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房间里不知道躲了多长时间,我感觉周围的时间像是停滞了一般,只有沉闷的黑暗。
关于过去的画面总是断断续续的冒出来,让我每次觉得自己还活着的时候,再次让我死过去,林厌深每次上来都会在床边坐上好一会,他和黑暗融为一体,只是安静的在那里坐着。
我不敢面对他,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的眼睛,我像个胆小鬼一样,狼狈地躲在黑暗里,作此来逃避那些个我不愿意面对的问题,懦弱又可笑……
林厌深也不逼我,列多的时候他都是一言不发的陪着我。
这天他照例又坐了在床边,他应该是刚从外面回来,指尖都是冰凉的,他的手穿过我的头发,轻声的问我。
“我找了心理医生过来,现在在房间外面等着,你要不要……”
这句话像是刀子一样刺激到了我,让我的声音都歇斯底里起来。
“我不要!滚开!滚开!不要让他进来!”
暴躁状态下的我得到的是林厌深的拥抱和安抚。
“好好好,我不让他进来,没事的没事的。”
情绪再一次决堤,如同洪水猛兽吞噬了我,我现在连哭都哭不出来,只是任凭那种感觉在胸口和喉咙里堆积着。
林厌深的声音穿透了黑暗。
“没关系的,没人能伤害你,都过去了安沐,你摸一摸,我是真实的,我还在陪着你。”
所以说……林厌深不懂……他不知道,我现在最害怕见到的人就是他,我那么深爱的林厌深,我那么喜欢的男人,他人生中最重要的那个人却因为我死在了监狱中,他绝望的哀嚎和他被人骂做恶人的委屈,到最后却落得个连呐喊的资格都没有了的地步。
这样子的我该怎么去面对林厌深?
“我让罗芯来陪陪你?她来过好几次了,我都找借口把她打发回去了,她那个人啊……呵……”他轻笑了一声,胸膛都在震动着。
“她以为我把你怎么样了,不依不饶的想要见你,连祖宗十八代这样的话都骂出口了,许凉去拦她还被抓花了脸,你是没有看到许凉那当时的表情真的是……”
他的笑声突然在黑暗里消了声,我去摸他的脸的时候,意外的摸到了湿漉漉的液体,这让我当场愣在了那里。
“你大概不知道陈厨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喜欢做菜,特别是做给喜欢的人吃,他这一辈子老老实实,犯的唯一的一个错误就是爱上了一个人,尽管他没有明说,但是所有的人都知道,他喜欢我母亲……”
他第一次这样详细的向我描述陈礼生。
“当年林家并不喜欢我母亲,林仕杰那个懦夫反抗不了老爷子,就和我母亲分了手,那时候我母亲已经怀了我,但是她不敢说,老爷子的手段很多,脾气大还倔强,他不喜欢一个人即使怀了他家的种又能怎么样,不照样一脚踹开,曾经的例子在那,我母亲不敢回林家,就想找个接盘侠……”
接下来的事情,他不用说我也大概清楚了,无非就是一直喜欢他母亲的陈礼生当了那个接盘侠,成了他名义上的父亲,男欢女爱本来就是人之常情,但是错就错在,那个人即使和自己生活在一起心也不在自己身上。
“林仕杰后来做了结扎,逼得老爷子没办法只能把我们给认了回来,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本和陈厨子一起生活的那几年,我那个母亲一直就没跟林仕杰断了联系,你说可不可笑?理所当然的享受着别人的照顾,却还和另一个男人纠缠不清,这不是就是吃着碗里的占着锅里的?”
黑暗里我看不清楚他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却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嘲讽。
“陈礼生那个傻子居然也愿意,就真的傻乎乎的照顾了她那么多年,最后呢?不过还是落得一个妻离子散的下场。”
“……”
“他这个人啊,真的很好,如果可以,我也想他能够好好的活着。”
“……”
“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两个人就是你和他。”
“……”
“所以……快些好起来吧。”
“……”
他的下巴摩擦着我的额头。
“好好休息。”
他起身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喊住了他。
“小深……”
那个修长的身体立在门口连裆裤身看着我,门被打开了一条缝隙,外面暖黄色的灯光打了进来,映在他身上,让我觉得有些刺眼。
在开口之前,我还是忐忑不安的心情。
“你恨我吗?”
