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
刘芳端着饭盒，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径直朝我走来。
“春梅，早上的事是我不对，你别往心里去。”
她把饭盒里的一个白面馒头夹到我的碗里，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一圈人听见。
我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看着她。
周围竖着耳朵的知青们都停下了筷子，等着看好戏。
我拿起筷子，将那个白面馒头又放回了她的饭盒里。
“我没有往心里去。”
“因为我们之间，还没熟到那个份上。”
刘芳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她伸着筷子的手停在半空中，收回来不是，不收回来也不是。
周围响起一阵压抑的窃笑声。
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那眼神里的怨毒，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
下午，大队在礼堂召开年终总结大会。
整个礼堂里坐满了人，嗡嗡的说话声充满了整个空间。
我爹坐在主席台的正中央，手里拿着一份红色的表彰名单。
我的心微微提了起来，我知道，那上面有我的名字。
这一年，我在鸡场的辛劳，全村人都看在眼里。
“下面，我宣布本年度先进个人的名单。”
我爹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地响彻整个礼堂。
他顿了顿，目光带着慈爱和骄傲，落在了我的身上。
“先进个人，就是我们鸡场的负责人……”
就在这万众瞩目的时刻，一个尖利的声音响起。
“等一下！”
刘芳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脸色涨红，眼睛里噙着泪水。
所有人的目光凝聚到了她身上。
她往前走了几步，走到了过道中央，让所有人都无法忽视她。
“村长，我有情况要举报！”
我爹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看着这个突然跳出来的刘芳。
“刘芳同志，你有什么事，可以等会议结束了再说。”
“不行！我现在就要说！”
刘芳的声音带着哭腔，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伸出手指，直直地指向我。
“我举报她！举报她监守自盗，偷卖我们集体鸡场的鸡蛋，中饱私囊！”
轰的一声，整个礼堂瞬间炸开了锅。
无数道目光，像利剑一样齐刷刷地刺向我。
我爹手里的名单被他捏得变了形，他怒喝道：
“刘芳！你不要在这里血口喷人！”
“我没有血口喷人！”
刘芳哭得更大声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我有人证！她可以为我作证！”
她转向知青坐的那一排，对着一个角落喊道：
“小娟！你出来！把你看到的一切都告诉大家！”
一个叫王娟的瘦弱女知青，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
她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声音细得像蚊子叫。
“我……我看到过……看到过春梅姐……晚上偷偷把一筐鸡蛋……从鸡场后门……拿给了……一个陌生男人……”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却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我的心上。
王娟，那个我曾经帮她缝过被子，分过口粮的女孩，此刻却成了捅向我后背最狠的一把刀。
先进个人的评选被当场中止。
我爹的脸色铁青，嘴唇紧紧抿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站在那里，被全村人怀疑的目光包围着，只觉得浑身冰冷，百口莫辩。
那些窃窃私语，那像无数根看不见的毒针，扎得我体无完肤。
“看不出来啊，平时安安分分的，胆子这么大。”
“她爹是村长，肯定是仗着这个才敢这么干的。”
“真是家门不幸，老李的脸这下丢尽了。”
我们一家人，就这样被刘芳的恶意诬陷，推上了风口浪尖。
第6章
会议不欢而散，回到家，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我爹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烟雾缭绕中，他的脸显得愈发苍老。
第二天，村委会的几个干部就找上了门。
为首的张会计搓着手，一脸为难地对我爹说：
“老李啊，你看这事闹的，影响多不好。”
“为了咱们村的声誉，要不……就让春梅认个错，态度好一点，咱们把这事儿就这么压下去，你看行不？”
“不行！”
我没等我爹开口，就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我没错，我为什么要认？”
张会计叹了口气：
“春梅啊，你还是太年轻。有时候认个错，不是真的错了，是为了顾全大局。”
“我顾全了大局，谁来顾全我的清白？”
我红着眼睛，倔强地看着他们。
村委会的人碰了一鼻子灰，悻悻地走了。
