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自己所预料的那样,凌晨两点多的时候,我再一次惊醒,空调在寂静的房间里工作,像是野兽发出的警告。
我坐在床上,身上的冷汗像是细小的虫子,心脏在胸膛里剧烈地跳动着,我缓了几口气,让身上的冷汗褪下去一些,冷气扑在裸露的皮肤上,让人感到一阵阵的凉意。
房间的窗帘拉着,挡住了外面射进来的月光。
大概过了一分多钟我才适应了黑暗里的环境,借着微弱的光线,我想下床去找点水喝,却猛然发现床尾居然站着一个黑色的阴影!
我绷紧了身子。
“林厌深?”
“……”
房间里陷入一片死寂,床尾的人影一动不动,像是个雕塑一样立在那里。
过了好一会……
“嗯,是我。”
清越的嗓音打破了房间里的安静,我想起了今天他洗的冷水澡和被他按在地上的场景,这不仅没有让我放松下来,反而更加紧张了。
这货又要犯浑?
“大半夜的不睡觉,你在那做什么?而且……”
我感到奇怪。
“我记得这是我的房间,我上了锁的。”
因为第一次在陌生的环境里睡觉,我本能的在进来房间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房门上了锁,这已经是我好多年了习惯了,在安家的时候,我也是照样如此。
但是眼前隐在黑暗里像是潜伏着的野兽一样的男人,竟然在我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进来了,毫无声息……
一道嗤笑声在他那个方向传来。
“那你应该同样记得这是我的房子,我会没有钥匙这么东西?”
他的口气听起来像是在嘲讽一个没有脑子的蠢蛋。
“还锁门,你怕什么?”
鉴于上次把林厌深给激怒的后果还牢牢地印在脑海里,我没很出息的把那句,我怕你睡我这句给咽进了肚子里。
“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我房间里做什么?”
隐在黑暗里的人动了动,迈着步子慢慢走了出来,他走到窗边拉开了遮挡着月光的窗帘,侵袭而来的月光覆盖在他的脸上,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一双眸眼透着矜贵。
他赤着脚,走在地板上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说。
“你做噩梦了。”
他为自己闯进来的行为解释。
“你叫喊的声音很大,我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就擅自拿钥匙进来了,等我想回去的时候,你就已经醒了。”
我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做噩梦时的反应会这么大,安家里的佣人没有告诉过我,可能他们也懒得把这种事情说出来,至于我那个一心扑在别人身上的父亲,大概更懒得关心我的事情吧。
林厌深对我很好奇。
“今天为什么会做梦?似乎还不是什么好梦,是因为那块巧克力吗?”
我想起了今天林厌深要送给我的巧克力,那块导致我从桥上跳下去的诱因,我不确定是不是这个原因,因为每天在凌晨被噩梦惊醒对我来说早已经见怪不见,我揉了揉太阳穴,头疼的毛病又开始发作起来。
“抱歉,吵醒你了。”
他倚在窗边看着我,一双眼睛里藏着探究的光点,看到我的动作后,慢慢走了过来,在床的一旁坐下,一双指尖有些冰凉的手摸上了我的额头,力度恰好的按压着我的太阳穴。
有个声音在我的耳边轻喃,充满了诱惑。
“那么……你做什么噩梦了呢?”
他像是在哄受到惊讶的孩子,口气轻溺。
“别慌……告诉我,我在陪着你。”
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场景下,全心全意的安抚我……
我梦到了什么呢?梦里的场景一如既往的熟悉,也一如既往的让人感到恐惧。
肮脏的……不堪的……它重重的敲击着我的心脏,把我深处的那段记忆挖掘出来。
那个充满阳光的午后,那个被尘埃覆盖的废墟,那个被伤害求救的眼神……一点点的被腐蚀着,我的脸变的惨白,在他疑惑的视线里变的恐惧。
“抱歉……”
我躲开了他的手,太阳穴的位置在突突地跳动着。
“我不太想谈论这个话题。”
林厌深的口气里不知道是遗憾还是什么。
“没关系,别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
他撑着床站了起来,床垫因为他的动作轻微的晃动着,他回身看着我,我只看的到一双明亮的让人害怕的眼睛。
“要不要吃点什么?”
