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套引以为傲的江景大平层被贴上了冰冷的封条。
“金玉满堂”饭店门口也挂上了刺眼的“停止营业、资产处置”的牌子。
更可怕的是,因为当初签署的补充协议中那些苛刻条款。
她个人还背上了远超抵押物价值的巨额债务!
瞬间从衣食无忧的富家女,变成了比肖艳丽还惨的“负”家女!
当张婷婷终于从催眠的残留影响和金钱迷梦中彻底清醒。
意识到自己被我骗得倾家荡产、负债累累时,她彻底疯了。
她冲到我临时租住的高级公寓楼下,像个泼妇一样哭喊咒骂,砸门踹墙,引来无数人围观。
“黄二皮,你个王八蛋,骗子!
你不得好死,把我的钱还给我!
把我的房子,我的饭店还给我!”
她披头散发,妆容被泪水糊成一团,昂贵的衣服也皱巴巴的。
哪里还有半分富家千金的模样,活脱脱一个绝望的疯婆子。
我站在楼上的落地窗前,冷漠地俯视着楼下这场闹剧。
我拿起手机,拨通了保安室的电话,声音冰冷。
“楼下有人闹事,骚扰住户,麻烦处理一下。”
很快,几个身材魁梧的保安冲出来。
毫不客气地架起哭喊挣扎的张婷婷,像拖麻袋一样把她拖离了公寓区。
张婷婷凄厉的哭喊和咒骂声在风中渐渐远去,最终消失。
这一幕,被闻讯赶来的肖艳丽,在马路对面的树影下,看得清清楚楚。
她看着女儿像垃圾一样被拖走,看着楼上那个模糊却冷漠的我。
这一次,她没有哭,也没有冲上来。
她只是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像一片秋风中的落叶。
大颗大颗的眼泪无声地滚落,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瞬间洇开深色的水渍。
那眼神里的痛苦,浓得化不开,仿佛亲眼目睹了世间最残酷的刑罚。
但她依旧没有尖叫,没有爆发,只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死死地压抑着那几乎要将她撕裂的悲痛。
就在张婷婷被彻底抛弃、陷入绝望深渊的第二天。
一则更加劲爆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在肖艳丽和张婷婷残存的朋友圈里传开。
刚刚卷走张婷婷所有家当、害得肖艳丽破产的我,竟然和红姐。
那位性感妖娆、背景深厚的“红姐”,在顶级会所“云顶”亲密共进晚餐,举止暧昧,疑似“重修旧好”!
甚至有模糊的照片流出,照片上,红姐巧笑倩兮。
我虽然侧脸模糊,但姿态放松,两人靠得极近。
这把火,烧得够旺了吧?我冷冷地想。
坑了妈,害了女,转头又和“仇人”红姐搅在一起…
肖艳丽,这你还能忍?你还能平静?你还不亮出你最后的底牌?
我几乎是在等待着肖艳丽最后的疯狂。
我加强了自身的防护,精神高度戒备,等待着那来自邪术师的致命一击。
我甚至故意减少了红姐那边的联系,将自己暴露在更容易被“袭击”的状态下。
一天,两天…
二天,一周过去了。
风平浪静。
预想中的狂风暴雨、邪术诅咒,统统没有出现。
我坐不住了。
这种反常的平静比任何攻击都更让我焦躁不安。
我再次乔装,去了肖艳丽租住的那个老旧小区。
刚到楼下,就看到单元门口停着一辆半旧的出租车。
肖艳丽正将一个不大的行李箱放进后备箱。
她换了一身稍微体面些的素色套装,头发也梳理得整齐了些,但脸色依旧憔悴,眼下的乌青浓重。
她身边没有别人,只有一个同样苍老、似乎是她临时找来的钟点工阿姨在帮忙。
她要走?我心里一紧,下意识地闪身躲进旁边的报亭后。
肖艳丽放好行李,直起身,轻轻叹了口气。
她环顾了一下这破旧的环境,眼神复杂,有不舍,有释然,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疲惫。
她并没有立刻上车,而是拿出手机,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最终,她拨通了一个号码。
几乎是同时,我口袋里那个几乎废弃的旧手机,震动了起来!
还是那个号码!
我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按下了接听键,将手机贴在耳边,屏住呼吸。
电话那头,肖艳丽的声音传来,沙哑,疲惫,却…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种…解脱般的温柔?
“阿黄…是你吗?我知道你在听…”她停顿了一下,似乎轻轻吸了口气。
“我要走了…离开这里…出国。”
我心头巨震!
出国?她竟然选择一走了之?
“阿黄…”肖艳丽的声音继续传来,没有怨恨,没有指责,平静得如同在诉说别人的事情。
“对不起…”
对不起?
我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她…她跟我说对不起?
“这三个字…是我替婷婷说的,也是替我自己说的…”
肖艳丽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却又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是我…是我当初鬼迷心窍,非要缠着你…把你卷进了我们家这趟浑水里…
才会惹得红姐那么生气…对你下那么狠的手…让你弄成现在这样…”
我握着手机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发白。
我脑子嗡嗡作响,一片混乱。
她在说什么?她把所有的错…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她认为是红姐因为嫉妒她而报复我?