我爹掐灭了烟头，走到我身边，宽厚的手掌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闺女，你做得对。”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但无比坚定。
“爹相信你，这事儿就算豁出去我这张老脸，也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父亲的支持，瞬间驱散了我心中的寒意。
然而，想要自证清白，谈何容易。
刘芳和王娟一口咬定，村民们又先入为主，我一时间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
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晚上，萍萍趁着夜色偷偷来找我。
她是和我关系最好的女知青，为人正直善良。
她塞给我一个热乎乎的煮玉米，压低声音说：“春梅，你别怕。”
“今天下午，我看见王娟一个人在河边哭。”
“我过去问她，她一开始什么都不肯说，后来被我逼急了，才跟我说了实话。”
萍萍的脸上满是气愤。
“她说，都是刘芳逼她的！刘芳抓住了她偷偷和城里对象通信的把柄，威胁她要是不做伪证，就把这事捅到大队，让她一辈子都回不了城！”
我紧紧握住萍萍的手，眼眶发热：“萍萍，谢谢你。”
“谢啥，我就是看不惯刘芳那种小人得志的嘴脸！”
萍萍走后没两天，我哥从县里的工厂寄来了信。
信的开头就写着：“妹，哥相信你！你是什么样的人，哥最清楚！”
简单的一句话，让我瞬间泪流满面。
信的后半部分，我哥话锋一转。
“你信里提到的那个刘芳，说她有个在县里当干部的堂弟？我特地托人打听了一下，县里几个重要部门，姓刘的干部倒是有，但没有一个是她那个年纪的，更没人听说过谁老家是她们那个公社的。”
“我敢断定，她那个所谓的‘干部堂弟’，根本就是子虚乌有，是她扯出来吓唬人的虎皮！”
哥哥的来信，给了我第二颗定心丸。
我心中的底气越来越足。
我不再指望村委会能还我一个公道。
他们那副息事宁人的态度，已经让我彻底失望。
那天晚上，我关上房门，就着昏黄的煤油灯，铺开了信纸。
我拿起笔，一夜未眠。
我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从刘芳如何嫉妒我当上鸡场负责人，到她如何在大庭广众下诬陷我，再到她如何威逼利诱王娟做伪证，以及她那个根本不存在的干部堂弟，所有的一切，都清清楚楚地写了下来。
每一个细节，每一个证据，都条理分明。
第二天，天还没亮，我揣着那封沉甸甸的举报信，瞒着爹娘。
踏上了去县城的路。
拉机颠簸着，我的心却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坚定。
我要亲自把这封信，交到县纪律部门的手里。
第7章
县里的效率，远比我想象的要高。
仅仅过了两天，一辆绿色的吉普车就开进了我们村。
这辆车没有在村委会门口停下，而是直接绕了过去，停在了大队部的院子里。
车上下来三位穿着中山装的干部，表情严肃，不苟言笑。
为首的中年干部直接找到了我爹，出示了证件：
“我们是县纪律调查组的，接到群众实名举报，来调查你们村知青点的一些问题。”
“从现在开始，绕过村委会，由我们直接接管调查。”
他的话语干净利落，带着不容置喙的权威。
村委会的干部们闻讯赶来，一个个脸上都露出了尴尬又紧张的神情。
调查组的到来，在我们这个村里激起了巨大的波澜。
刘芳一开始还想故技重施。
她找到调查组的同志，一上来就泪眼婆娑。
哭诉自己因为正直举报，而受到了我和我家人的排挤和打压。
她声情并茂地描述着自己的委屈，仿佛自己才是那个最大的受害者。
然而，她这套在村里屡试不爽的把戏，在县里来的干部面前，却彻底失效了。
为首的调查员听了不到两分钟，就皱着眉头，严肃地打断了她。
“刘芳同志，请你注意你的言辞。”
“我们是来调查事实的，不是来听你哭诉的。”
“请你准备好，等下我们会对你进行正式问话，希望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有事实依据。”
公式化的语气，让刘芳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愣在那里，脸上挂着泪珠，显得无比滑稽。
调查组的第一个突破口，就是那个做伪证的女知青王娟。
她被单独叫到了一个房间里，面对着三位表情严肃的县干部。
那种来自上级的威严和压力，是村干部完全无法比拟的。
调查员只是把一支笔和一张纸推到她面前，平静地说道：
“王娟同志，组织给你一个机会，把你知道的，都写下来。”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做伪证，妨碍集体生产，是什么性质的问题，你自己应该清楚。”
王娟的心理防线瞬间崩溃了。
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把刘芳是如何抓住她的把柄，如何威吓她，逼着她在大会上说谎的全过程，一五一十地全盘托出。
根据我的举报信里提到的，刘芳曾为了让鸡少下蛋而故意惊吓鸡群。
调查组的人在我爹的带领下，亲自去了鸡场。
他们没有费多大力气，就在鸡舍后面一处隐蔽的草垛里，找到了刘芳当初用来吓唬鸡的那面破铜锣。
铜锣上，甚至还能辨认出刘芳匆忙间留下的泥手印。
人证物证俱在，铁证如山。
所有的矛头，都清晰无误地指向了刘芳。
刘芳被最后单独叫去问话。
当调查员将王娟的亲笔供词和那面破铜锣摆在她面前时，她彻底慌了。
她眼神躲闪，语无伦次。
“我……我没有……这不是我的……”
在调查员犀利的追问下，她编造的谎言一个接一个地被戳破。
到了最后，她除了沉默，什么也说不出来。
真相，终于大白于天下。
笼罩在我头顶的乌云，终于开始散去了。
