,他的视线已经移开了,冷得像一座冰雕,在艳艳朝阳下一丝不动。
再看姑娘,从始至终没有发觉魏大人的视线。
云禾松口气,魏大人相貌气质超绝,又是位高权重的首辅,只要他稍稍展现出温柔的一面,女人很难不被他迷住,真担心姑娘离开谢家后,再把心都投入更可怕的火坑里。
鹤大夫给下一个病人看病,柳茶抓住一起挪动的云禾,“你贴这么近,碍着他们了。”
云禾道:“我就看看。”
柳茶道:“鹤大夫没有说要教你。”
“你!”云禾微怒。
孟晚溪抓住她的手,摇摇头。
云禾差点说出“魏大人一直在偷看你”,然而话到嘴边,又怕反而让姑娘对魏大人动了心,硬生生地压回去。
“这位姑娘到我这边来打下手吧。”孟俊明突然开口,对云禾招招手。
“你还不过去?”柳茶呵斥犹豫的云禾。
云禾看她一副“你不听话就把你扔出去”的凶恶劲儿,嘟嘟嘴,挪过去了。
然后,她发现魏大人又在有意无意地往这边看了!
没完没了了是吧!
这边有什么好看的,劳魏大人如此费心?
云禾实在想不明白,只能自我安慰——好在姑娘相当专注,并没有回头看一眼。
孟晚溪全然不知身边的暗潮涌动,正在看鹤大夫给病人换药包扎。
有些病人在送来寺庙之前受外伤,鹤大夫毫不保留地告诉她如何做,能够帮助伤势早日康复,还让她亲自上手。
有一名病人半个月前被树枝划伤了小腿,留下长长的一道伤口,因为患有消渴症,加上之前没钱医治,伤口迟迟不能愈合,红肿溃烂,饶是冬日,也散发出阵阵恶臭。
孟晚溪毫无防备,臭味猛然钻进鼻子里,她本就嗅觉格外灵敏,对她的冲击仿佛一拳重重地砸在天灵盖上,身体本能地往后避开。
云禾直接扭头干呕,尴尬地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
鹤大夫道:“你们没见识过这样的伤势,也难怪。”
孟俊明在药箱里翻找,刚拿到两片生姜。
地上人影一晃,一条胳膊抢在他之前伸到孟晚溪的面前。
布着薄薄的茧与奇怪压痕的掌心里,是一片生姜。
“含着,会好些。”
孟晚溪依言接过,生姜的味道辛辣,但很温暖,萦绕在鼻子里的臭味被渐渐驱散。
“好些了吗?”
魏玠的语调十分温和,惹得附近百姓偷偷看来。
孟晚溪点点头,“多谢魏大人。”
她眼角余光瞥见孟俊明自然而然地将生姜交给云禾,再看魏玠,居然一撩衣袍,盘腿坐在他们旁边。
“魏大人不是在煎药吗?”她小声嘀咕道。
魏玠支手撑着下巴,歪头看着鹤大夫,慢吞吞地说道:“我也来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