这脑回路,简直荒谬到令人窒息!
“我知道,你心里苦,事业上这么大的失败,换了谁,精神都会受不了,所以,所以你后来做的那些事,说的那些话,姐,姐不怪你,”她的声音颤抖着,充满了理解和一种近乎伟大的“包容”。
“姐知道,你心里肯定还是,还是难受,慢慢会好的,姐相信,你的本性,还是好的,你心里,还是,最在乎我的,”
最后那句话,她说得极轻,带着一种卑微的希冀和自我安慰,像一根细针,猝不及防地狠狠扎进了我的心脏!
让我呼吸都为之一窒!
“阿黄,你是我这辈子,最爱的男人,”肖艳丽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眼泪似乎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
“我只想离开这个,让人伤心的地方,再也不回来了,你,你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生活,”
电话那头传来压抑的啜泣声,然后,是长久的沉默,最终,只剩下一片忙音。
肖艳丽挂断了电话,抬手擦了擦眼泪。
对着手机屏幕,似乎想挤出一个笑容,最终却失败了。
她深吸一口气,拉开车门,坐进了出租车后座。
车子发动,缓缓驶离,消失在街道的尽头,也彻底消失在了我的世界里。
我僵硬地站在原地,手里还握着那个早已忙音的手机。
耳边反复回响着肖艳丽那句“对不起”。
那句“你最在乎我”,那句“你要好好的”…
一阵深秋的冷风吹过,卷起地上的枯叶,打着旋儿。
我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让我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我赢了。
我成功地逼走了肖艳丽,彻底清除了这个障碍。
可我心里没有半分胜利的快感。
反而像被塞进了一团浸透冰水的棉花,又冷又沉,堵得我喘不过气。
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和…一丝前所未有的自我怀疑,如同藤蔓般紧紧缠绕住我。
“我…我特么…是不是…错了?”
我杵在冷风里,对着手里那早已没了声息的破手机,像丢了魂儿似的喃喃自语。
那声音干巴巴的,自己听着都硌得慌。
肖艳丽最后那几句话,什么“对不起”、什么“最在乎我”、什么“你要好好的”。
跟魔咒似的在脑子里嗡嗡响,搅得我五脏六腑都拧成了麻花。
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儿,像是灌了满肚子冰渣子混着滚烫的辣椒水,又冷又烧心。
这女人…她居然真就这么走了?
带着一身债,满心伤,还反过来跟我道歉?这特么算哪门子事儿?
我黄二皮行走阴阳这么多年,坑蒙拐骗的事儿没少干,可头一回觉得自个儿像个十恶不赦的王八蛋!
难道…王健那事儿…真跟她没关系?
是我疑神疑鬼,把个可怜女人往死里整?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像根毒刺,狠狠扎进我心窝子。
阴状在身啊!
王健那小子还在底下眼巴巴等着呢!
我要是弄错了人,放跑了真凶…那乐子可就大了!
就在我这心乱如麻,被愧疚和疑虑来回撕扯,差点要抽自己俩大嘴巴子的时候。
“嘶…”
一股子阴风,毫无征兆地贴着我的后脖颈子就刮了过去!
那风邪性得很,带着一股子浓得化不开的腥腐味儿。
像是烂了八百年的棺材板子刚撬开,还混着点医院消毒水的刺鼻味道。
风不大,却钻心刺骨,激得我浑身汗毛“唰”一下全立起来了!
来了!
我心里的警铃瞬间炸响,所有杂念被强行压了下去!
刚才那点自我怀疑和愧疚,被这股子邪气冲得无影无踪,只剩下猎人嗅到猎物踪迹时的本能警惕!
管他肖艳丽是真傻白甜还是装大尾巴狼,这股子味儿,绝对是邪术师没跑!
而且来者不善,带着浓浓的恶意!
那股阴风像是有生命,绕着我转了一圈。
然后猛地朝着城市西边一个方向窜去,速度快得像条贴地游走的黑蛇。
“哼,装神弄鬼!”
我啐了一口,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隼。
管你是何方神圣,既然露了头,就别想缩回去!
为了王健,也为了弄清楚肖艳丽到底是不是清白的,今儿个非得把你揪出来不可!
我二话不说,拔腿就追!
体内蛰伏的阴阳二气悄然流转,脚下生风,整个人如同鬼魅般在黄昏的街巷里穿梭。
那邪风引路,七拐八绕,最后竟然一头扎进了城西一片早就废弃多年的老医院区!
这地方,荒得能闹鬼!
主楼像个巨大的水泥骷髅架子,黑洞洞的窗户像没了眼珠子的眼眶。
楼前杂草长得比人还高,锈迹斑斑的铁门歪歪斜斜地耷拉着。
风一吹,就发出“嘎吱嘎吱”瘆人的响声,活像垂死老鬼在磨牙。
空气里弥漫着灰尘、霉菌和一股若有若无的、让人头皮发麻的…福尔马林味儿。