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纪可清都是乖巧温顺的模样。
此时，她眼里冰冷且讽刺的光，着实让裴时栎感到陌生。
裴时栎瞬间酒醒了几分，“你……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不过就是让你弹了一下古筝而已，你至于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吗？”
“这几年，张总给公司送来不少项目，我了解到他对古典音乐有研究，才特意带着你来吃饭，想着你们能聊上几句。”
“谁知道要你弹一曲，就跟要你命一样，酒不喝就算了，你还臭着脸，谁敢跟你聊天？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平日里是怎么苛待你了。”
裴时栎不满地嘟囔了一通，随即松开手，与纪可清拉开距离，靠着车门边坐好。
出乎意料的，纪可清没有靠过来，而是默不作声地挪到另一侧。
看样子是真的生气了。
裴时栎皱起眉，不悦地瞥了纪可清一眼，这女人今晚是吃错药了吗？怎么脾气这么大？
纪可清有所察觉，却是懒得搭理，靠向椅背闭目养神。
她已经够累了，身累，心累，没有多余的力气去伺候裴时栎了。
一路无言。
回到别墅，纪可清径直往楼上走，头也不回地开口，“今晚你喝了不少，我睡觉闻不得酒味，你去客房睡吧。”
“清清。”
裴时栎急切地唤了一声，“你该不会真的因为这点小事就跟我闹脾气吧？”
“早点休息吧。”
纪可清脚步没停，只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
裴时栎看着她的身影，脾气也跟着上来，他都解释清楚了，难不成还要他为这点小事低头道歉才肯罢休吗？
简直是无理取闹！
接下去整整一周，两人同住一屋檐下，却是连话都说不上一句。
裴时栎不信纪可清能憋得了很久，等着看她什么时候会和往常一样示弱讨好。
可，纪可清只想静静，甚至觉得这样互不打扰的生活方式也挺好。
这天早上，纪可清仍是独自一人坐在餐桌边享用早餐，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不经意间，刷到夏如棠的名字。
点进去热搜首页一看，才知道由“棠”工作室制作的小镇宣传片在半个小时前发布上网，热度正在悄然攀升。
好奇心驱使着她播放宣传片，画面由远到近，由暗到明，缓缓展示小镇的景色，如同一幅活灵活现的山水画。
阡陌纵横，花草飘香，孩童嬉闹，溪水潺潺……
不知不觉间，纪可清沉浸其中，仿佛身临其境，耳边也掠过带着青草香的微风。
整部宣传片没有刻意的宣传气息，而是用上高级的镜头描述技巧，平凡中见高雅，艺术与烟火气相得益彰。
半个小时的时长让人意犹未尽，恨不得现在就能收拾行李，亲自去瞧瞧。
纪可清出了神，半晌没有动手关闭视频。
“你看什么？”
裴时栎的声音突然落到头上，纪可清猛地回过神，细眉一拧，顺手将手机屏幕扣在桌上。
见状，裴时栎难免不高兴，“怎么？你手机里有见不得人的东西？连我都不能看？”
到底是谁有见不得人的东西？
这话纪可清只在心里嘀咕，转而状似随意地开口，“我是在看夏小姐拍的宣传片，怕你看到会多想。”
“不信的话，你自己看。”
说着，纪可清将手机送到裴时栎跟前，一脸坦然。
裴时栎皱了下眉，“夏如棠？她工作室不是被蔺老爷子……”
“你还挺了解她的现状。”纪可清似笑非笑，“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知道呢。”
“就……听说过，圈里都传遍了。”
裴时栎有些不自在地避开纪可清的眼神，“她得罪了蔺家，不会有好下场，当初回国的名声那么响，结果还不是蔺老爷子一句话，工作室就接不到一张单子。”
“是吗？”
纪可清悄然攥了攥手机，若有所思地出声，“我怎么觉得她好像找到出路了。”
在蔺家的打压下，夏如棠没有认输，而是另辟蹊径走了出来。
不得不承认，夏如棠远比她想象中的优秀得多。
当年夏如棠毅然决然地离开裴时栎，活得越来越漂亮，反观自己，困在这可笑的婚姻里，几乎就要迷失自己。
结婚后，裴时栎以已婚女人不好抛头露面为由，让她从国家乐团辞职，回归家庭，一心一意做好裴太太的角色。
一直以来，她都甘之如饴，现在才发现……她喝的不是蜜糖，而是砒霜。
她醒悟得实在是太晚了，沉没成本也远比当初的夏如棠还要高。
裴时栎压根没有察觉到纪可清瞬间低落的情绪，而是自顾自地开口，“拍个宣传片就叫出路了？我看顶多就是垂死挣扎。”
“‘棠’一开始的定位可是高级摄影工作室，主要业务也是商业拍摄单，为明星富豪和高奢品牌服务。”
“现在拍了宣传片，无疑是自降身价，勉强支撑工作室运营而已，能有什么出路？”
裴时栎一边说一边走向冰箱，从里面拿出冰牛奶倒了一杯。
纪可清看着那杯冰牛奶欲言又止，眼里掠过一瞬担忧，很快便归于平静，深处隐隐浮现恨意。
裴时栎喝完牛奶，绕过纪可清身边，“我去上班了，以后那种新闻你少看点。”
纪可清没搭话，安静地听着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如同往常一样，别墅里只剩下她和几个忙碌的佣人，可今天，她却莫名觉得这里空荡荡的，像个精致的囚笼。
……
网络上，小镇宣传片的热度飙升，连带着“棠”这个招牌都登上热搜榜。
“我从来都没想过宣传片能有这种质量！就跟看大片似的！”
“我们这边的胡辣汤特别地道，不知道夏总要不要亲自尝尝？”
“算盘珠子都崩到夏总脸上了，一份胡辣汤就想换地方宣传片？我请一顿牛肉火锅！夏总来试试！”
“……”
一时间，网友们纷纷提出邀请，希望夏如棠能到自己的城市拍摄宣传片。
见大家热情高涨，地方官方帐号也跟着下场，主动艾特“棠”的官博发出邀请。
于是，网上一片盛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