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疤瘌说的那个女药材商就是她！”林小玉扭头对我吼，声音嘶哑得不像人类。
“就是她把我拐骗到这来的！也是她把我卖给了王疤瘌！”
名叫罗慧娟的女人没有反抗。
她像具尸体一样瘫在地上，直到林小玉掐住她脖子时才突然挣扎起来。
但她的挣扎不是为了逃脱，而是。
“打吧...怎么打都行...”她竟然主动把脸凑向林小玉的巴掌。
“是我害了你...也害了我自己...”
林小玉的巴掌悬在半空，突然颤抖起来。
我看见她眼里有什么东西在闪烁，不是愤怒，而是更复杂的东西。
罗慧娟开始抽泣，那哭声像是从灵魂最深处挤出来的。
“我女儿...得了白血病...药很贵...她爸爸跑了...网上募捐...杯水车薪...”
她的话断断续续，却像刀子一样扎进我心里。
这个女人不是在表演。
我见过太多骗子，他们装可怜时眼神是飘的，而罗慧娟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虚空某处，仿佛已经看见了她病床上的女儿。
“王疤瘌找到我...说如果帮他找个农村女孩...就包我女儿的药钱...”她突然抓住林小玉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
“我真的对不起你...现在他把我也弄来...我女儿怎么办...”
她的哭声在狭小的囚室里回荡，像只垂死的动物。
我注意到她的指甲缝里有暗红色的血痂，手腕上有新鲜的针眼。
王疤瘌显然没对她手下留情。
林小玉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我能看出她在挣扎。
理智上她知道该恨这个女人，可眼前这个崩溃的母亲又让她下不去死手。
最后她只是狠狠推了罗慧娟一把，退到我身边。
“哥...”她靠在我肩上，声音突然小得几乎听不见。
“她说的是真的吗？”
我没立即回答。
蹲下身，捏住罗慧娟的下巴强迫她抬头。
她眼里那种绝望太熟悉了。
和我们每天在对方眼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你女儿多大？”我听见自己问。
“八岁...叫朵朵...”罗慧娟的眼泪流进我指缝里。
“她喜欢画画...总说要画满一百张...等病好了办展览...”
林小玉突然发出一声哽咽。
我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有个妹妹，也是这个年纪，被弄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
就在这时，罗慧娟做了件出乎意料的事。
她突然抓住我的衣领，把我拉近，用气声急促地说。
“王疤瘌有心脏病...左边口袋永远装着硝酸甘油...钥匙串上有把瑞士军刀...”
我浑身一震，下意识看向门口。
铁门依然虚掩着，但谁知道王疤瘌是不是正把耳朵贴在门上偷听？
罗慧娟的眼神突然变得异常清明。
“我活不成了...但你们得逃出去...找到我女儿...告诉她妈妈爱她...”
她从内衣里摸出张皱巴巴的照片塞进我手里。
照片上是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举着蜡笔画笑得灿烂。
照片背面用稚嫩的笔迹写着“给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林小玉突然跪下来，抓住罗慧娟的肩膀。
“一起走！我们带你一起...”
罗慧娟摇摇头，苦笑着扯开领口。
她锁骨下方有个新鲜的烙印，是王疤瘌惯用的标记。
“他给我打了针...不知道是什么...但我的心跳...越来越慢了...”
我这才注意到她的嘴唇已经呈现不正常的青紫色。
难怪王疤瘌这么放心把她扔在这里。
在他眼里，罗慧娟已经是个死人了。
林小玉的眼泪砸在水泥地上，留下一个个深色的小圆点。
我看着照片上的小女孩，突然做了决定。
“我们会找到她。”
我把照片塞进鞋底藏好。
“我发誓。”
罗慧娟的嘴角微微上扬，然后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鲜血从她指缝间渗出，但她还是挣扎着说出最后几句话。
“他...每隔三小时...会来查看...下次是...天黑后...西南角...排水管...松动...”
她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变成一串气音。
林小玉慌乱地用手去擦她嘴角不断涌出的血，却越擦越多。
“别死...求你别死...”林小玉的声音支离破碎。
“你死了...我恨谁去...”