第8章
三天后，调查组再次在村里的大礼堂召开了全村大会。
这一次，气氛和上次截然不同。
主席台上坐着的是县里的调查组干部，我爹坐在旁边，腰杆挺得笔直。
台下，村民们的脸上写满了期待和紧张。
刘芳和王娟被要求坐在最前排，两个人都低着头，像等待审判的犯人。
调查组组长走上台，用洪亮的声音宣布：
“关于前几天群众举报李春梅同志监守自盗一事，县调查组已经查明真相。”
“现在，我代表调查组，向全体社员同志们，公布正式的调查结果。”
他打开一份文件，一字一句地念道。
“经查实，知青李春梅同志在担任鸡场负责人期间，工作认真，兢兢业业，不存在任何监守自盗行为。”
“之前的相关举报，纯属捏造。”
我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涌了出来。
我终于为自己洗清了冤屈。
调查组长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起来，扫过台下的刘芳。
“调查表明，本次事件的始作俑者，是知青刘芳。”
“刘芳因个人嫉妒，对李春梅同志进行恶意报复，捏造事实，并胁迫他人作伪证，意图破坏集体生产，颠倒黑白。”
“其行为，是典型的思想品德败坏，严重损害了我们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良好风气！”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刘芳的脸上。
她的身体开始发抖，脸色惨白如纸。
“根据县里的处理决定，给予知青刘芳，严重警告处分一次，记入个人档案！”
“并取消其本年度所有的知青生活补助！”
这个处分，对于一个指望着返城的知青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一个无法抹去的污点，将永远跟随着她。
刘芳再也撑不住了。
她猛地站起来，歇斯底里地尖叫道：
“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我堂弟是县里的干部！你们这是官官相护！”
调查组长冷冷地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鄙夷。
“我们已经核实过了，县里所有干部，没有你所谓的堂弟。”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而且，就算有，在纪律面前，人人平等。”
刘芳双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嚎啕大哭。
台下的村民们，此刻也终于反应了过来。
“天哪，原来是她诬陷人啊！真是个毒妇！”
“我就说春梅那孩子不像会干这种事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太坏了！”
之前那些对我指指点点的村民，此刻纷纷调转枪口，对着地上的刘芳唾弃不已。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我爹站了起来。
他从调查组长手中接过一张崭新的奖状，上面用毛笔写着“先进个人”四个大字。
他走到我面前，将这张迟来的奖状，颁给了我。
“春梅，爹为你骄傲。”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台下，沉寂了片刻，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热烈掌声。
第9章
真相大白之后，刘芳在村里的日子，一下子从云端跌入了泥潭。
她彻底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村里人见了她，都绕着道走，眼神里充满了厌恶。
知青点的其他人，也都有意无意地孤立她。
大队给她安排的活，也都是最苦最累的。
挑粪，下烂泥田，这些以前她想方设法躲掉的农活，现在全都落在了她的头上。
可刘芳不是个会轻易认输的人。
她把所有的一切，都归咎到了我的身上。
就在这时，我哥要和巧英姐办喜事了。
一个恶毒的计划，在她心里慢慢成形。
她自己身败名裂了，就要让所有和我有关的人，都不得安宁。
很快，村里开始流传起一些不堪入耳的谣言。
“听说了吗？老李家那个未来的儿媳妇，作风可不怎么正派。”
“是啊，有人说在嫁人前，就跟别的男人不清不楚的。”
这些谣言传得有鼻子有眼，恶毒至极。
矛头直指善良本分的巧英舍姐。
在那个年代，一个女人的名节，比天还大。
这种谣言，足以毁掉一个姑娘的一生。
我气得浑身发抖，想冲出去找刘芳理论，被我娘死死拉住。
“春梅，你别冲动！现在去找她，没有证据，只会让她更得意！”
谣言越传越凶，最终还是传到了在县里工厂上班的哥哥耳朵里。
哥哥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直接跟厂里请了假，当天就回到了村里。
他连家都没回，直接去了巧英姐家。
第二天，哥哥就牵着巧英姐的手，挨家挨户地去发喜糖。
他当着全村人的面，朗声宣布：
“我和巧英的婚期，提前了！下个星期就办！”
他的声音洪亮而坚定，脸上洋溢着幸福和自豪。
他看着巧英姐的眼神，充满了信任和爱意。
这个举动，狠狠地打了所有造谣者脸。
大家看着我哥那坦荡磊落、充满担当的样子。
再对比躲在暗处嚼舌根的刘芳，高下立判。
巧英姐的眼圈红了，她看着我哥，眼里满是感动的泪水。
巧英姐的父母，更是紧紧握着我哥的手，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经此一事，我们两家人的关系，不但没有被谣言破坏，反而变得更加亲密，更加牢不可破。