已经被打开的门板被砰的一声关上,床上传来了塌陷的感觉,床头的灯被打开,我用手挡着那突然如其的光芒,还是被指缝间漏出来的光线刺了眼睛。
一只手按下了我挡在前面的手掌,我垂着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小深……”
他的吻来的炙热又迅猛,让我不能招架。
他从我身上离开时,我看到了他深沉的眼睛。
“这个答案能够安抚你那不安的内心吗?”
我不是一个爱哭的人,我认为最痛苦的事情也不过就是身处地狱每天被人把伤口反复的撕开然后等它愈合罢了,但是现在眼睛的酸楚让我控制不住的开始抽泣,所有的情绪在这一瞬间崩溃,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些什么,就是想要发泄出来,毫无顾虑的,在这个我深爱的男人面前袒露我真实的心情。
“对不起小深,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不用怪自己……”
从来都没有人告诉过我,这不是我的错……我把当年事情的过错加在自己身上,背负了一年又一年,任由自己从泥沼中深陷进去,死去的人的灵魂在地底挣扎呐喊,向我呼救想要把我拉下去,最后那个把我拉上岸的人是林厌深……
早上的时候,我醒过来时身边已经没有了林厌深的影子。
我从床上缓慢的爬了起来,身上像是被人抽去了所有的力气,让我在下床的那一瞬间摔倒在地上,我被摔的脑袋有些发懵,拽着窗帘爬起来的时候,我看到了外面金色的阳光。
今天是一个好天气。
我走下楼去的时候,林厌深正坐在沙发上打电话,看到我时我没有露掉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惊喜。
他挂了电话,快速的向我走过来。
“怎么不多睡一会?”
我露出了一个微笑,大概是难看的很,让他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
“不想笑就不要笑,没关系的,你不需要迎合任何人。”
“没有,我就是想出来走走。”
林厌深的反应很夸张,家里的厨师原本已经做好了早餐,但是他觉得不适合我这种刚刚颓废过度的人吃,强行又让人重新做了一桌。
我盯着眼前又被重新装满的粥,觉是自己的胃都要被撑炸了。
“我能……不吃了吗?”
我都已经喝了两碗了,林厌深还不满意。
“你大概是还没有看过你现在的样子,都快要瘦成鬼了。”
我觉得他的话有些浮夸,但是等到我去洗手间的时候,看到镜子里面的那个人顿时愣住了,我收回刚才的话,林厌深的形容一点都不浮夸,镜子里的人消瘦的过份,脸颊凹陷,胸口的肋骨都隐隐浮现。
我被镜子里的人给吓到了,用手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肋骨,确认现在这具身体是自己的无疑,短短几天我就把自己搞成了现在这个样子,难怪林厌深会固执让我多吃一点。
等我从洗手间出来后,却看到林厌深早已经守在了门外,一脸的深沉。
我下意识地问他。
“怎么了?”
他抿紧了嘴唇,脸上带着不快。
“有人要见你。”
“罗芯?”
“你父亲。”他补充到:“现在他人就在外面。”
在我的印象里,我父亲一直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一家之主,他像是生来就不喜欢交流,最起码不喜欢和我说话,我也曾羡慕过别人家的父子谈心这种温馨的画面,但是每次我想要和长倾诉的时候,总是会被他冰冷的口吻拒绝在门外,久而久之……我渐渐也就不再需要倾诉这种东西了,他对我的态度很奇怪,他明明看我不顺眼,但是这么多年却一直都没有再和那个女人重新生一个孩子。
林厌深看到了我脸上犹豫的表情。
“没关系,你不想见我可以让他回去的。”
“没有。”我只是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他,上次一时冲动把当年事情的真相告诉他之后,我就一直在后悔,就算他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一来我没有证据,只会让他觉得我在恶意诽谤那个女人,二来,虽然那个女人对我很不好,但是却是真真切切的喜欢他,也是真心的对他好,还不如让他活在那个幸福的假象里,最起码他是开心的,这也算是我身为一个儿子唯一能够做的了。
我出去的时候,他正立在门口抽烟,当我看到地上那一堆烟头时才意识到他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
我面对他仍然控制不住的紧张,特别是在他看向我的时候,我手足无措的喊了声。
“爸,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