十分钟以后,林厌深出现在了厨房里。
我一直以为像林厌深这种比我还要高出一大截的世家子弟,对于做饭这种事情是嗤之以鼻的,他们这种人生来就是高高在上的人上人,人前人后都有专门的佣人伺候着,可是林厌深似乎有些不一样。
现在的他站在厨房里,围着一条黑色的围裙,熟练的把胡萝卜切成丝,又从冰箱里拿出三个鸡蛋,打开搅拌,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落。
据说林家人都生的好模样,他的母亲我没有听说过,倒是经常有人念叨他的父亲林仕杰,关于他父亲林仕杰的那些传言很大一部分是从学校里一些女生嘴里听到的。
二十多岁的年龄,对一切都充满了幻想,而且对于大叔这种生物有着独特的情怀,特别是成熟颜值又高的中年男人。
而她们经常幻想的对像就是林仕杰,企图来一场惊天动地,轰轰烈烈的年下恋情。
我没有见过林厌深的父亲,但是能够让那么多女生心心念念,在四下无人时念出这个名字就红了脸的男人,想必不会差到哪里去。
厨房里随着锅铲的碰撞声,渐渐有了人气,林厌深头也不回,背后像是长了眼睛。
“别在那杵着了,把饭端上去,我再做个海带汤就好了。”
林厌深做了点简单的炒饭,分成了两个盘子装着,里面用黄瓜胡萝卜点缀着,里面的火腿我闻着味道像是意大利的帕欠玛火腿。
夜宵色香味俱全,一点都不像世家纨绔子弟做出来的手笔。
等林厌深端着海带汤过来的时候,他大概碰上了我好奇的眼睛,反问我。
“怎么了?不爱吃炒饭?”
“不是,我只是好奇,你经常做饭?”
他递给了我把勺子坐了下来。
“也不是经常偶尔做。”
我看着盘子里很有食欲的炒饭,开始怀疑他嘴里的经常和别人的经常是不是不相同的意思。
“最开始搬出来的时候,有专门的厨师和佣人,但是我不喜欢别人进入我的房子里,所以一直是我自己做饭。”
我想到了在他房子里睡了一晚上的自己,他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抬头对着我笑。
“你没关系,你是例外,我们是朋友。”
烧饭很好吃,海带汤里放了虾仁,很鲜。
我不由得开始好奇起来他这手艺是怎么来的,我这样想着,嘴上却不由自主地问出了口。
“你这手艺自学成才?还是让厨师教你的?”
正在喝汤的他,突然放下了汤碗,勾着一双像是猫一样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看向我。
“那倒不是,小时候有人教的。”他顿了顿:“是个厨师,很会做饭,人也很好,可惜……”
他满是惋惜的语气,让人忍不住接下去。
“可惜什么?”
他嘴角的笑渐渐隐了下去,眼里蕴藏着我看不懂的神色,像是怀缅,憎恨,又悲凉,复杂的像是要把人吸进去的漩涡。
他垂了垂眼眸,遮挡住了眼里的神色。
“可惜死掉了。”
他的盘子里明明还有大半的炒饭,但是他却像是吃饱了一样推开了它,整个人瘫在椅子上。
“自杀,像他那种整天乐呵呵的人也会选择自杀这条路?真是可笑,而害死他的人却还好好的活着,一点负罪感都没有。”
说着还特意看了我一眼,也就是这一眼让我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好像他嘴里说的那个罪魁祸首是我一样。
“抱歉,不该提你的伤心事。”
他没有接我的话,而是起身把桌面的碗筷都收了进去。
等到他再次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我还坐在那张椅子上面,他站在那里看着我。
“不再去睡一会?”
我看了看窗外深蓝色的天空,想起了我原来房间里床头藏着的药片,和它那偏苦涩的味道,如果没有药物的帮助,我是睡不着的。
“不了……我还不困,我出去走走。”
林厌深拦住了我,一双好看的眉毛紧蹙,厨房里暖黄色的灯光打过来,让他脸上的锋利柔化了一些。
他说话很不客气。
“大半夜的出去走什么?这个时候只有东边别墅的狗肯理你,你出去做什么?和他对着呐喊吗?”
我被噎了一下,他从桌子那头绕过来,手臂勾上了我的脖子,动作自然的把我往他的卧室里带。
“做什么你?”
“不是就做了个噩梦给吓醒了吗,怂成这样,我陪你睡!”
我好心提醒着他之前自作自受的后果。
“虽然现在是夏天,但是凉水澡还是少洗的好,我不用你陪我。”
我的抗议得到了他的嗤笑。
“我又不是什么人都上的,我上你了吗?”
他的反问让我无言以对,等到被的强行按在床上的时候,我还没有明白过来,我怎么莫名其秒的就被人陪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