第10章
我哥和巧英姐的婚礼，办得风风光光，热热闹闹。
村里几乎所有人都来送上了祝福。
只有刘芳的脸色比锅底还要黑。
她让自己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跳梁小丑。
这打击，让刘芳的理智彻底崩断了。
那天晚上，她在知青点因为一点小事和别人吵了起来。
对方不过是嘲讽了她一句：“有些人啊，自己过得不好，就看不得别人好。”
这句话像是点燃了火药桶。
刘芳瞬间失控了，像个疯子一样大喊大叫。
争吵中，她口不择言地吼道：
“你们算什么东西！都敢笑话我！我骗你们有个堂弟在县里当干部的时候，你们还不是像狗一样巴结我！”
她这句话一出口，整个知青点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用一种震惊又鄙夷的眼神看着她。
她自己承认了她的谎言。
这件事，很快就传遍了全村。
刘芳她在村里三番五次地闹事，加上档案里那个无法抹去的“严重警告”处分。
她所有的劣迹，被大队整理成了一份详细的材料，上报到了地区知青管理办公室。
地区的知青管理办公室在收到材料后，非常重视。
经过他们的研究和讨论，一致认为，刘芳思想品德败坏，屡教不改。
已经不适合继续留在我们这个多次被评为“先进集体”的模范村。
她的存在，会严重带坏风气。
几天后，一纸盖着地区知青管理办公室红章的调令，送到了我们大队。
调令上白纸黑字地写着：经研究决定，将知青刘芳，调往邻省的大凉山高山农场，即日生效。
大凉山高山农场！
这个名字一出来，所有知青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全省最偏远、条件最艰苦的地方，海拔高，气候恶劣，交通闭塞，一年到头都吃不上几顿饱饭。
被调到那里，和被流放没有任何区别。
这份调令彻底断送了刘芳返城的所有希望。
第11章
收到调令的那一刻，刘芳整个人都傻了。
她拿着那张薄薄的纸，手抖得不行。
她终于意识到，事情已经发展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
她彻底慌了，也彻底怕了。
那天傍晚，她竟然跑到了我家门口，“噗通”一声，直挺挺地跪了下来。
她对着屋里的我爹和我，拼命地磕头。
“村长，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春梅，你大人有大量，你原谅我吧！求求你，帮我跟上面说说情，我不想去大凉山！我不想死在那里啊！”
她的额头磕在坚硬的泥地上，发出了“咚咚”的声响，很快就见了血。
她哭得撕心裂肺，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看着她痛哭流涕、狼狈不堪的样子，我只剩下无奈。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路，是你自己一步一步选的。”
“和我无关。”
我的话，像一盆冰水，浇灭了她心中最后一丝希望。
她瘫坐在地上，目光呆滞，停止了哭号。
村里人围在不远处指指点点，没有一个人上前劝说。
就连以前和她关系尚可的几个知青，也都对她避之不及，生怕沾上一点晦气。
几天后，一辆破旧的卡车开到了村口。
这是农场派来接她的车。
两个穿着农场制服的男人，不耐烦地催促着她。
“快点！磨磨蹭蹭的干什么！”
刘芳像一个被押解的犯人，带着她那点可怜的行李，爬上了卡车。
她离开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来送她。
整个知青点，没有一个人出来看一眼。
只有村里几个不懂事的孩子，跟在卡车后面，一边跑一边拍手，看热闹。
第12章
村里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我的生活，也彻底步入了正轨。
我哥和大嫂对我都非常好，一家人的日子过得和和美美。
没过多久，我哥托厂里的朋友，从城里给我寄来了一个大包裹。
打开一看，里面是全套的高中课本和复习资料。
包裹里还有一封信，是我哥写的。
他在信里鼓励我，说国家很快就会恢复高考，让我千万不要放弃学习，知识才能改变命运。
在巧英姐和家人的全力支持下，我开始了半工半读的生活。
白天，我照常去鸡场参加劳动，把鸡场打理得井井有条。
晚上，无论多累，我都会准时坐在煤油灯下，一字一句地啃着那些高中课本。
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为自己争取一个未来的努力之中。
时间过得飞快。
第二年夏天，高考恢复的消息，真的传遍了祖国的大江南北。
我毫不犹豫地报了名。
经过几个月的奋力冲刺，我成功地考上了地区的一所师范学校。
录取通知书寄到大队的那天，整个村子都轰动了。
我成了我们村里，有史以来第一个真正的女大学生。
在我去学校报到的那天，我爹坚持要送我到镇上的长途汽车站。
我爹帮我把行李安顿好，看着我，眼眶里泛起了泪光。
“春梅，你靠自己的本事走出了这片大山，爹为你骄傲！”
我用力地点着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汽车缓缓开动，父亲的身影在窗外渐渐变小。
我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飞速后退的田野和山峦，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无限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