罗慧娟最后看了我们一眼，那眼神里竟带着感激。
然后她的瞳孔慢慢扩散，呼吸停止了。
我和林小玉呆坐在尸体旁，突然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
我们触电般分开，我迅速把罗慧娟的尸体摆成蜷缩睡觉的姿势，而林小玉则飞快抹掉脸上的泪痕。
铁门被推开时，我们已经恢复了那副麻木的表情。
王疤瘌的独眼在昏暗的光线下像颗恶毒的玻璃珠，来回扫视着我们和“睡着”的罗慧娟。
“怎么？”他咧嘴一笑。
“礼物不满意？”
我低下头，藏起眼中的恨意。
“她...睡着了。”
王疤瘌大笑起来，那笑声像是用锉刀在刮我的神经。
他走到罗慧娟身边，用靴尖踢了踢她的脸，然后满意地点点头。
“看来你们玩得很尽兴。”
他舔了舔嘴唇，目光在林小玉身上逡巡。
“下次带个更年轻的来？”
我咬紧牙关，感觉后槽牙都要碎了。
林小玉在我身边微微发抖，但我知道那不是因为恐惧。
她在压抑着扑上去的冲动。
王疤瘌最后扫了我们一眼，转身离开。
铁门再次虚掩上时，我和林小玉同时扑向西南角的排水管。
“三小时...”我边抠那块松动的砖头边低声说。
“我们只有三小时。”
砖块后面是个狭窄的通道，散发着霉味和老鼠屎的臭味。
但对我们来说，那就是自由的滋味。
林小玉瘦小的身体勉强能挤进去，而我得缩着肩膀，肋骨几乎要刮在粗糙的水泥壁上。
“哥，快！”林小玉的声音在黑暗里发抖，但带着一种疯狂的希望。
我看着她瘦得脱相的脸，突然意识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孩比我想象的坚强百倍。
我点点头，从鞋底抽出那张照片看了看，然后小心地塞回原处。
“为了朵朵。”
我说。
林小玉握紧铁丝，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为了所有被他们毁掉的人。”
我们撬开那块松动的砖头时，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
排水管后面是一个狭窄的通道，黑得像是通往地狱的隧道。
林小玉瘦小的身体勉强能挤进去，而我得缩着肩膀，肋骨几乎要刮在粗糙的水泥壁上。
“哥，快！”林小玉的声音在黑暗里发抖，但带着一种疯狂的希望。
我最后看了一眼罗慧娟的尸体。
她蜷缩在角落里，像睡着了一样。
然后，我钻进了那个狭窄的通道。
黑暗里，我们像两只老鼠一样爬行。
管道里积着污水，混着腐烂的垃圾和老鼠屎的味道，黏腻的水浸透了我们的衣服。
林小玉在前面，她的呼吸急促而破碎，指甲抠着管道壁，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前面有光！”她突然压低声音叫道。
我的心脏猛地一跳，抬头看去。
远处确实有一丝微弱的光亮，像是从某个缝隙透进来的。
希望像电流一样窜过全身，我加快速度，手肘和膝盖在粗糙的水泥地上磨得生疼。
终于，我们爬到了尽头。
那是一道生锈的铁栅栏，外面是黑夜，冷风灌进来，吹得我浑身发抖。
林小玉伸手去推，铁栅栏纹丝不动。
“锁住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让开。”
我咬牙，用肩膀狠狠撞上去。
铁栅栏发出刺耳的“嘎吱”声，但依然没动。
我又撞了一次，这次用尽全力，肩膀痛得像是骨头裂开了。
“砰！”铁栅栏终于松动了，但只歪斜了一点，仍然不足以让我们钻出去。
林小玉突然抓住我的手臂。
“哥，你听！”
远处，脚步声传来。
王疤瘌的靴子踩在水泥地上的声音，一步一步，越来越近。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
“快！再撞一次！”林小玉的声音尖锐得像刀片。
我后退两步，用尽最后的力气撞上去。
“轰！”铁栅栏终于被撞开一道缝隙，勉强能挤出去一个人。
“你先走！”我推着林小玉。
她拼命摇头，眼泪在黑暗里闪着光。
“不，一起！”
我咬牙，抓住她的腰，把她往外推。
她的身体卡在缝隙里，瘦得几乎能挤出去，但就在这时。
“想跑？”
一个阴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猛地回头，黑暗中，王疤瘌的独眼在煤油灯的光线下泛着恶毒的光。
他手里拿着一根铁棍，嘴角咧开，露出黄黑的牙齿。
“跑啊，继续跑。”
他慢悠悠地说，像是享受猎物的垂死挣扎。
林小玉还在拼命往外挤，可王疤瘌已经大步走过来，一把拽住我的脚踝，狠狠往后一拉！
“啊！”
我整个人被拖了回去，后背重重砸在地上，肺里的空气被瞬间挤空。
“哥！”林小玉尖叫着伸手想抓住我，可王疤瘌已经一脚踩在我胸口上，俯下身，独眼里闪烁着疯狂的笑意。
“真感人啊。”
他咧嘴笑着。
“为了自由，连命都不要了？”
我挣扎着想爬起来，可他脚上的力道加重，肋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
“小玉……跑……”我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林小玉的眼泪砸在我脸上，滚烫得像烙铁。
她死死抓着铁栅栏，指甲抠出血来，可她知道。
她一个人逃不掉的。
王疤瘌伸手，一把揪住她的头发，把她硬生生拽了回来。
“啊！”
她痛得尖叫，整个人摔在我旁边，蜷缩成一团。
王疤瘌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们，像看两只垂死的虫子。
“你们以为能逃得掉？”他冷笑着，从腰间抽出一根皮带。
“看来上次的教训还不够。”
皮带抽下来的瞬间，我本能地翻身护住林小玉。
“啪！”
火辣辣的疼痛在后背炸开，我咬紧牙关，喉咙里涌上一股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